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淳被蓝玉押着,跟囚犯似的,往京城赶,这一路上,柳淳都满肚子疑问,朱标是去抓李善长的,结果遇刺了,谁伤了朱标?
是老李,还是…“我说梁国公,你总要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吧,再说了,殿下受伤,我也没有办法!”
“不!你有!”蓝玉恶狠狠道:“你要是不行,就去把你那个老师叫来!”
“老师?什么老师?”
蓝玉猛地勒住战马,怒气冲冲道:“装什么糊涂,你跟我说过的,教你医术的人,不是神医凌然吗?他去哪了?”
柳淳翻了翻白眼,去哪了,去开飞刀了,我怎么知道在哪!
柳淳气哼哼道:“梁国公,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该相信御医的,他们有办法救殿下,你找我没什么用的。”
“屁!”
蓝玉啐骂道:“那帮宫里的废物,根本不敢用药。殿下的伤口明明中了毒,他们却没胆子动刀,他们想害死殿下!”
“等会儿!”
柳淳这下子吓坏了,什么,刺杀还不够,又淬了毒?
我的太子殿下啊,你到底是得罪了谁,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啊?
“梁国公,我不知道来龙去脉,是没法帮忙的。”
蓝玉深深吸口气,“柳淳,这事情你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而且一旦泄露出去,少不了麻烦!”
柳淳耸了耸肩,我的麻烦还少了,最大的麻烦就是一无所知,还是那句话,小爷不能糊涂着。
蓝玉点了点头,“我是出于好心,你都不怕,我也就没必要瞒着了,伤太子殿下的,是临安公主!”
“什么?”
柳淳这下子可惊到了,临安公主是朱元璋的长女,妹妹刺杀大哥,放到普通人家都是大新闻,更别说皇家了,难怪蓝玉不愿意多说呢!
“那个…我现在装作不知道,行不行?”柳淳弱弱问道。
“行个屁!”
蓝玉二话不说,揪着柳淳,风一般,赶回了京城。
他带着柳淳,直接拿了穿宫的牌子,来到了朱元璋的寝宫,原来皇帝陛下将自己的寝宫让出来,充当朱标的病房。
此时几位御医正在那里等着呢!
见柳淳来了,忙都迎上来。
“柳大人来了,太好了,我们有主心骨了!”他们没口子说好话,柳淳气得翻白眼,瞧瞧你们几个,胡子都一大把了,装什么蒜!
什么主心骨,分明是背锅侠,你们不敢治朱标的伤,非要把我推到前面,其心可诛!
柳淳也懒得理会这帮人,他迈步走了进去,朱元璋就坐在床边,手搭在朱标的腕子上。此时的朱标,紧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昏睡,但脸上写满了痛苦和纠结。
老朱见柳淳来了,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别行礼了,你来瞧瞧吧!”
柳淳没法推脱,他上前仔细观察,朱标的伤口在胸腹之间,能有三寸多长,看起来却不是很深,但周围的肉有些腐烂发黑,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的确是有中毒的迹象,不过应该不致命。
“太医怎么说?”
这时候最年长的太医道:“柳大人,殿下伤口上的毒并不重,可若是清理伤口,就必须割掉腐肉,就会把伤口弄得很大。我等担心会发生化脓的状况,一旦那样,我们就没有办法了。梁国公说柳大人精通外伤处理,故此我们都等着大人回来吩咐呢!”
柳淳哼了一声,要不是老朱在这里,他都想啐蓝玉一脸,什么好事想不起我来,这样掉脑袋的事情,推荐我干嘛?
“陛下,这个伤口处理,臣的确有些心得。在万寿盛典之前,臣曾经给陶成道提起过一种能够消毒的东西。梁国公,你现在就去取来,一会儿有用。”
朱元璋没有了往日的不讲理,他像是寻常父亲一般,满心担忧又十分克制,尊重医者的意见。
他点头让蓝玉去办,柳淳又对着几位太医道:“你们一会儿有消毒好的刀子,割下腐肉,清理伤口,然后以羊肠线,将伤口缝好就可以了。”
几位太医也不是不会处理伤口,他们只是担心会化脓危及生命,故此不敢动手。现在柳淳来了,他们还有什么说的,立刻准备起来。
不多时蓝玉就回来了,他抱着一个坛子,满脸的惊讶。
“柳淳,这不是酒吗?你想把殿下灌醉啊?”
柳淳一把夺了过来,浓郁的酒香,直刺鼻孔,应该差不多了。本来柳淳在万寿盛典的时候,就想弄一些烈酒,顺便推广一下,卖个好价钱。
但事情太多,就耽搁下来,但他把蒸馏酒的工艺,跟陶成道讲了。老陶带着弟子们,忙活了好些日子,总算弄出了酒精。
“行了,可以动手了!”
