偌大皇朝,巨城无数,但可称心脏二字却唯有帝安城。
这是一座建在九龙山巅的天空之城。
至少,曾经的许元在沧源中是这样认为的,只是现实与游戏始终有那么一点点的差距。
经过千百年的扩建与修缮,帝安城已经从山巅扩建到了山脚,并且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巍峨的九龙山已经被鳞次栉比的无数建筑群落所笼罩,其中有阁楼小谢,也园林亭台,也有密密麻麻的平民区。
以山巅金銮殿上金銮宝座为中轴线,数条可供大型妖兽通行的巨大的官道将帝安城贯穿分割,四道高耸巍峨的城墙把偌大巨城分割成宫、皇、内、外四城,由内及外,由高至低。
坐在玄鹰阁楼背上放眼望去,
在一片烟雨朦胧间,白鸟朝凤,无数妖兽从各方汇聚。
而向下望去,城内百姓熙攘,无数的商旅在各个城门口卸货为这座巨兽吞吐着各类所需物资。
玄鹰阁楼一路飞跃,进入皇城后,偌大的天空便只剩了他们这一头妖兽飞行在晴空之下。
依照大炎律法,皇城禁空,无论飞行妖兽,还是高阶修者。
看到记忆中熟悉的巨型宅邸逐渐临近,许元缓缓收回了目光,落到了对面的青衣男子身上。
许长歌声音平缓,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如何,此次回京,觉得这城内可有变化?”
许元想了想,道:
“我刚才好像没看到天宫楼。”
“.”许长歌。
一边说着,许元指了指那条贯穿帝京的河流:
“还有,我看龙安河附近好像新开了几家勾栏,卖相挺大气的,就是 “咳,总之变化还是挺大的。”
许长歌抬手扶了扶额头,瞥了一眼天色,呼出一口气:
“今日父亲他现在应该在府里。”
许元闻言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朝会并不是天天都有,平日里帝京的重要官员大部分时间都是宫城内自己的“办公室”里呆着,不过许殷鹤一般情况都喜欢在自己府里办公。
顿了一瞬,许元忽然对着许长歌问道:
“对了,许长歌,我回帝京用哪个身份?”
许长歌抬眸瞥了这三弟一眼:
“你想用哪一个?”
许元呵呵一笑:
“我用哪一个都可以。”
许长歌叹了口气,道:
“你回来是为了婚约,注意别穿帮就好。”
许元咧嘴一笑,直接把人皮面具取了下来:
“好嘞。”
话落,沉默。
玄鹰阁楼的高度逐渐开始下降。
而这时,
许元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道:
“对了,之前我是和三皇子一路北上的。”
许长歌并不意外:
“嗯,来的路上看见他了。”
许元敲了敲桌子,先叠甲:
“许长歌,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许长歌无奈的瞥了这三弟一眼,点头:
“问吧。”
许元小心翼翼斟酌着用词:
“方才那个红衣姐姐是谁?三皇子见着她了,而且知道她冲着我来的。”
许长歌眼神平静,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是天师门的小天师。”
“小天师?”
听闻此言,许元愣了一瞬:
“不是说天师门的小天师是个男子么?”
许长歌声音平缓:
“女扮男装游天下的女子,很少见?”
许元略微思索摇了摇头:
“不少见,但能瞒着天下十几年的挺少见。”
“确实少见。”
许长歌微微一笑,眼神复杂的望向窗外,轻抿茶杯:“所以伱不用担心三皇子通过她的事情怀疑到你头上。”
见着这神色,许元想笑,但忍住了,转而严肃的问道:
“如此说来,我的身份在她那里应该不会被泄露出去咯?”
