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世界的苏醒
“究竟出了什么事？”
在肖嚣静静的站在城市边缘向前看去时，身后众人也赶了上来，他们皆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城市边缘那飞散飘舞的血丝，看着那被撕裂的伤口外空洞洞的迷雾，刚刚他们看到了杨佳的背影，心底却有些不太敢确定，肖嚣之前叫他们过来，也只说有事，没说与杨佳有关。
最关键的是，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杨佳？
杨佳虽然不是黑门城的人，但她却是比黑门城的任何人都可靠啊…
只在一片惊疑里，两边融化成了血肉的大楼，正缓缓的愈合，恢复原状，业先生的投影明显已经到了城市的这个方向，但却一直保持沉默，他看起来应该已经明白了什么。
“是有人袭击了黑门城。”
而面对着众人的惊疑，肖嚣沉默了稍许，才低声说道：“杨佳被他们控制住了。”
“什么？”
众人听着更为震惊。
异乡人强化元素多种多样，可以控制人的方式着实有不少。
就连如今的软软，在除了狂暴的力量之外，也已经掌控了控制人的方法。
但是，杨佳这么强的实力，有几个可以控制她的？
再者…
有人控制了杨佳，甚至与会长交了手，这就代表着，有人与黑门城为敌？
现在的黑门城，谁敢招惹啊，闻名世界的地狱禁区，夜底城更是被会长一个人过去，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在之前的赌斗之后，黑门城的底蕴也是暴涨，势力急速发展，按照现在的势头，恐怕很快就可以恢复到曾经老会长在时的规模，甚至超过那时候的规模…
谁会挑在这时候得罪黑门城？
“不用担心，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只是需要费点心思而已。”
肖嚣在思维爆炸状态之中思索了很多，却也没有直接与他们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现在自己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疏理，提前告诉了他们这些事情，倒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要影响会长。”
这时，旁边一个表情木讷的原住民，忽然慢慢的抬头，看向了众人。
众人稍一反应，便知道是业先生投影到了他的身上，只见他深深向肖嚣看了一眼，便向众人道：“现在各自回去，保持警戒，领主级以上的人物随时等待会长的召唤，有关诺亚计划的事情，也各自想想，或许，我们很快就要面对做出这个重要选择的问题了…”
众人听着，皆面面相觑。
原本黑门城里的一切事务，确实都是听业先生与杨佳来安排。
但现在肖嚣名声大噪，实力也涨进的极快，尤其是在他赢了与地狱组织的赌约之后，也已经渐渐的在黑门城养出了好大的威信，当他在场的时候，便下意识的听从他的指挥。
“听业先生安排就好。”
而肖嚣此时同样也有些心烦意乱，只是懒懒的摆了下手。
顿了一下，又道：“若实在着急又没什么事情做，可以先去酒吧等我。”
众人点着头，但仍无人离去。
肖嚣却已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转身欲行，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走向了杨佳停在路边的那辆白色SUV，这辆车是杨佳的最爱，只是刚刚一番交手，车门被自己撞掉了，车顶也被杨佳撕出了一个窟窿，但毕竟是她的车，自己还是要替她开回去。
还好驾驶系统没出问题，肖嚣将车子调了头，径直驶向酒吧。
路上，一歪头看到了杨佳丢在了车上的薄荷味香烟，便顺手捡起，默默点了一枝。
一种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暴躁的情绪，瞬间从心底涌起。
“嗤啦啦…”
车载影响忽然响起一串杂音，不多时，业先生的电子音，轻柔的在车厢里响起。
“杨佳是背叛了吗？”
“不存在背叛。”
肖嚣摇头，道：“我说过了，她只是被人控制了而已。”
想着刚刚杨佳离开时的表情，他心里愈发烦闷，道：“你也没有提前察觉问题？”
“察觉不了。”
业先生道：“我曾经因为隐瞒一些事情，引起了杨佳小姐的不满，后来我们双方说和，但她的条件就是不允许我随意将目光看向她，所以，我也是在你提醒之后再知道的。”
“黑门城有三个擅长窥视的人啊，居然都没能提防住这个变化…”
肖嚣的声音里，多少有些不满。
黑门城有看起来无处不在的业先生，有擅长搞情报工作的桥底老周，还有自己这么一位四阶段的洞察者，但杨佳就在这么一种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被控制，没有人可以察觉，这使得他心里那种抑郁情绪愈发的暴涨，甚至在这种情绪的基础上，生出了强烈的愤恨。
