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了然的赌博方法。”贝勒尔回答,他面朝另外一边。“你们同意么?”
赌场方面的人就算不满意,现在也没办法说出来。头领发出一声冷笑,“只要公平赌博,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二选一,选中了赢,选不中了输。只能看,不能碰箱子,更不能打开。”贝勒尔说道。“我做公证,你们可以选了。”
提箱子的那个人退开。赌场的人开始绕着两个箱子仔细观察。趁着这个空,贝勒尔来到了那个拿着剑盾的雇佣兵身边。
“了不起的勇士…你的主顾能雇到你这么优秀的战士,真是幸运。否则的话,我来之前他恐怕就要变成乌鸦的晚餐了。”
“不是雇佣,是合伙。”那个男人同样仔仔细细,上下打量着贝勒尔,而且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呵呵…怎么称呼不是重点。我看得出来,你和他认识不会超过十天…而且这次如果没这个意外风波,你们现在也已经分道扬镳了,我有没有猜错?你叫什么名字?”
“艾修鲁法特。”那个男人回答。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贝勒尔感觉到对方用一种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不过目光中并没有明显的敌意。
“那么艾修鲁法特,像你这样的勇士,为什么会成为一个雇佣兵呢?”贝勒尔问。沦为雇佣兵的最大理由是为了生活,一个除了战斗的技艺什么都不会的人,只能在战争和流血中寻找自己的机会。
但是他从艾修鲁法特沉默中隐约感觉到没那么简单。
“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每个雇佣兵总有他的理由。不是每个理由都可以告诉他人。我再次介绍一下自己,我叫贝勒尔,是提比略人,现在因为某种缘故,暂时接受瑞恩国王的任命,担任米尔城的临时总督。在我的故乡提比略,我拥有侯爵的爵位,并且担任王室终身顾问一职。艾修鲁法特,你愿意到我的手下工作吗?以你的本事,只要效命提比略,我能保证你很快就能被册封为一个骑士,甚至更进一步也只是举手之劳。”
他注意艾修鲁法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说不上那是嘲笑还是苦笑。但艾修鲁法特继续保持沉默,没有回答。贝勒尔意识到这个艾修鲁法特绝不是那么简单的理由而干刀头舔血的营生。
看起来,这个男人比预想的复杂得多。
这个时候,那边的赌博已经有了结果。赌场的头领选中一个箱子,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这个箱子比另外一个颜色深一点,同时做工也更细致,
“这就是结果了吗?”贝勒尔问,“你确定。”在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左右看了看,注意到赌博双方眼中的狡黠。看起来这场简单的赌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的,我们确定。”赌场一方的人说道。
“哈哈…哈哈…”艾修鲁法特的那个同伴发出一阵大笑。“可惜你们选错了。”
他提起另外一个箱子,“你们选择的这个,就留给你们好了!艾修鲁法特,我们走!”
“等一下!”那个头领叫道,接着他面对贝勒尔。“大人,如果证明他在赌局中作弊,怎么算?”
“以法律的名义,这是公然的诈骗。”贝勒尔回答。“首先,我裁定他为输方,其次,他将因诈骗罪被逮捕,如果判决看看具体的金额。如果钱多,那么我就在广场上吊死他!钱少的话,那么就判决为苦役!”
“这就对了。”头领转头面对对方。“科斯博迪,这招可行不通的。我又不是笨蛋,刚才可是一直都在好好的考虑呢。这种二选一其实有必胜法,那就是两个箱子都是假的!这样无论怎么选择,都是失败…我不会让你就这样走,这场赌博要同时确认过两个箱子才算成立!”
科斯博迪发出一阵轻笑。“有趣…真有趣。看来你还是硬把我当成老千啊!虽然说这种怀疑让我很不爽,但是既然总督大人作为公证人,我就不得不证明我的清白,好吧,我就打开这个箱子给你看看!”
他的这种镇定反而压住了对方。赌场一方的人眼睁睁的看着科斯博迪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那个没有被选中的箱子。
箱子里,是堆积如小山一般的金币,黄澄澄,金闪闪。
“现在,没有疑问了吧?这赌博是你输了。”科斯博迪平静的说道。“如果你选择了这个箱子,那么你就赢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之所以赌输,并不是偶然的。因为你太习惯于作弊了。你赌博的时候总是在作弊,理所当然就会慢慢的觉得别人和你一样在作弊。你刚才不应该这么快就做出选择,应该好好寻找那些细节,揣摩对手的心理,以公正合理的方式赢得胜利,而不是在肚子里瞎猜对方的器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总督大人,”他面对贝勒尔说道。“胜负已经很明显,我想我可以离开了吧?”
