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田雄马的幽怨之意浓到北原秀次马上就感觉到了,无奈一笑:“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没吃饭,我请客,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式岛律这才想起来吃饭的问题,连忙道:“还是我来请客吧!”
北原秀次本就是他叫来帮忙的,他觉得他应该请客表达谢意,但北原秀次坚持道:“一顿饭而已,别争了,还是我来吧!”
一是心里有些歉意,二是带着雪里,所以他觉得最好还是他来请客比较好。
很多人都羡慕他能有雪里这样童颜凶器的完美女生做女朋友,但这些人根本不了解雪里,都没考虑到一个问题——雪里不好养!
要是和一般女生约会,吃顿便饭有个一两千円那是足够了,但换上了雪里,五千円起步,一万円搞不好才能出店门。虽说雪里挺传统的,性子很单纯,认准了后不介意跟着一起吃糠,但谁找女朋友好意思厚着脸皮让她顿顿吃糠?
男人的尊严不要了吗?
养她是件很令人头疼的事,福泽家的剩饭都是她来处理的,就这样小萝卜头还拼命控制她食量,虽然主要怕她真长成一个两百斤的肉球,这辈子嫁不掉了,但也不乏怕她由着性子吃,食量越来越大,最后真把家里活活吃破产了。
现在式岛律想请客那是一片好意,但他身上的钱真不一定能顶得住雪里吃个五分饱的,所以北原秀次还是觉得他来付帐比较好——他现在的资产当然比不上式岛家,但仅就能支配的资金数额来说,那肯定是比式岛律这领零用钱的强太多了。
式岛律又坚持了两句后便放弃了,他性格本就柔顺,而北原秀次是好友,坚持的情况下不用太客套。雪里更没意见,只要能不回家学习,她乐得在外面多游逛一会儿,能有饭吃那就更好了——她也很纠结啊,肚子饿了不回家没饭吃很痛苦,但回家又要被拧着学习也很痛苦,这两个都痛苦,该怎么选?
至于内田雄马,他本来确实挺忧伤的,但被北原秀次和式岛律两个人跑来一闹,竟然心里舒服了一些,好像痛苦被分担了。
可能这就是朋友的作用吧,真正的朋友也许忙到不能陪着你一直欢笑,但可以在你哭完了带你去吃饭。
他们一行四人开始沿街找食,而对这一片他们四个全不熟,就算内田雄马也一样,毕竟他还没混到可以出入坂本家的地步——告白就直接跪了,更别说登堂入室了,不过八樱女校门口他倒是跑得特别熟了。
雪里四处瞧着,然后看到一家挂着“旋风的屋”招牌的店走不动了。她也不说话,就看着那家店流口水,而北原秀次一瞧,得了,就这里吧!
“旋风的屋”是家回转寿司店,属于大众消费,虽然也是卖寿司的,但正儿八经想吃寿司的都去高级寿司专门店了,这种回转性质的被认为是不入流,根本上不了台面。
好在他们四个都不是什么讲究人,直接进了店后坐到了传送带前,而传送带上是一碟一碟寿司,品种口味各不相同,由着顾客自己取用,算是半自助餐形式的,这样可以节约人力成本——原来这种就餐形式就是根据啤酒灌装线才发明出来的,一度在日本很火,发明人的分店开到了两三百家,但现在已经不行了,这种类流水线化的方式被美食评论家一顿喷,怪它破坏了传统,完全摒弃了寿司应该有的文化内涵,结果喷完了现在分店已经萎缩到了十几二十家的样子,跟风的也成了类似街头拉面馆一样的存在,赚的是个辛苦钱。
北原秀次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店,他原本就对寿司不感兴趣,不是雪里想吃他根本不会挑这里,但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式岛律忙着拿碗筷、调料及餐巾纸什么的,细心周到,倒挺有大和抚子的风范,他根本插不上手——发现日本人格局不大,但在细节方面确实处理得很好。
传送带按顺时针方向运动,方便右手拿筷,左手取碟子,而且速度似乎是经过反复测算的,维持在秒速八厘米左右的样子,就算食物一直在动也不会让人觉得眼晕不适,而且碟子上的花纹也是有含义的,猛一看似乎一个样儿,但花纹上的细节可以很方便的让收银人员辩明价格,不会贴上价格标签惹人烦,同时还有电脑控制的系统一直检测花纹,如果一碟寿司长时间没人取用,直接就会被传送带送进泔水桶里。
反正是挺精巧的,确实花过心思。
不过北原秀次也算是半个搞餐饮业的,只是顺眼一瞧也就发现仅仅只能说一声精巧了——食物本身没下过太大功夫,除了新鲜外没有别的优点了,而调味佐料更是充数的,芥末根本就不是新鲜山葵研磨的,只是拿了辣根抵数,完全糊弄人。
不过这种薄利多销型的,要是让他们用新鲜山葵也是难为人,也凑合吧!这种地方就是吃个饱,别的没了,和拉面馆果真一个鸟样。
但雪里不这么看,她很兴奋的盯着寿司在传送带上移动,感觉很好玩,有些想吃又不敢拿,而北原秀次知道为什么,小萝卜头那抠熊从来不带弟妹们出去吃饭,生怕花钱太多,雪里估计从没来过,所以才想进来试试。
他忍不住笑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喜欢吃的就单点,没关系的,雪里。”
座位前面有个点餐器,可以单点想吃的寿司,寿司师傅捏好后也是传过来,到了这座位前时点餐器会有提示,自己伸手拿就行,而且也可以点汤、鱼生、渍物、酒之类的。
雪里挺招人疼的,她吃的再多北原秀次也不介意——钱赚来就是花的,花的有意义别浪费了就行,不花那钱就不是自己的,而是日本政府的。
一般人养不起雪里,他养得起,也乐意让她在小萝卜头的暴力统治下可以高兴一会儿。
雪里精神一振,看了看传送带,又拿着点餐器看了看,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按着鲑鱼卵寿司那一项,生怕太激动手一抖就按多了,而北原秀次直接接了过来,笑问道:“喜欢吃这个?要多少?”