“那不是我们这种生命层次的力量。”
业先生轻声解释道：“烙印者与神秘源头的联系，是高于一切的，所以，即便是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也无法阻止那种力量降临到杨佳身上，肖先生，你也不必因此而自责。”
“那都不重要。”
肖嚣摇头，慢慢的道：“重要的是如何将杨佳救回来。”
“伱懂得比我多，难道就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回被控制的烙印者？”
平时与业先生对话，他总是可以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哪怕是停顿了些许，也只是一种语气方面的错落，属于表达方式的一种。
但这一次，肖嚣却感觉到，他居然真的停顿了很久，才低声道：“没有办法，肖先生。”
“你将之称为神秘源头也好，城市意志也好，甚至是原住民之间的母体之说也罢，但那种存在，是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层次的，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就是神明，而我们异乡人，都是神明的信徒，烙印者，更是一种永远不会背叛的狂信徒，她与神秘源头的关系…”
“…是一种超出了任何层次的神秘关连。”
“便如那些为了自己所谓的神明，可以献祭自己的亲人一样的人。”
“我们如何才能，从神的手里，将他的狂信徒拯救回来？”
“一定有办法的！”
随着业先生的回答，肖嚣的声音忽然加重。
之前杨佳说没有办法，现在业先生也说没有办法，使得他一下子生出了隐隐的怒火。
而对比，业先生则没有回答。
他能够感受到肖嚣此时压抑着的愤怒，却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而肖器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行驶，这一辆缺了一个车门，而且车顶被开了天窗的SUV，引起了路人的观看，但肖嚣却视而不见，只是沉默的踩着油门，过了良久，良久。
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轻声道：“起码，神秘源头是可以杀死的，对吗？”
业先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答，仿佛他也被句话惊到。
过了好一会，他慢慢回答：“传说中，地狱组织，有杀死神秘源头的记录，但丁组织，也曾经捕获过一只神秘源头，但是，你应该明白一点，神秘源头之间，也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迷雾海里，有着很多的神秘源头，有的非常弱小，但杨佳身后的那位，却是…”
“不用说了。”
肖嚣抿紧了嘴角，慢慢道：“能杀死就好。”
当他开着这辆车回到了酒吧时，林勃等人也赶了过来，他们不受领主契约的制约，所以得到消息反而更晚一点，如今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杨佳被人控制的事情，表情极为紧张，一边迎向了肖嚣，一边道：“杨佳的实力在但丁组织都很出名，尤其她是强大的烙印者…”
“…能够控制她的人，据我所知，应该很少！”
“呆会再说，我需要去查阅一些东西。”
肖嚣打断了林勃，径直上了楼，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重重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脸，才缓缓吁了口气，快速来到办公桌前，用信息卡打开了之前的网站，看到了那密密麻麻的，各种各样的灌水贴子等。
直接索引“烙印者”一类的关键词，然后飞快浏览。
结果却让人失望，这个由异乡人汇聚而成的论坛里，有人试图分析烙印的优势，有人想要给他们分类，有人在对比烙印者与普通异乡人之间的实力与成长座标，但是，关于如何拯救烙印者，却没有任何答案，所有人，都是公认的，烙印者无法背叛自己的神明…
只不过，这一类的贴子，本来就很少。
因为烙印者，也往往不需要去试图背叛或是别的什么。
绝大部分烙印者，可能从生到死，都不会受到神秘源头的直接召唤，即便受到了，那也是好事，只不过是一个神秘指令而已，完成就可以，还可以因此而得到丰厚的嘉奖。
烙印者，无法背叛，仿佛成为了铁律。
但肖嚣没有甘心，他关闭了这个论坛，立刻又翻找出了一些东西。
这是牧羊人刚刚给自己的文件袋，里面既有自己的证件，也有很多相关的资料。
比如，黑森林资料库的登陆方法，以及个人ID。
而同样也在肖嚣按照上面的说法登陆了那个机密性很高的资料库的同时，黑山羊俱乐部的新地址，一个忙忙碌碌，才刚刚搬来并投入使用的巨大办公室里，忽然有刺耳的警铃响了起来，闪烁的红灯里，一排排坐在电脑前的工作人员，顿时表情大惊：“他登陆进来了。”
“这么快？”