许长歌扫了许元一眼,吐出两个字:
“不会。”
闻言,
许元笑了出来,一边笑他起身走到许长歌旁边,拍了拍这大哥的肩膀。
许长歌依旧举着茶杯端坐。
许元摸出个蒲团坐下,拿过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语重心长:
“许长歌啊,我刚才看了一下,有点事情我觉得可以和你说一下。”
许长歌瞥着许元动作,眼神平静,没说话。
许元轻咳一声:
“我知道由我这个老三来说你这老大可能会很不爽,但是呢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修行,更不是厮杀,不是说你拳头大”
“嗡——”
一声嗡鸣,
一道黑影被从玄鹰阁楼上扔了下来,落在相国府内的湿地湖里发出“咚”的一声。
从湖水的雨幕中冒出头,许元抬眸看着半空呼啸而过玄阴阁楼,无奈的叹了口气。
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单身一辈子。
湿漉漉的登上湖泊,忽见一道身影已经在岸边等候着了。
许元见着也没意外,相国府里最不缺的就是高手。
身影是一个女子,撑着一把伞,她递上毛巾:
“三公子,毛巾。”
“谢谢。”
许元扫了对方面容一眼,下意识瞥了一眼湖岸的另一侧。
那里,座落着一栋九层阁楼。
相国府的藏书阁。
而眼前在岸边等候的女子便是藏书阁内的那个侍女,也是他母亲生前的贴身丫鬟。
三品大宗师。
许元接过毛巾,点头笑道:
“嗯。”
女子温柔一笑,把伞递给许元,欠身行了一礼:
“相国大人在内庭里等您,奴婢便先告退了。”
说罢,女子踏着湖水,冒着雨幕朝着藏书阁走去。
看着对方远去,许元摇了摇头撑着伞毛巾擦着发丝,一边朝着内庭走去。
相国府邸在帝京的同样很大,甚至比靖江府的那处府邸还要大,当今皇帝特意下令在这寸土寸金的皇城内拆了附近好几条街区给那老爹兴建的。
与靖江府城的许府相比,帝京的相国府邸明显热闹了很多。
除了最基本丫鬟侍者,府邸内还有很多穿着朝堂官服以及锦衣华袍之人。
这些人有些是来拜码头送礼的,有些人是来送奏折,还有一些则是他老爹的手下集团幕僚。
曾经不知,但如今再看,这相国府邸就是一个帝京之内另一个朝堂。
能留在这相国府邸内做事的,基本都是一些老人,也因此取下人皮面具的许元在其内也算是畅通无阻。
没有突然冒出一个旁系公子哥或者高阶恶奴来刁难他这外出归来的三公子。
一路走过,躬着身子对许元行礼的大半之人,气息皆是浑厚得深不可测。
若换做沧源里,这些人的头上大概都是顶着血色问号的精英BOSS。
毕竟,
沧源里这相国府邸算是最难的一个最终BOSS房。
收敛思绪,许元轻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扔出脑海,抬手按住面前木门。
相国府邸大部分的面积都是外庭,给嫡系居住的内廷其实并不大。
四兄妹一人一个,许殷鹤一个,一间书房,还有一间一起吃饭的正堂。
想着,许元走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熟悉的石板路,两边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十几米外的尽头便是正堂。
而此刻正堂之内已经坐着一老一少。
雨水淅沥沥的下着,沿着老旧瓦片从屋檐如珠帘般坠落,敲打在院子中形成了一片片的水洼中溅起阵阵涟漪。
不过俩人都没等他,已经开始动筷子了。
见状,许元不自觉的微微一笑,快步上前 内庭的正堂内并没有什么雕龙画凤的布局,就只是一张四方桌,每边能坐俩人的那种,挺简朴的。
因为这内庭属于相国府真正的禁区。
许殷鹤亲自定的规矩。
除了他们一家子人,其他人都不许进,就连娄姬那些高层都不准进的禁区。
没有外人,所以自然不需要那些排场。
虽然是许元初回帝京的一天,但父子俩都没有给他接风洗尘的意思。
中午的饭菜依旧是四荤两素一汤,和以前一样。
人不齐就是这标准,若是人齐会多上一荤一素。
人,应该不会齐了。
不大的正堂只有筷子碰撞瓷碗发出的清脆叮咚声,以及外面雨水的声音。
许元打了声招呼后,许殷鹤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坐下了。
没有寒暄,没有嘘寒问暖,仿佛他不是出去了两年,而是早上出门,中午回来。
吭哧吭哧刨着饭菜,父子三人都没说话。
倒不是有什么规矩,许殷鹤不是一个严父,别说吃饭说话,就算你吃饭把桌子掀了他都不会说什么。
只要你准备好事后被许长歌吊起来打就行。
沉寂许久,
许殷鹤缓缓放下了筷子,看着回家的许元:
“你的婚约暂时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办。”
许元闻言抬眸,略微沉吟,问道:
“为什么?”