柳淳先取出一些酒精,把匕首,钳子一类的工具,仔细擦拭干净,反反复复,确保没有问题。
毕竟在这个时代,感染了可不是一件小事,细菌不会在乎是不是太子,一样是要命的。
所以说呢,细菌和高考,都是这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
有柳淳坐镇,几个太医胆子大了,他们控制住朱标,先用盐水清洗伤口…酒精和盐水都能消毒,而酒精对伤口的刺激太大,故此直接清洗需要使用盐水。
可即便是盐水,也把朱标疼醒了,他嘴里有木棒,只能发出“嗯,嗯”的闷哼,疼得在外面等着的朱元璋,心都揪了起来!
太子要是有闪失,就等着吧,朕不会放过任何人!
老朱不停咬牙发狠,时间一点点过去,前后经过了半个时辰,柳淳跟几位太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给朱元璋见礼。
“陛下,殿下的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如果不出意外,几天之内,就会康复的。”
朱元璋二话不说,直接分开了几个人,冲进去。
果然,朱标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呼吸也更均匀。由于太过疲惫虚弱,已经睡下了。
老朱长长吸口气,斜望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如果凑近的话,就能听到,这位洪武大帝居然在祈祷菩萨保佑…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平静之后,从里面出来,闷声道:“朕还有公务,你们在这里陪着殿下吧,他醒过来,立刻给朕送信。”
老朱走了,柳淳商量着,跟几位太医分批守着朱标。
等到了后半夜,柳淳实在是疲乏到了极点,从苏州马不停蹄赶来,来了就给朱标处理伤口,连休息的时候都没有,谁也不是铁打的。
他靠着床边打盹儿,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低声呼唤,“妹,妹妹…哥哥错了,大哥对不住你…”声音含混低沉,宛如蚊呐,紧接着有啜泣之声…柳淳打了个激灵,他低头看去,发现朱标的眼圈竟然有泪水流下。
柳淳心中一动,他起身,取来一碗蜜水,给朱标灌下去。
喝了蜜水的朱标似乎精神了一点,他能睁开眼睛了。
“是,是你小子啊!”朱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牵连到伤口,有些龇牙咧嘴。
柳淳忙道:“殿下,你歇着吧,我去告诉陛下,陛下还等着呢!”
朱标嗯了一声,“是,是应该告诉父皇…柳淳,你替我转,转告父皇,不怪临安妹妹,不怪,我不怪她…千万不要责罚妹妹,她,她也是苦人…”
柳淳瞧着朱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是亲妹妹,她都动刀子了,你怎么还犯傻啊?真是太天真了吧?
朱标痛苦自责,摇头道:“你不懂的,当年不,不嫁给李祺,就,就好了…”
“殿下休息吧,我去去就来。”柳淳拿他们皇家的事情,也没办法,只能赶快去告诉老朱。
而此刻朱元璋这边,正在激烈争吵,双方正是一对父女。
“你丧心病狂,敢刺杀自己的哥哥,你是不是也想刺杀朕?”
“没错!如果给我一把刀子,我现在就杀了你!”一个尖利儿的女子之声,发疯似的嘶吼,“父皇,当年女儿百般不愿意,你为了笼络人心,把我嫁给了李祺。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早就是李家的人了。大哥固然对我不错,可他不该毁了我的家!”
“你,你以下犯上!”朱元璋喘着粗气,怒骂道:“你堂堂金枝玉叶,居然跟逆贼搅在一起,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哈哈哈!”临安公主突然大笑起来,“什么逆贼?韩国公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偏偏等到七十几岁,年老体衰,没几年活的时候,才跳出来造反?父皇,朱元璋!你相信吗?分明是你,猜忌怀疑,担心韩国公德高望重,就故意栽赃,一步一步,把他逼上了绝路,朱元璋,你好狠的心肠,你太歹毒了!”
直呼其名,把老朱气得半死。
“住口,住口!”
朱元璋厉声怒吼,“贱婢,你出此无君无父之言,朕想留也留不得了,来人!”
他厉声怒吼,侍卫冲进来,想要捉拿临安公主。
哪知道这位公主不愧是老朱的女儿,她把眼睛一瞪,凄然大笑。
“朱元璋!我情愿生在寻常百姓家!贩夫走卒,也胜似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父亲万倍!”
说完,临安公主猛地朝柱子撞去…朱元璋下意识迈步想要去拦,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临安公主头脑破裂,惨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