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云烟
在看到了张小神脸上那颗泪痣轻微的蠕动了一下之后，李正顿时明白了自己究竟被戏耍到了何种的地步。
难怪这妖怪仿佛可以听到他们说话一般，自己心中的猜测果然没有错，那移魂术并不是离了体就必须要附身的。
这妖人竟然是分出来一丝元神，附着在了张小神的泪痣上头。
哪怕是天眼决，也并不能看出同样是黑色的东西有了什么变化。
近在眼前，却是一个自己不肯能注意到的位置。
无论是不是巧合，李正都不得不说，这一招实在是有些高明。
一瞬间，他就想清楚了这妖人那所谓的‘玉石俱焚’究竟是指的什么，看着张小神直挺挺软倒了下去的身子，李正头一次，感觉到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慌乱’情绪。
事情已经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
他修习的术法数不胜数，但从未对这种歪门邪道动过心思。
故而，他也不知道，碰到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样去救张小神。
但还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先把张小神的身体给压制住的时候，对面的郝刚却又忽然醒了过来。
他重新睁开的眼中满是惊恐，仿佛是见到了什么大恐怖的事物一般。
李正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啊！”郝刚确是直接对着张小神跪了下来，口中一个劲的求饶着。
见状，无论是伍蝶，亦或者是李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再看向了张小神的身体，却发现，张小神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朱红色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往日自己见到的傻气。
或者说，已经什么感情都没有了，似乎只是呆呆的看着郝刚，可那视线又仿佛是透过了郝刚，在看着更加深邃的事物。
看着这样的张小神，李正心里忽然没由来的生出了一股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竟然在害怕。
李正忽然有些不敢去看这样的张小神。
他转过头，看了看那郝刚。
那妖人已经是双目呆滞，嘴角流涎，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
等到张小神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她第一眼看见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身下有些摇摇晃晃的。
她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没有了多少力气，很是疲惫。
但张小神还是努力撑起了身体，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在前面的座位上赶着牛车的李正。
李正依然是那副悠然的样子，不疾不徐。
她的记忆，直到她看见了那柳茹梦屋子外头黑下去之后，便结束了。
再睁开眼，就是眼前这副清静闲暇的景象。
张小神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有些错乱了。
大概是感觉到身后的张小神已经醒了过来，李正说道：“醒了？可觉得身上有什么不适？”
“啊？…”
闻言，张小神粗略的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异常情况。
“师父，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如此便好。”
李正的头冠上下动了动，大概是点了点头。
然后，便是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前座上赶车了。
说是赶车，其实李正也只是在看书而已。
既不去挥鞭子，也不吆喝什么口令，那老牛却仿佛知道李正想去哪一样，稳稳当当的走着。
张小神心里一紧。
“师父，这牛…？”
“只是一普通的黄牛罢了。”
“不是妖怪了吗？”
“不是。”
“哦…”
得到了李正肯定的答复，张小神也总算是对这牛车放下了心。
“对了，师父。”
李正没有回应，但张小神知道他是在等自己继续说。
“我是怎么晕倒的啊？是那妖怪用了什么奇怪的法术吗？”
李正的头冠又动了动。
“你中了那妖怪的失魂阵，为师又被那柳茹梦缠住，一时不能兼顾，倒是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李正叹了口气。
“你若是责怪，为师也是无话可说的。”
“啊…过去了就过去了嘛。”
张小神对于李正的歉意，却没有什么实感。
那什么失魂阵，对她而言，似乎只是单纯的睡了一觉而已？
而且，这什么‘失魂阵’一听名字就肯定不简单，李正为了救自己大概也花费了不小的力气吧。
“最后师父你不还是把我救回来了嘛，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这样说着，张小神心里也有些感慨。
自家师父对自己可说是极好的了。
而李正听了张小神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良久，也只是缓缓的说了一句。
“如此甚好。”
“师父，那女鬼你怎么…安置的？”
“那女鬼已是悔悟，投胎去了。”
听到这话，张小神也没有再追问了，只是靠在了牛车的侧板上，欣赏着路边的风景。
天很蓝，地也很广，相比之下，他们二人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两个生灵。
他们正坐在这牛车上头，走在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
四周是大片的草地，远处有些不算太高的小山，连绵起伏。
那什么闽城，已经是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似乎他们已经离开很远了。
“师父，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她又向李正问道。
“已经是第二日又一个半时辰了。”
竟然睡了两天。
“师父，我中了那阵法不会落下个什么…病根吧？”
“能够醒过来，想必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样啊…”
估计这是真的没什么影响，张小神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坐的久了，她又有些无聊了。就又躺回了车里头的草席上，看着天上慢慢飘着的云朵发呆。
躺在不算太舒服的车里头，张小神枕着自己的手臂，又向李正问道。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个问题，你之前问过一次了。”
张小神顿时不在言语。
其实她也知道，只是实在太过无聊了而已。
云游么。
她想起来，李正是答应了她闽城那件事完了之后教给她如何运用心法的。
当下这件事她再提起，李正也没有推脱，只是又上下动了动头冠。
“你把那经书拿出来罢。”
张小神对着念经，李正跟着教导讲解，等到天色都近黄昏了，总算才是让张小神勉强弄懂了一些基本原理。
按李正的说法，她现在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入了道门，可以算作一名悟云观的小道士了。
在之前，只能算是帮着拎灵玉的小道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