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目送他离开,心底其实并没有感到什么喜悦之情。
转过头来他问道:“冲虚道长,这么晚不睡,是想观我华山夜景吗?”
冲虚叹了口气,
“唉,年纪大了,睡不着咯。”又道:“若不是今夜贫道无意下山,还看不到如此精彩的试呢。”
“精彩吗?”徐阳摇了摇头,这等交手根本谈不什么棋逢对手,最多可以说一句菜鸡互啄。
自己并没发挥实力,还不是因为对手实在是太弱了。
弱到,根本没有半点斗志。
再说了,无意下山?骗小孩子呢?
“成高这孩子,武功不行,心气却太高了。”冲虚又谢道:“多谢少侠手下留情。若不是林少侠今夜教训他一顿,只怕他日后终要为这个吃亏的。”
徐阳抬手止住冲虚的话:“冲虚道长,闲话不必多说了,晚辈并非特意来替你教徒弟的,只是被他逼到墙角,不得已出手。道长若有什么事还请直说。”
语气间已经算不得很客气了。
冲虚倒是不以为忤,笑道:“林少侠快人快语,那贫道不废话了。”
徐阳点了点头,等着听他下。
“林少侠少年英豪,无论是剑法还是内功,都是同龄人的翘楚,甚至可以说即便算我们这群老头子,普天下也没几个能做林少侠的对手。”冲虚道长侃侃而谈,平日里那种拘谨严肃的神情此刻荡然无存。
“这才是武当掌教的真正气魄,平日里他都是在隐藏什么?藏拙吗?”徐阳不禁暗自想到。
冲虚又道:“犹因如此,不管是方证大师亦或是贫道,都很关心林少侠将来的发展。”
徐阳笑道:“这不必道长关心了吧,总之晚辈不至于做出危害武林的事,一切俱都以华山派、五岳剑派的利益出发。不然晚辈岂不是忝为这五岳盟主一职了吗?”
冲虚淡然笑道:“这倒未必,林少侠可知这日月魔教的由来否?”
徐阳摇了摇头,他只依稀记得,原著里金老并没有具体叙述日月魔教的历史,仿佛这个教派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通常的研究,都证明日月魔教是以前张无忌担任教主的那个明教,也是历史的摩尼教。
后来明教出身的朱元璋驱逐了蒙元鞑虏,一统天下。
同时,也因为教主张无忌隐退江湖,继任的杨逍年纪既大,为人又刻薄寡恩,教内很多长老不服他,朝廷明里暗里打压,明教由此日益式微。
或者,这日月魔教真的是明教演化而来?
只是这话,徐阳并不想说出来,因为他也没有把握,而且徐阳觉得他和冲虚道长似乎交情还没那么好。
说穿了,两人最多算有一面之交,凭啥什么话都跟你说?
所谓的交浅不能言深,正是如此。
说多了,万一有什么地方说漏嘴,引起对方的怀疑,那没必要了。
因此徐阳只是摇头,当做不知。
果然,冲虚大笑,道出了个实情。
“这日月魔教,说起来当年还对原武林和百姓有功。当年蒙元入侵华夏,压迫百姓太深,明教顺势而起,在原大地各处掀起反旗。”
“一时间风起云涌,只可惜大多数起义军或准备不足,或势单力孤,往往是被蒙古铁骑强行镇压,无数仁人义士白白送了性命。”
“那时节,明教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教主,此人名叫张无忌,此人的出身颇为异,乃是我武当派张真人的徒孙。”
“他父亲张翠山,是张真人亲传的六弟子,只可惜英年早逝。留下唯一的儿子便是张无忌。”
“阴差阳错之下,张无忌成为了明教教主。张教主天赋才,没多久便收拢了各地的教众为己用,众多长老也全都臣服于他。他便在蝴蝶谷串联各地义军,约定了在八月十五那日全国一起起兵,推翻蒙元。”
“果然,蒙元面对全国性的起义,束手无策,几次惨败,连统军的王爷都被义军杀了。元帝没办法,只得听从小人的奸计,企图利用义军之间的矛盾挑拨是非。导致后期基本都是义军之间的竞争,谁赢了便能当皇帝,驱逐元兵,一统天下。”
“我大明太祖朱元璋便是最后的胜利者,他击败了张士诚与陈友谅,统一了南方,最终起兵北征,最后赶走了蒙元。”
“朱元璋本出身自明教,因此国号也是定为大明。”
“却不知为何,最后关头张无忌选择了隐退江湖,将教主之位交给了一个教内一位长老。”
“或者是他不愿意再多杀戮,又或者他对当皇帝没有兴趣。总之我大明乃是源自于明教,这是没有疑问的。”
“大明疆域已定,四方臣服,如何处理明教是一个内部的大问题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不管是朱元璋还是他的后人,无一不能容忍身边有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召集数十万人的大教派。因此明里暗里不断打压明教,加之明教后期几位教主着实昏庸,以至于势力一溃千里,只能躲到人迹罕至的黑木崖,借此躲避朝廷的追杀。”
“他们最后连明教二字也保不住,分拆明字为日月二字,以免同大明国号相冲。他们自称是日月神教,而外人由于他们行事鬼祟,故而称他们为日月魔教。”
徐阳越听越嘀咕,这些事他其实早猜到了,但这冲虚道长,偌大年纪了大晚不睡,跑到山下来给自己科普武林历史,是几个意思?