就连办公室的开放式二楼，那个隐秘的角落里，端着红酒杯的牧羊人，也吃了一惊。
立刻下令：“看他在寻找什么。”
“烙印者…”
很快便有人汇报上来：“他在以烙印者为关键词寻找资料。”
“…似乎，他想知道如何解救烙印者！”
“怎么偏偏是这个？”
牧羊人都忍不住呆了一下，脸色铁凝：“我刚刚甚至特意提醒了他…”
“问题很严重？”
旁边的西装男，或者说黑森林高级调查员野狗先生，忍不住担忧的向他看了过来。
牧羊人缓缓点了下头，道：“我与他的交谈可以说很成功，虽然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深深恨着我，也确实没有什么愿意主动拯救世界的野心，但毕竟，我让他明白了我们能帮到他，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第一次向我们寻求帮助，便很重要，这代表着我们的价值…”
“如果我们表现不出自己的价值，后面的合作又从何谈起？”
野狗先生也一时愣住，只觉这个问题简直无解。
我们在异乡人面前真有价值？
“铃…”
也就在这时，忽然牧羊人手边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这个电话，只有一个人可以打过来。
牧羊人盯着那个响起来的座机，也沉默了稍许，将手里的红酒杯放下，雪茄也扔进了烟缸之中，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在接起电话的瞬间，表情便已经换成了轻松而自信的样子：
“肖先生，没想到这么快便可以再次通话。”
“我有问题想问你。”
肖嚣的声音显得非常干脆：“如何才能解救一个被神秘源头控制的烙印者？”
“…解救不了。”
牧羊人这一刻也心思电转，本想打个马虎眼，却在最后一刻，决定以实话回应：
“这问题，就像是我在问你，如何从母体手中，解救异乡人？”
“烙印者的问题与这个问题本质相同，只是层次更深，也更无解而已…”
肖嚣深深呼了口气。
从他这一个反应里面，牧羊人居然可以听出他那深深的压力与隐隐的愤怒。
刚刚自己与他交谈时，他全程都没有露出这么强烈的反应啊，哪怕是说到了一些关键的问题上，他也只是会露出稍许的不满，最多不过是向自己开上一枪泄愤而已，可现在…
好在，肖嚣只是呼了一口气，声音便再次响起：
“那么，关于猎杀神秘源头，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牧羊人怔了一下，然后脸上开始慢慢浮现了一抹兴奋的笑容。
黑门城的众人，在看到了杨佳离开的背影之后，便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虽然业先生说了他们可以回去，但因为搞不明白事态，再加上心里的诸多猜测，他们却都不约而同的聚到了肖嚣的冰山酒吧，各自坐在了一边，在周围狂欢的怪物与变态人群之中，默默的等待着。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小四过来说，肖会长请他们上楼。
只是出人意料，在他们走进了办公室后，看到的肖嚣，脸上并没有刚刚的阴郁，反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比肖嚣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时，显得更为吓人…
“你们大概也已经猜到了。”
肖嚣道：“控制了杨佳的，并不是什么组织，或是某个个人。”
“而是…神秘源头。”
“神秘源头？”
周围哄的一声乱了起来，就连软软，也一下子小脸煞白。
“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为什么要控制杨佳？”
“她收到了神秘指令？或许我们可以帮杨佳实现这个目标，这样她才会得到自由。”
“神秘源头的目的是什么？”
“它的目的是什么不重要。”
肖嚣抬头看向了众人，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的打算。”
“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准备，我已经决定去执行老会长留下来的计划了…”
眼看着众人表情都变得有些迷茫，肖嚣笑道：“先别担心，我知道百万积分听起来很吓人，也不像是一个真有希望完成的目标，但好在，我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准备，也知道了一个可以稍微省一点积分的方法，通过这种方法，或许诺亚计划，会比想象中轻松。”
众人皆呆呆的，只有红眼睛凌平，忽然心底觉得有些不妙：“什么？”
“猎杀神秘源头。”
肖嚣看着众人，忽然笑着开口：“用它的骨头，来做我们这艘大船的骨架。”
“这样，就可以省下很大一笔积分了！”
全场骤然安静，无数目光落在肖嚣脸上，显得有些虚化。
不知过了多久，才忽然有人颤声开了口，说话的是桥底老周：“猎杀神秘源头…”
