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力量悬殊还是很明显的。
平南侯府想要刺杀天子,费尽了心机用尽了手段,最终也只是勉强伤了皇帝,但是皇帝想要杀平南侯府的世子,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谁也不知道平南侯府里到底还有多少皇帝的人。
承德天子面色冷然,心中丝毫没有为杀了李淳感到欣喜。
对于他来说,这位平南侯府世子的生死,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果不是这件小事可以伤害到平南侯李慎,天子做也懒得做。
他皱眉忍住了身上的阵痛,对身边的大太监低声道:“咱们在蜀郡埋了多少人?”
陈矩低头,恭声道:“蜀郡防范十分严密,远没有京城的平南侯府这么容易派人进去,不过从先帝朝到如今,蜀郡也有我们不少人了。”
承德天子面色冷漠:“传令,让他们在南疆仔细查一查李慎有没有别的私生子,如果有,就让他们把这些私生子统统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陈矩抬头看向天子,低头道:“陛下,李慎他在南疆,似乎没有别的外宅了…”
承德天子“嗬嗬”冷笑。
“他瞒着朕的事情多着呢,李信进京之前,谁知道李慎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在?”
“去查,彻头彻尾的查,朕要让平南侯府这一脉绝嗣!”
陈矩点了点头,转身就要下去做事,承德天子眯了眯眼睛,嘶声道:“给南疆传信,让李慎回来给他儿子奔丧!”
陈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声道:“陛下,现在平南侯府都还没有发告示出来,咱们这个时候就给南疆送信,是不是…太早了?”
“就是要比平南侯府早!”
承德天子恨声道:“让驿站六百里加急送到南疆去,务必赶在平南侯府的信之前送到李慎手里,朕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的儿子就是朕杀的!”
此时的承德天子,有些癫狂的味道了。
从前这位天子,向来是以仁德治天下的明君,如同他的年号一样,上承天德,承德天子待人接物,都是颇为和善的。
去年年底,李信写大字报骂他,他都没有怎么生气。
可是现在,经过这次刺杀之后,承德天子做事的风格变得暴戾了许多。
垂死的猛兽,才是最可怕的。
陈矩也被天子的戾气吓到了,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颤声道:“老奴这就去办。”
到了第二天,平南侯府挂起了白幡。
这个时候的人,对于丧礼看的极重,再怎么伤心,该有的丧礼还是要有的,不然没办法让死者入土为安。
丧贴很快发遍京城。
住在公主府的李信,虽然没有资格接到平南侯府的丧贴,不过很快他手里也有了一份。
是七皇子送过来的。
两个人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遍平南侯府送过来的丧贴,都是面色古怪。
李信缓缓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他是真死还是假死?”
如今平南侯府与皇帝的冲突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这个时候李淳是完全有可能诈死,从京城里脱身的。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魏王殿下缓缓说道:“听说那位玉夫人,哭死过去好几次,平南侯府里的下人也传出来消息,说院子里好大一滩鲜血,不过这种事情做的越真,越有可能是诈死。”
“平南侯府有可能是想把这个世子送出京城去。”
李信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这个时候,平南侯府的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殿下多派人盯着他们一些,最好注意一下天目监的动静。”
“如果天目监这几日死死地盯着平南侯府,那么李淳诈死的可能性就很大。”
魏王殿下点头道:“这几天我会注意,不过这种时候,李家如果想用诈死脱身,那就太瞧不起朝廷了,我估计如果他们是诈死,那么棺椁都出不了京城,就要被拦下来开棺。”
“到时候李淳不死,也要死了。”
两个人正在商量平南侯府事情的时候,九公主姬灵秀拎着一壶茶水,有些紧张兮兮的走了进来。
“七哥,大公公来了…”
她转头看了李信一眼。
“大公公要见你们两个。”
魏王殿下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他是要见我们两个人?”
九公主点了点头:“现在在院子外面等着呢…”
其实陈矩这个人的权势,是要超过京城里任何一个皇子的,就算是七皇子和九公主绑在一起,也不及陈矩权重,但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天子血脉,陈矩只是天子家奴,无论双方势力差了多少,陈矩都必须对皇子皇女保持尊重。
所以他才在门口等着。
魏王殿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对一旁的李信说道:“信哥儿身上有伤,就在这里等着,我去把大公公迎进来。”
李信这会儿身体的确不太好,当即苦笑一声:“有劳殿下。”
七皇子大步走向院子门口,在门口对陈矩拱手道:“大公公。”
陈矩恭敬低头:“老奴见过魏王殿下。”
七皇子勉强一笑:“大公公怎么知道小王在这里?”
陈矩抬头,不轻不重的看了魏王一眼,然后淡然一笑:“天目监的眼线遍布京城,知道殿下在这里也不奇怪。”
魏王殿下心里猛然一惊。
在前不久,他还用把柄挟持了天目监的太监董承,“控制”了天目监,当时七皇子心里颇以此为傲,后来在李信的劝说下,他才主动放弃了天目监。
现在,这位大公公主动提起天目监,不知道背地里有没有什么暗喻…
他心里有些发虚,当即低头笑道:“大公公是要见小王和李信?”
陈矩点头道:“陛下有口谕给你们。”
魏王殿下面色肃然,伸手虚引:“李信就在院子里,大公公请进。”
进了院子之后,本来坐着的李信也站了起来,对着陈矩苦笑道:“大公公,卑职身上有伤,就不行礼了。”
李信后背被那个刺客首领砍了一刀,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是这个时候两只胳膊还是不好动弹,也就不好行礼。
陈矩面色平静:“李郎将不必客气。”
李信摇了摇头:“大公公说笑了,卑职犯了这么大的错处,哪里还是什么郎将。”
陈矩声音平静:“羽林卫是陛下的亲军,没有陛下的旨意,谁敢罢你的职位?”
的确,羽林卫是天子亲率,朝廷没有权力干涉羽林卫的职位,前番承德天子的旨意里没有半个字提到李信,也就是说他目前还是羽林卫的右郎将。
李信低头道:“多谢大公公,请问大公公此来何事?”
“来传陛下口谕。”
看来是皇帝对自己的审判来了。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气,就要下跪接旨。
陈矩摇头道:“你身上有伤,站着听就是。”
李信与七皇子都是垂手而立,面色恭谨。
陈矩面色严肃起来。
“朕骤闻平南侯府世子暴死,颇为伤心,平南侯李慎如朕之手足,其子死如朕子死,奈何身染病恙,不能亲往,特命…”
说到这里,陈矩抬头看了一眼李信,然后继续说道。
“命皇七子姬温,羽林卫右郎将李信,代朕前往平南侯府,凭吊平南侯府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