“道长,您说的很精彩,但晚辈着实累了,咱们不如明日再聊。”说罢,徐阳拔腿想溜。
谁料冲虚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却硬是伸手拦住了徐阳。
他的轻功居然不赖,徐阳闪了几次都没逃掉。
徐阳想想也对,武当梯云纵本是武林少见的轻功绝学。
别看冲虚年纪大了,几十年的功底可还在。
只听冲虚叹道:“林少侠莫怪贫道啰嗦。昔年明教的教主张无忌,之前贫道说过,他曾是我武当弟子。多年后他从西域归来,那时张真人与几位亲传弟子都已经过世。武当至高武学太极剑法、太极拳法也因此失传。因此张教主曾盘桓在武当山数月,传授弟子们武功。贫道那时还小,有幸伺候过他老人家。”
徐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这段历史他可从未听闻过。
“当时也有人问他,为何当初弃大好形势而不顾,选择去了化外之地。”
“他当时并未直接回答,但当夜他与贫道聊天,提及过一点。”
“那时候他苦恋一位蒙元的郡主,对方也愿意为他放弃至高的权位,离家出走跟着他。但一来张教主并无当皇帝的野心,只想驱除蒙元鞑虏。二来他也怕最终要和郡主的亲人兵戎相见,加之教内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并不信任他身边那位郡主,担心哪怕是成功北伐,日后蒙元也会借那位郡主之势卷土重来。”
“因此张教主便索性放弃教主之位,远赴西域,算是逃出了原。”
徐阳似乎有些明白冲虚道长的意思了。
“您是说…?”
“没错,一念成佛,一年成魔啊。”冲虚摇头叹道:“林少侠与魔教圣姑交好,此时别人不知道,又如何瞒得过少林与武当?这桩事,岂非和当年明教张教主的典故类似?”
徐阳心下有些吃惊,但面却并未显露出来。
嘴角一撇,徐阳便说道:“盈盈同我两情相悦,何况他父此时并非什么魔教教主,只是个被阴谋推翻,被禁闭了多年的老人家而已。道长多心了。”
冲虚摇头道:“这如何使得?有朝一日若是任我行重新位,林少侠又如何自处?”
徐阳冷笑道:“方才道长不是说过吗?这魔教当年有恩于我原百姓,之后都是由于朝廷打压,他们才隐秘行事,乃至被正道武林误会。若是任教主重归大位,晚辈自会劝说他老人家行善事,整顿教务,以安人心。”
冲虚又摇了摇头道:“刚开始或者是误会,但林少侠你扪心自问,魔教教徒这些年来的行事乖张,滥杀无辜,又岂是误会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任我行一代枭雄,又岂肯听人所劝?”
“魔教确实杀了不少人,这点晚辈并不否认。”但徐阳口风一遍,反问道:“不过…似乎正道各派杀的人也不少吧?”
冲虚还想强辩,徐阳却不容他多说,抢一步大声道:“别的不说,我福威镖局一向安稳行事,于各个正道门派都有些交情,更是屡次门赠予青城派礼物。但青城派余沧海却因为垂涎晚辈家传的《辟邪剑谱》,而杀我满门下数百人,更是千里追杀晚辈及家父家母。那时候,少林何在?武当,又何在?!”
冲虚一时语塞,这事他本并不知道,但整个武当派下千人,若是说也都不知道,那属于自欺欺人了。
“衡山派刘正风师叔,也是一心为正道武林扬名,死在他手下的魔教教徒不少。只因为他和魔教长老曲洋因音律相识,两人约定共同隐退武林。但在金盆洗手大典,嵩山派左冷禅派人几乎灭了他满门。这时候,少林何在?武当又何在?”
语声振振,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