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禅机、凯瑟琳、赵曼和15号几乎是一整晚都没怎么睡觉,后两者先跟着学院长一起去了学校,请在校医院值夜班的路惟静给伤者治疗伤势,当然主要是给银人治疗,现在银人是唯一能提供口供的人,拓真之死还有很多谜团未解,不能让银人就这么死了。
路惟静正在值班室睡觉,看到学院长进来也是吃了一惊,她检查了银人的伤势,表示并不是致命伤,面部骨折虽然看上去挺惨,但主要问题是相当严重的脑震荡,什么时候醒来以及会不会醒来都不好说,她也只能治好银人的表面伤口,骨折只会比正常情况恢复得快一些,毕竟她不能无中生有,骨折的治疗需要钙质的沉淀,银人体内没那么多多余的钙质,就算给银人狂补钙,人体的吸收能力也是有极限的。
为了防止银人苏醒后逃跑或者对医护人员产生伤害,将她用手铐铐在病床上,但银人的实力主要依赖于镓,只要不让她接触到镓,她基本上也只比普通人强一些而已。
江禅机和凯瑟琳没跟去校医院,先一步回到了出租公寓楼,主要是怕时间耽误得太久,米雪会着急,但即使如此,米雪也急得坐立不安了。
于娜向警方提供DNA之后返回酒店,着手联系朋友加急办理身份信息。
宗主谢绝了学院长一同去学校尽地主之谊的邀请,独自隐身离开,她还有一些东西需要调查。
学院长安排专人将优奈和孩子们接走,起码一两天之内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牵涉其中的高官巨贾听到消息、权衡利弊以及做出反应也需要时间。
那栋整容机构被警方暂时查封了,员工该遣散的遣散,该带走的带走,门口拉上了黄色警戒线。
江禅机在逐层寻找拓真的过程中,发现建筑里有完备的医疗器械,包括医用离心机在内,琢磨反正员工都被赶走了,等明天或者后天夜里悄悄潜入,将万能抗排异药合成出来。
其实他有心将这种药物的配方贡献出来,肯定能帮助很多需要移植手术的患者,但一大堆各种药混在一起,他早都分不清哪种药是什么了,他又不能连药瓶一起带出来,而且这药到底有没有效还得等验证之后再说。
总之,他们四人几乎一夜没合眼,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床上后,感觉刚闭眼天就亮了。
赵曼拒绝起床,天亮之后继续蒙头睡。
15号也想睡,但她心事太多,明明很困却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想起拓真,一会儿想起另外两个优奈,一会儿又想到得知真相的宗主不知会如何处置自己,一会儿又想到世界上除了自己和优奈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更多的于娜克隆体…愁肠百结,辗转难眠。
凯瑟琳也差不多,她本来还想找到自己被骗走的基因,但拓真已死,找不找的也就没意义了,事情闹得这么大,很难再瞒下去,她纠结于要不要向院牧长主动坦白。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困?”33号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一起失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拉贝拉本来看不到江禅机他们脸上的倦意与黑眼圈,听到33号的话,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包括姐姐在内的几个人昨天夜里可能悄悄出门了,至于去干什么她不知道,大概又是与自己的眼睛有关,脸色顿时变得很差,她内疚自己成为姐姐的拖累,相比于看见光明,她更不希望姐姐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
33号不是那么好骗的,其他人的视线也落在他们脸上,江禅机明白敷衍是肯定不行,急中生智解释道:“其实…我正想跟你讲来着,昨天晚上宗主到了…”
“啊?你说什么?”33号急道:“宗主大人在哪儿?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昨天晚上不叫醒我?”
江禅机的目的达到了,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又赶忙补充道:“你别急,宗主还没走,你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我不坐!你现在就告诉我宗主大人在哪里?为什么你知道我却不知道?”33号气急败坏,她都不明白到底自己是忍者还是江禅机是忍者了,为什么自己要从他这里接收宗主的动向?
“是这样…宗主不是让我看管15号么,她昨天夜里突然出现,可能是她在你们本土那边调查出一些东西,让我们跟着她走一趟,想找15号核实情况,然后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遇到了一位叫于娜的不速之客,虽然产生了一些小摩擦,但没什么大事。”他避重就轻地说道,但也不算说谎,当着阿拉贝拉的面前他可不敢说谎。
33号看看他,又看看15号,后者低头吃饭,没有出言否认。
“那宗主大人现在在哪里?”33号又问。
“我也不知道,宗主那人你比我更清楚,她行踪总是很神秘,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落脚,不过她亲口说过,最近几天不会离开此地,所以你安心吧,肯定有机会见到宗主。”他安慰道。
“如果宗主大人再出现,你一定要叫我,不论白天还是晚上。”33号不放心地叮嘱道。
江禅机满口答应,15号的事其实已经算是揭开了面纱,只是大家都有意不去提及那个残忍的真相,现在问题焦点转移到了拓真的身上,而拓真八成已经死了,所以这事也就成了无头公案,大概慢慢就不了了之。
他们正要下楼去文华阿姨家蹭早饭,这时凯瑟琳一脸不安地从院牧长屋里出来,对他使了个眼色,把他叫到一边,低声说道:“院牧长大人好像要去跟学院长提出告辞了…”
院牧长肯定不会长期居留在这里,这是大家早都心知肚明的事,这些天她拜访了附近的教堂、走马观花地浏览了本地风土人情,红叶学院那边又没提出做第二次实验的请求,她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逗留,问题在于阿拉贝拉和凯瑟琳何去何从。
“那你们怎么办?”他问道。
“院牧长大人没有明说,但口风似乎是要我们跟着她一起离开…”凯瑟琳纠结不已。
这是人家隐修院的内部事务,按理说外人没资格指手画脚,江禅机觉得很棘手,虽然院牧长貌似对他的观感不错,但如果他贸然置喙隐修院的内务,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一旦引起院牧长的不快,之前积累的好感度也会灰飞烟灭,所以就算他插手,也只能以曲线救国的方式来旁敲侧击。
“如果可以,我愿意跟院牧长大人一起离开,但我想让阿拉贝拉留下来,在这里她的眼睛治疗起来更方便。”凯瑟琳叹道,“但这样…就意味着米雪也要留下来。”
他安慰道:“你先别急,冷静一下,不如今天我去问问路老师的意见,如果她能从专业方面向院牧长提出建议,也许院牧长会网开一面。”
“希望如此吧。”凯瑟琳还是很焦虑,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鲁莽行动促使院牧长将离开日期提前了,因为院牧长可能认为她们在外面的花花世界待的太久,受到了不该有的影响,于是想把她们带回阿勒山净化心灵。
凯瑟琳甚至有某种预感,这次一旦回到阿勒山,想再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她愿意承受这样的后果作为赎罪,但阿拉贝拉的眼睛是需要定期检查的,在那些边境冲突不断的小镇医院里能做什么检查?
