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
这个哪怕是在永乐坊里,位置也十分不错的宅子,此时相比从前格外冷清,不仅是没了客人,家里的自家人也少了不少,陈十六驾着马车,在靖安侯府正门停了下来,然后他牵马去马厩,李信引着吴道行,朝着自家大门走去。
“没有记错的话,自我搬到这里来之后,吴兄还是第一次来我家。”
吴道行抬头看了一眼头上“靖安侯府”是个鎏金大字,感慨了一句。
“这里从前,可是齐王府。”
“是齐王府。”
李信一边走,一边说话:“说来不怕吴兄笑话,我在这里住了八九年了,家里的许多地方我都还没有去过。”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吴道行在靖安侯府里左右看了看,不住的摇头感慨。
“你这里,比陈国公府还要气派。”
李信没有应这句话,两个人一路到了靖安侯府的书房,下人奉茶之后,李信站起来走到门口,缓缓闭合房门,看着吴道行。
吴胖子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放下手中杯盏,硬着头皮说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李信微微一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细算起来,你算我半个姐夫,咱们是一家人。”
他是叶老头的女婿,他的夫人就是李信的师姐,不过这位师姐死的早,李信没有见过就是了。
“一家人你还要拖我下水。”
吴胖子幽怨的看了李信一眼。
“本来京城里没人回注意到我这个浮浪之人,我想到哪里去就可以到哪里去,现在好了,一进了你这个家门,以后我不是在京兆府,就是在大理寺,甚至有可能…”
他瞥了李信一眼。
“甚至有可能在皇宫里。”
“吴兄放心。”
李信笑呵呵的说道:“我这个侯府大的很,吴兄等会随便去找个院子住下来,我一天没有出事,便没有人敢进侯府闹事。”
吴胖子白了一眼李信。
“现在整个京城里,估计有一半人在看着你,谁知道你哪天就出事了,到时候我的下场恐怕更惨,连个全尸也找不到!”
靖安侯爷面带微笑。
“既然这样,我就不拖累吴兄了,吴兄这就出府去吧。”
吴胖子再一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老子这辈子还没有住过王府,非得在你这住上几个月不可。”
他大咧咧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之后,开口道:“说罢,你要问我什么?”
李信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向吴道行。
“据叶师说,吴兄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交集,在京城里消息极为灵通,我想问一问,最近一年,京城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说到这里,李信怕他听不懂,接着说道:“或者说…皇宫那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吴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信。
“你想做什么?”
李信皱了皱眉头。
“没有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天子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奇怪,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吴兄要是知道一些什么事情,便与我说一说,要是不知道,就在我家里安心住几天,反正现在叶家的主心不在京城,也用不着吴兄你四处奔忙。”
吴道行坐在椅子上,皱眉沉思。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抬头看向李信:“我接触的都是一些市井之人,对于皇宫大院的了解,远不如你这个天家女婿,不过前些天我倒是收到了一个事关皇家的消息。”
李信微微一笑。
“吴兄说一说?”
吴道行深深看了李信一眼。
“秦元化死了。”
靖安侯爷眉头大皱,他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声道:“怎么死的?”
秦元化这个人,是当年与承德天子治病的几个大夫之一,不过承德天子伤重不治,他就逃出了京城,去年,也就是太康八年年初,叶老头身子出了点问题,李信花了不少心思,把他从关中请到京城里来,与叶老头治病。
但是很可惜,叶老头也没有被他治好,在去年溘然长逝。
为此,秦元化深受打击,发誓再也不进京城了。
两次的失利并不能说明秦元化这个人医术有问题,承德天子是因为伤势太重,叶老头也是一身沉疴顽疾,而且还不遵医嘱,不过这两个人的病症在秦元化接手之后,都有明显减轻,叶晟临走的时候,身上的痛苦已经减轻不少。
说明这位秦神医,的确有本事。
去年李信是用叶晟的名头,把他请进京城,这位秦先生进京之后便说分文不取,但是他不要,叶家不能不给,叶晟临终前曾经让李信帮忙给秦家一些好处,抵作酬金。(这个前面有写。)
后来,这件事就落到了叶璘头上,叶璘就顺手把这件事交给了处理琐事的姐夫吴胖子,因此吴胖子在叶晟过世之后,派人去了关中。
“有人请他来京城,他不肯,便死了。”
吴胖子神情有些诡异。
“去年老头子没了,这位秦先生不肯收酬金,只身离开京城,叶璘就让我去给他们家人送一些礼物,我懒得离开京城,所以就派人去办这件事。”
“后来那人回来与我说,秦元化死了,那边正在办丧事。”
吴胖子看了李信一眼。
“于是我就让人去关中仔细查了查,前些天那边才传回来消息,说是京城里有人请他治病,他不肯进京,就给那些人杀了。”
“当时我很生气。”
作为叶老头的女婿,吴胖子自然应该生气,秦元化是来给叶晟治病,才进的京城,后来也是因为叶晟,才发誓一辈子不进京城,但是京城里却有人因为这个,对他痛下杀手。
说到这里,吴胖子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很生气,于是我就去查到底是京城里哪一户人家,敢这么胡作非为,半点也不给叶家面子。”
听到这里,李信已经听懂了。
他转头看向吴道行,面色平静:“是哪一家?”
吴胖子再一次咽了口口水。
“是叶家也得罪不起的那家。”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那些人逼死了秦元化,回京之后便悄无声息,而且是在进了永乐坊之后没了音讯,永乐坊里的人家我多半认得,不可能全无消息,所以他们应该是从永乐坊…”
“进宫了。”
吴胖子喘了口气。
“也就是说,他们是内廷的人。”
“当时我没有在意,只是好奇内廷为什么会不远千里去关中,杀一个与他们不相干的秦元化,想了想也只能推脱到秦元化没有治好先帝…”
“听你问你京城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吴胖子抬头看向李信。
“这应该是最近,我接触到京城里最奇怪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