雪里犹豫着一伸手:“秀次,我先吃三十份行吗?”
北原秀次无语了,五根手指头和三十份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从善如流,直接点了三十份鲑鱼卵寿司——这里的寿司是中等大小,三四百粒米左右吧,再配上鱼卵,北原秀次估计自己能吃十个左右,但十个也就配给雪里垫下肚子,以她的饭量起码也要吃六七十个。
他点完了又给雪里先拿了几碟金枪鱼、比目鱼之类的先吃着,还给她调料碟了里倒好了酱油、芥末,然后便不管她了——她吃饭基本是不说话的,要真是当女朋友,这点倒是挺完美的。
有吃就行,根本不吵人。
北原秀次忙完了转回头去,准备看看内田雄马那贱人怎么样了,而式岛律隔着内田雄马很温柔的望着他,柔声道:“北原君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好羡慕啊…
北原秀次愣了愣,他挺习惯照顾雪里的,总感觉她没什么自理能力像个小孩子,真说温柔他觉得也谈不上,笑着客气道:“阿律性格也很温柔啊!”
这才是实话,他感觉式岛律也特别会照顾人,就连方便筷上的毛刺都要刮掉才会递过来,而且连方便筷头上的筷垫儿都要细心掰下来放好,供过会儿可以临时停筷时使用,而一般人根本不会在意。
式岛律脸上微微泛红,摇头道:“我和北原君比起来差远了。”
内田雄马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左右看了看,郁闷道:“我刚失恋了…”
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啊?自己失恋了,结果朋友来相陪,一个忙着照顾女朋友,一个忙着夸奖照顾的好温柔…我雄马大爷的死活就没人管了吗?
北原秀次和式岛律齐齐望向他,片刻后式岛律怒道:“你是活该!我早说了你不听,北原君也早说那女孩子不是好女生了,你还非要往上凑,这会儿没人会可怜你!”
内田雄马这会儿难受劲过去了,式岛律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开喷,而内田雄马半个屁也不敢放,默默拿过一碟寿司,沾了沾调料就往嘴里塞去,片刻后又默默流出了眼泪。
式岛律吓了一大跳,神情马上自责起来,赶紧给内田雄马倒了一杯热茶,轻声道:“对不起,雄马,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内田雄马抹了抹眼泪,摇头道:“不是,阿律,这芥末太呛鼻子了。”
北原秀次也拿过一碟吃了起来,随口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内田,还要进行二次告白吗?”
依内田雄马这贱人的尿性,别看现在心里难受,保不准缓个三五天的,他就又腆着个脸跑去找坂本纯子了——不能对这货的节操值期望太高,以前他还想打小萝卜头的闷棍呢!
当然,依他的尿性也就是嘴上说说,真让他去他是不敢的。
式岛律也想到这问题了,炯炯有神的望着内田雄马,手里握紧了筷子,似乎自己这青梅竹马敢说一声还要再去,那他也就只能大义灭亲,把他就地正法了。
但内田雄马却低下了头,有些失神道:“我不知道,北原…阿律你先别生气,我知道要是再去抱着纯子酱的大腿苦苦哀求也会让你们没面子,但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鼓起勇气向女生当面表白,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全心全意投入做一件事,失败了我好不甘心!”
接着他低声问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说我该怎么办?我听你们的…”
式岛律张了张嘴,想要马上命令他死了这条心,但又慢慢闭上了嘴沉默了下来,而北原秀次也低头陷入了沉思——他没有类似的经验,他在上辈子初中时期曾经朦胧的喜欢过某位女生,但现在连对方的脸都记不太清了,连少年的烦恼都没有过,对待感情他真是没什么经验。
虽然自己觉得坂本纯子绝非良配,但自己又不是内田雄马,万一这就是他手心里的那点朱砂痣呢?万一这就是他心头的那束明月光呢?
人生很难重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如果是自己处在内田雄马这位置上,有个求而不可得的女生,被拒绝了一次后,该不该去苦苦哀求呢?
该不该锲而不舍呢?锲而不舍是种美德,但用在感情上对不对呢?
对男人来说,尊严重要,还是爱情重要?
北原秀次一时没说话,而式岛律对感情也没经验,但他对北原秀次总有种莫名其妙的信心,拿不准的情况忍不住对北原秀次轻叫道:“北原君,你觉得雄马该怎么办?”
是死缠烂打动用一切手段非要追到手不可,还是保留下最起码的尊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