无论是她还是江禅机,都不敢想象院牧长和米雪分道扬镳的可能性,院牧长在哪里,米雪就会在哪里。
除了赵曼留在屋里睡觉之外,15号表示也要留下照顾和驯化隐异猴贝塔,考虑到她在反叛行动中扮演的角色已经从主谋变成受蒙蔽的从犯,而且其中隐情很深,江禅机觉得宗主应该不会对她做出太过严厉的处罚,于是答应了。
刚到学校,他就被叫到了学院长的办公室,一进屋子,他就看到一位穿着校服的女生垂头站在学院长的办公桌前。
“优奈?”他差点儿没认出这位女生,优奈换上校服之后,给人的印象从早熟的幼儿园老师变成了学生。
“早。”优奈的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刚哭过,说话也带着鼻音。
江禅机探询地望向学院长。
“我刚跟优奈同学说了,本地警方那边经过了初步的基因对比,基本确定死者就是名为拓真的外国人,更准确的对比正在进行中,但不太可能有变化。”学院长说道,“另外我刚刚也给于娜打过电话了,她接受这一结果。”
老实说,江禅机现在对基因鉴定不是那么信任,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接触了三位克隆体,天知道还有没有更多,万一…万一这个死去的拓真也是克隆体呢?
但想想不太可能,死掉的这个拓真年纪不小了,年龄能对得上号,除非拓真从几岁开始就着手克隆自己的备胎,否则从情理上是说不通的,学院长她们肯定也考虑到了这点,死去的不可能是拓真的克隆体,也不可能是拓真的李代桃僵之计。
优奈哽咽道:“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直拿他当哥哥…对不起…”
江禅机暗叹一声,15号又何尝不是如此,全都被这个居心叵测的拓真耍得团团转,利用名为亲情的感情枷锁牢牢套在她们脖子上,用亲情来绑架她们,而他自己半点儿也不在乎亲情。
“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吧。”他礼节性的安慰道。
“优奈同学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妥,你带她参观一下校园吧,本来这事应该由别的老师来做,但别的老师不了解内情…”
学院长也有挺明显的黑眼圈,她半夜被叫醒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
于娜大概也不例外,她优先搞定了优奈的伪造身份,第一时间传真过来,学院长又跟招生办负责人沟通,火速办理好优奈的入学手续,这速度在建校以来都从未有过。
“我知道了。”江禅机点头。
“优奈同学,你去外面等婵姬同学一会儿,我跟她有几句话要讲。”学院长吩咐。
优奈顺从地离开办公室。
“学院长…”他歉然开口。
“道歉就不必了,但这件事牵扯甚大,后续肯定还会有余波,要小心提防。”学院长叹息着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变生肘腋,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么?梅一白事件如此,拓真事件也是如此,我在反思是不是视线放得太远,反而忽略了身边之事。”
“学院长,您不必自责啊,连忍者学院这种情报机构都被耍了,连黑市联盟都被蒙在鼓里,您又不是神仙,没必要把这些责任都担在身上。”
这话由他来说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但这也是他的由衷之言,学院长要操心的事已经太多了,每一件都是能影响世界安危的大事,拓真这种事虽然挺恶心的,但相对而言只能算是庙小妖风大而已。
“凯瑟琳是怎么和拓真扯上关系的?”学院长问道,“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身为修女的凯瑟琳?你应该明白,这种事如果被院牧长知道了,恐怕凯瑟琳会处于很不利的局面…”
江禅机昨晚没有透漏关于凯瑟琳的内情,现在只有他和学院长两人在屋里,他就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学院长听得入神,“真是很感人的姐妹情,我可以理解凯瑟琳的心情,但这么做终究不对,即使初衷正确,却采用了错误的手段,依然是错误的,你为什么没有劝劝凯瑟琳?”
“我明白,但我劝不住凯瑟琳,而且…米雪似乎支持她,所以我得知这件事之后,也只能尽量维护她的安全,如果我不帮她,米雪就可能出手了…”他解释道。
学院长默然半响,她也感觉到了问题的微妙之处,米雪和院牧长的立场可能会有差异,一旦事情被闹大,不知道会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