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为何下令停止进军?”
一旁大将向刘黑闼问道。
“我军远道而来,不是为了与李重九决战吗?”
刘黑闼举起马鞭,朝赵军方阵一指,言道:“你们看赵军近万步卒守于船城之下,以强弓硬弩压阵,而背靠运河的舟船上,则放置投石车,床弩。这阵势简直就如同坚城一般,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攻打很难取胜,我刘某从不打没把握的战。”
凌敬在一旁言道:“赵军以舟船为城,这简直就是平地坚城,兵法有云倍则攻之,我军与赵军平地决战,胜负都只不过五五之数,何况赵军眼下依之舟城,若没有倍于赵军的兵力,还是不要试探这却月阵为秒。”
张君立言道:“可是大将军,现在高阳城正为赵军主力包围,若是我们不击退洺州的来犯之敌,那不是看着敌军攻破高阳城后,两军会师于洺州城下吗?”
刘黑闼看向张君立,言道:“张兄弟,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的,但眼下若是贸然进攻,万一失利,那我军就算高阳城不失,也等于输了此战。现在还不是决胜负的时候。”
刘十善听了焦急言道:“那么大哥,什么时候才是决胜的时候?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李重九各路大军攻下河北后,再于洺州下会师吗?”
刘黑闼言道:“急躁什么,难道我不比你急躁,你忘了夏王在时,常对我们说大丈夫要用忍,不要争眼前一时长短。”
见众将都是垂头不语,刘黑闼笑了笑,言道:“你们放心,若是李重九攻下洺州,最着急的绝不是我刘某人。”
凌敬当即会意,言道:“大将军说的是李渊?”
刘黑闼点了点头。言道:“正是。你放心,我们不用去求李渊,李神通等人自己就会来求着我们。”
“刘黑闼这是搞什么名堂?”
眼见刘军本是气势汹汹的前来一战,眼下却好整以暇的整军扎营,这一幕却是令赵军众将都是搞不懂。
赵军众将有的以为刘黑闼胆怯。有的以为刘黑闼另有诡计。有的以为刘黑闼,准备是要休整一番,明日再行决战。各种猜测都有。
“臣以为刘黑闼有自知之明,知不能胜,故而止。”
倒是薛万述一语中的,将刘黑闼意图的猜得大半,不过赵军众将却没有几人赞成。
王马汉骂骂咧咧言道:“我看刘黑闼就是无胆,若是他领兵来战厮杀一场,也是痛快,何必弄那么多麻烦事。”
“那是因为刘黑闼输不起,”张玄素言道。“刘黑闼看似粗豪,不通文墨,从不读书,但此人乃是天生将才,但凡将才都能审时度势。刘黑闼既不是有勇无谋,更不是有谋无胆。”
薛万述言道:“臣也如此认为。若刘黑闼不进攻,与我军对峙此处,按理而言,于我军大有好处,刘黑闼绝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既然这么做了,绝非破罐子破摔,而一定是更远的考量。”
李重九问道:“两位爱卿,若刘黑闼与对峙于此,两位爱卿,我军应该如何应对?”
“眼下当防备李神通。”薛万述如此言道。
“可催促宇文化及先奉萧后至信都。”张玄素如此言道。
姬川看了张玄素一眼,心底冷笑道,此人倒真会巴结。姬川反讽道:“张侍郎真是高见,姬某甚是佩服。”
李重九听张玄素这么说,点点头言道:“正是如此。”
于是李重九,刘黑闼就在运河边对峙,如此一连就是三日。
黎阳城外。
一驾马车,在上百名士卒的护送之下,缓缓驶向河边。
运河河边,上千精骑驻扎在此,待见到马车,一名将领策马上前,言道:“某乃是赵军大将罗士信,敢问车驾之上,乃是萧皇后。”
车驾停下,下来一名五十多岁的太监,言道:“不错。”
这太监说话带着江南口音。
一旁在车驾随行的虞世南,上前言道:“原来是罗将军,鄙主乃是守信之人,眼下萧后奉还,还请将军回去在赵王面前告之。”
见虞世南这一脸献媚之情,那太监脸上显出厌恶之情,言道:“虞世南,皇后何等尊贵之人,岂容尔如此,老奴和你拼了。”
虞世南闻言也是羞愧,言道:“劳公公,何必动怒,惹人笑话。”
“够了,”罗士信一声大喝言道,“某既是来见皇后,总要见得皇后一面,以明正身,否则为尔掉包,不是末将的责任。”
劳公公喝道言道:“放肆,皇后的凤仪,也是汝想见就见得,赵王手下的人都这么没规矩吗?信不信老奴禀告公主,要了你的命。”
罗士信哈哈一笑,言道:“末将职责所在,公公何必动怒。”
说罢罗士信点了点头,一名穿着普通衣袍的士卒来到车前,言道:“请让我见过皇后。”
“老奴和你拼…”劳公公先是大怒,待看清对方面容,却是一愣,失声言道:“齐…”
“劳正,让他进来。”车厢内萧皇后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而那名军士亦是悄悄摸了一下眼睛,言道:“在下得罪了。”说罢那名军士直接登车。
罗士信见了点点头,言道:“虞黄门请了。”
虞世南正好奇对方为何肯一名普通军士登车,但见罗士信也不送车驾返回船上,索性就在河边扎营。
虞世南问道:“罗将军既然人已送到,为何还逗留在此?”