贝勒尔点了点头。于是他提着箱子,翻身上马。艾修鲁法特也跳上了另外一匹马,两匹马随即小跑起来,很快变成两个小点,消失在远方。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个家伙…赌场头领愣在那里,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这是一个很公平的赌博。”贝勒尔说道。“这样,应该就解决了这个问题。罗宾,我们走。”他翻身上马。
总督一行人也走了,现场只剩下赌场里的一帮人。一些人在照顾伤员,但是头领却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像被抽走灵魂一样。他刚才有百分百的自信认为两个箱子都是空的,但是事情却完全出乎意料。
“老板,我们…”一个部下试探的问。这一次希望赌场可真的大败亏输,在一天之内同时受到了金钱、名誉还有人员的损失。
“可恶!”头领一脚踢在那个箱子上,箱子应声飞出好几步。伴随着一声惨叫,头领蹲下来,抱着脚。
“怎么回事…这玩意怎么这么重…你,去打开看看!”
有人用武器撬开了箱子,令人惊讶的是,箱子里面全部都是金币,在阳光下金灿灿的。
“怎么回事?”首领忘记了自己脚上的痛楚,扑了上来,两手各抓起一把金币。手中冰冷的触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两边都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老大…这些是假的!这些都是…镀金的!”几个部下也在一边,其中一个咬了金币一口,接着喊了起来。
“大人,我觉得其中有诈!”在回城的路上,罗宾策马贴近贝勒尔,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头。但是我又说不出来。”
“哦,哪里不对头呢?这不是很公平的赌博吗?”贝勒尔突然哈哈大笑。“哈哈…罗宾,你的直觉很敏锐,和你做的点心一样出色。”
“将军大人,您也这么觉得?…等一下,大人,您看出真相来了?”
“简单的小把戏罢了。”贝勒尔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要打个比方的话,大概就是刚刚在战场上吃了败仗,逃命逃了半天又累又渴,于是就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饮水…这个时候,突然之间敌人的伏兵从不远处的树林里冲了出来,你说这个时候怎么办?”
“…大概只能继续逃跑吧。”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方啊,罗宾一边回答一边在肚子里纳闷。
“没错,这个世界上,九成九的将军的选择都是继续逃跑。因为表面上,确实除了继续逃跑之外也别无选择了。”贝勒尔叹了口气,“但是我,还有汤玛士,也许还有一两个我不认识的人,会在逃跑之前做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那就是仔细判断一下敌人的伏兵到底有多少。就这么简单。”贝勒尔回答道。
“大人,您的意思…”罗宾认真的开动脑筋,试图去理解贝勒尔的意思。“伏兵有可能是假的?…那么…那个箱子…那个他们带走的箱子…”
“你懂了…那个箱子里面虽然看上去都是金币,但是那只是‘看上去’而已。”
“大人…你是说…”
“两个箱子里装的都是伪币吧。”贝勒尔回答。“所谓‘二选一’的赌博方式只有一种作弊方法,那就是两个箱子里都是假货,并让对手以为另外一个箱子里是真货。但是呢,当那个叫科斯博迪的人打开箱子的时候,赌场这边的人那种自信满满却一下子被打落谷底,那种挫败的冲击感…大概那一瞬间,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压根就无法想到要去确认一下那箱子里的钱的真假了吧。”
贝勒尔突然发出一阵微笑。“应该说,那一瞬间抓住了人心的空隙,那位赌场老板,输的可以说一点都不冤枉呢。”
“大人,你知道他在作弊?那你为什么不…”罗宾喊起来。“你是总督啊!”
“我是这场赌博的公证人。”贝勒尔强调了公证人三个字。“赌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罗宾,某种意义上,赌博和战争是一样的。双方同样在进行勇气、智慧和力量的较量。在这种公平、公正而且是殊死的较量中,容不下第三者插手…”他用平静的语气,说明了自己的观点。“但是,如果那位赌场老板识破这个花招,那我也一定会把那个叫科斯博迪的家伙绞死,这点绝对可以保证。”
“现在,那位赌场老板,大概也已经醒悟过来了吧。但是这却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对方在诈赌…天天赌博作弊的人,最适合这种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