“…你，你是认真的？”
旁边硬是靠着自己是杨佳同事的理由，凑进来一起开会的林勃，表情也呆住了：
“你说的神秘源头，不会就是指…杨佳身后那个吧？”
肖嚣点了点头，带着笑容，向桥底老周看了过来，笑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他脸上带着笑容，但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这一天下来，内心里那种隐隐的怒火，已经开始焚烧着他的心脏，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随着自己心脏的跳动，整座黑门城也仿佛开始了某种隐隐的共鸣，他脑海里不停闪过杨佳的脸，闪过杨佳临走时向自己说话的表情，她那时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自己没救了吧？
但她最后的想法，居然只是说服自己，一定要去寻找希望。
自己狭隘了啊…
在自己眼里，这个计划或许还有着很多问题，甚至打从心底信不过。
但在杨佳眼里，这就是她惟一的希望啊…
…那就执行了吧！
肖嚣瞳孔微微收缩，嘴角也抿了起来：以最血腥的方式。
牧羊人一开始跟自己说猎杀神秘源头的事情时，自己也觉得恐慌，不可思议。
但是…
…谁让你非要招惹她呢！
她是说了没有别的办法，也让自己下一次不要留手，可是，她当着自己的面重新拿起了烟，这是在警示自己，还是在求救呢？
这种内心里的变化，使得他心跳愈发的沉重，城市布满了压力，而就在两层楼板下面，那噪动的酒吧之中，唱片机小姐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犹如锋利的刀锋，切割着众人耳膜。
家里，邻居家的院中，三条恶狗，都不知为何，有点狂躁的爬了起来。
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街巷尽头，屠夫呼地站起，眼睛里渐渐布满了血丝，激动的手掌在隐隐的颤抖。
而在肖嚣家院子的斜对面，那扇飘着白色窗帘的窗户后面，某个纤细的影子，安静的看着这座沉默的城市，看着这一切时而化作漫天的血肉，时而又化作阴森沉默的城市。
然后，她“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同一时间，肖嚣将决定猎杀神秘源头决定告之了众人时，杨佳正处于浓雾密布的迷雾海中，她坐在了一片血淋淋的白骨山上，旁边是一艘由无数的尸骸编织而成的船，这个迷雾海里的海盗组织，明显不那么走运，遇到了从黑门城离开的她，甚至还想带她上船…
…于是，杨佳登船了，只是那些海盗，却变成了船的一部分。
杨佳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白骨堆上，看着船消化这些尸骸，眼睛如同一团迷雾。
“嗡…”
不知过了多久，杨佳身边，白骨堆下面，几十米的位置，忽然出现了一道隐约的门框状虚影，一个身上穿着迷彩装，脚上踩着军靴的男人，从门里走了出来，冷静的看向左右。
他看到了杨佳，并没有打招呼，只是咧嘴一笑。
知道彼此的身份。
而紧接着，又有一扇门出现，然后第二扇，第三扇，第十七扇…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他们密密麻麻，谁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但都是听到了神秘的呼唤，然后便通过了那扇跟随自己已久的门，来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也就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同伴，崇拜着同一个神秘源头的烙印者，准备去执行那个来自于潜意识最深处的命令。
一支军团，便在这么短短数分钟内，快速的建立了起来。
杨佳一直冷眼看着这些人的出现，似乎并不在意，只在良久之后，才抬头。
她的身前，同样出现了一扇门，远比其他人的更为凝实，深邃。
通过这扇门，杨佳可以看到，门后隐约着有着深沉的河流，一个高大枯瘦的影子。
以及这个影子垂落在身前，苍白如骨的手掌。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杨佳着那个门后的影子，轻声道：“甚至不惜召唤了所有的烙印者过来？”
“是因为他身上的第四元素吗？”
“不…”
门后的影子，慢慢的开口，仿佛有目光，通过这扇门，看向了这片扭曲的世界。
“是因为…”
“…这个世界开始苏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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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