罗士信冷哼一声言道:“虞黄门好生健旺,罗某来黎阳仓除了迎回皇后,还要贵主讨十万石军粮,你们怎么忘了。”
虞世南故意一拍头,装模作样地言道:“这我倒是疏忽了。不过吾主的手令还没有下来,城中还不能放粮,还请罗将军担待一二。”
车驾之内,萧皇后双目垂泪言道:“暕儿,为娘此生能见你一面,福缘已是不薄了,你说你怎么恰好身在军中。”
这名军士自是齐王杨暕,对方言道:“宇文逆贼居然挟持母后为质,孩儿放心不下母后,故而随军前来。”
萧皇后点点头言道:“甚好,甚好,没想到我们一家,还能一家团圆,长乐过得可好,为了我们杨家她该是忍辱负重了吧。”
杨暕欣然言道:“母后宽心,李重九此人虽是枭雄,但对于长乐却是甚好,长乐还有孕在身。李重九已对群臣说了,若诞下男孩,则立为王世子。”
萧皇后无比欣慰,双手合十,言道:“佛祖保佑。”
在车驾之外,罗士信与虞世南二人还在争执。罗士信言道:“若没有黎阳仓的军粮,我军在此岂非饿了肚子。”
虞世南心底早就打定了赖账的主意,与之前求李重九出兵态度截然不同,眼下李重九攻打刘黑闼一路顺利,他怎能再将黎阳仓的粮草送出,如此不是给李重九如虎添翼了。
虞世南当下找了各种借口推诿。
罗士信越说越怒,二人眼见就要争执下来。罗士信走近揪住虞世南的衣襟,言道:“若是你们不给军粮,我就将虞黄门扣在这里,看看虞黄门能抵几石军粮。”
虞世南是文人哪里抵得住罗士信这般武夫,一旁上百名许军士卒,罗士信一旁上千骑兵,严阵以待,见虞世南被挟持,都不敢上前帮忙。
虞世南听了色变,言道:“罗将军好说,好说,让某入城去分说一下,给将军试下。”
罗士信言道:“我信不过你,要一并入城。”
虞世南见罗士信后的骑兵,失色言道:“不是吧,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带这么多人。”
罗士信冷笑一声言道:“虞侍郎,到这时候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你竟然要?”虞世南听了顿时面无血色。
不久后,上百许军士卒,衣甲都被剥去,双手反绑坐在地上。
这时已是黄昏,从运河上,又是几十艘战舰抵达河岸边上,两千赵军精锐从船上下岸,在河边整队。
裤裆里早尿得一塌糊涂的虞世南,哭丧着脸言道:“你们实在太背信弃义,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们前一刻还是盟友呢,这实在让我丝毫准备也没有。”
罗士信冷笑言道:“背信弃义又如何,怎么事先还给你打招呼,事到如今,你还敢废话,信不信我杀你了,老实说,黎阳城中有多少守军?”
虞世南垂头言道:“别杀我,眼下我军主力都在抵抗李唐大军,黎阳仓中原本有一万人马的,现在只剩下三千老弱。”
罗士信哈哈一笑,言道:“我早知道。”
当下赵军士卒皆换上许军士卒的衣裳,上百名精锐皆穿着许军士卒的衣裳。
罗士信将刀横在虞世南的后心上,言道:“一会你随我去骗城,若是耍什么花招,我老罗死不死不知道,就你背后肯定开花,懂了吗?”
虞世南连连如鸡捣米般点头,言道:“知道,知道,我一定配合,罗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说罢!”罗士信不耐烦地言道。
虞世南言道:“若是我献城有功,是不是破城之后,可许我投靠赵国,出仕为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