许殷鹤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到:
“武成侯去北境了,所以婚事得等他回来。”
许元闻言立刻皱了皱眉。
武成侯去北境了?
这个信息有些大。
如今的他已经初步见识过军阵的威能,这一路上也了解很多这方面的信息,所以自然不会再如当初一样小瞧这位大炎的军神。
一品二品这种强者面对军阵可以采用一些以逸待劳的打法,但真正战场上基本很少运用这种打法,因为基本上只要去了很大概率是肉包子打狗。
军中功法与常规功法不同,属于另一条完全不同道路。
集万千军士力量为一身。
虽然除了一些变态狠人以外,随便一个同阶修者都能把修军阵的将领吊起来打,但只要将士运转功法就算不结成军阵,源炁共振之下将领的实力会呈几何状增长,五感、意魂、力量等等。
只要随军强者稍微拦住来袭之人片刻,来袭的强者基本便是有去无回。
思索片刻,许元低声问道:
“只有宗先生一人处理不了?”
宗青生统领黑鳞军,军阵修为自然不必不多说,如今一个不够,连武成侯也去了。
听到这个问题,沉吟片刻,许殷鹤平静的回道:
“事情有些复杂,总的来说,大漠里的那些异域人好像和蛮族达成联盟了。”
这父亲说得轻松,但其间蕴含的意味却是几乎包含很多方面。
许元略微整理思绪,问道:
“父亲,具体情况能否让我看看。”
自从与娄姬这个情报头子分别,一路北上这两个月许元的信息来源基本上只能靠官府发行的邸报。
而那邸报上基本上都是一些歌舞升平的事情,北境的战事也基本是一帆风顺。
两个月时间,北境的战事并未有停歇,反而好像又升级了。
这场在沧源中根本不曾有过笔墨的战争,似乎已经有成为乱世开启的端倪 想至此处,许元心里有些沉重。
许殷鹤盯着许元的神色看了数息,轻轻的笑道:
“长天你对这战事很感兴趣?”
许元放下筷子,取出三个茶杯,一人一杯倒上,道:
“皇帝想要铲除周边异族,若是蛮族与那大漠结盟,我们倒是暂时可以不必与那李家刀兵相见了。”
大逆不道的话语在房间中轻轻落下,许殷鹤并没有什么表情:
“如今北境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我们很多的补给线路都被断了,如今很大一部分都只是在依靠着须弥戒。”
许元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问道:
“宗门做的?”
许殷鹤没有回答,但眼眸中的幽暗却依旧告诉了许元答案。
许元见状叹了口气。
近百万的军阵对垒,打的就是一个后勤。
如今的大炎皇族与相国府在经营了数十年后是有各种战备物资的,但却送不到前线。
宗门的眼线几乎遍布了整个北境,人可以分批偷偷过去,但大规模的物资的运送却没法用这种手段。
换而言之,只能用须弥戒来送。
但一个常规须弥戒的容量大概是在4X4X4左右。
思索数息,许元忽然想起一件事,道:
“父亲,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们只能用须弥戒来运送物资?”
许殷鹤没回答,侧眸瞥了一眼一旁的许长歌。
见到这眼神,一向霸总的许长歌老老实实的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份纸质卷宗放在四方桌上。
许元没有立刻看,有些事情,他得先跟这父亲汇报:
“若是需要须弥戒的话,此次游历我在观音山脉那附近发现了一处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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