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万多禁军拔营启程,刚刚离开之内崇德县境内,朝着杭州稳步进发。
康王的马车和家眷,被护在大军的中心,王禀坐在车架之中,和康王聊些个军伍的事情,派出去的先行部队偶尔也有战报传来,不过刚刚启程,大部分军队还没到位。
康王自幼对战阵的兴趣就比较大,熟读兵法精通韬略,只可惜从来没机会施展。如今跟着西北禁军平叛,虽然没法亲自操盘,但过过嘴瘾还是可以,从平方腊的说到抗辽金败西夏,又说道对军政的看法,两天下来都没停过,王妃跑过来劝了几次都不愿回去休息。
王禀也是成名已久的将领,本来只当做陪康王唠嗑,可聊着聊着,便发现康王是真在琢磨这些事情,绝不是一时兴起,恐怕已经琢磨很多年了。什么提高武人地位,培养并重用名将,什么‘官职冗滥,军旅不精’等等,简直说道王禀的心坎里。不过对于调西军到北方驻守,防止金兵灭辽南下直取汴京驰援不及之类的话,王禀还有异议,不说太原等关隘,光汴京就常驻禁军二十万,金兵若是能打过来,童贯大将军还不得把上面的脑袋也阉了?
为此王禀还和康王争论的面红耳赤,差点吵起来。
康王脾气挺暴,不过架子从来都不大,和王禀争论了半天,觉得对方是个榆木脑袋,有些话也不好开口,便也不说了,转而看向了马车外。
大军已经离开县城,其他的先遣部队都有消息传来,曹华带兵出去却半点消息都没有,康王不禁有点担心:
“王将军,曹华携一千步卒肃清北路山野,三天没有消息传回,可曾派斥候前去查看?”
王禀也有点担忧,毕竟这是他下的军令,万一康王女婿死在山沟沟里,他的军旅生涯估计就到头了。
王禀琢磨了下:“曹都督即便攻不下关卡,自保绰绰有余。杨家庄易守难攻,恐怕正在想办法。”
康王算了下时间:“三天打不下杨家庄的话,等抵达杭州估计都到了年关,唉...”本想说王禀不按兵力乱发号施令,可主将排兵布阵,他也不好指手画脚。
王禀对此只是笑了笑:“为将者,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路顺风顺水日后遇上强敌必然栽跟头。曹华的安排末将心中有数,只要十五天内抵达杭州,兵力损失不过半,便算不上失期之罪。”
康王听到这个总算安心了些,点了点:“这应当没问题,曹华还带着一百黑羽卫,十五天打不穿北路的话,以后也不用带兵了。”
正说着话,浩浩荡荡的禁军队伍前方有快马飞驰而来,逆流而上朝着马车这边过来。
康王转眼看去,脸色便是一僵,刚出去三天的曹华,竟然孤零零跑回来了。
带兵打仗主将一个人跑回来,要么是手底下全军覆没,要不是啃不动跑回来诉苦求援。
王禀倒是半点不意外,他昨天就在等着曹华回来求援,连劝曹华回京安心抓贼的言辞都准备好了。
踏踏踏——
马匹很快到了车架前,曹华抗着丈八马槊,上面还挂着个包裹。
王禀挑开车帘,脸色不喜不怒,颇为威严的开口:
“曹华,你当率军在杨家庄肃清匪军,无故为何回来?”
康王也是皱着眉:“曹华,可是杨家庄打不下来?”
曹华单手持着马槊,直接把槊锋上的包裹放进马车里:
“世子殿下带头冲锋,六十来里十一个村寨,昨天下午就拔完了,步卒在高桥一带等着,我抽空去了杭州城一趟打探消息,这是吕师囊长子的人头。”
康王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带血的包裹,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王禀满眼不可思议:“三天时间你去杭州跑了个来回?”
曹华微微蹙眉:“有问题?”
王禀一愣,旋即笑了下:“嗯...一千步卒两天行军六十里倒是轻松,可沿途攻城拔寨,实在有点...”
曹华懒得解释,当下也只是按规矩问道:
“北路山野已经肃清,末将是就地扎营等待还是继续行军?”
王禀还是有点不信,想了想:“曹都督就地扎营等待即可,若遇战机,可随机应变。”
曹华点了点头,驱马飞驰而去。
康王琢磨了半晌,此时轻轻摇头:“一千步卒怎么想也不可能两天攻下十一个匪寨,不吃饭睡觉时间都不够。”
王禀也摸不清头脑,稍微琢磨了片刻,便有斥候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震惊:
“将军,刚有探子传回消息,北边有一千黑羽卫直逼杭州,沿途村寨闻风而逃退守城池,敌将吕师囊携兵马两万前去围剿,好像是其子被曹华斩杀与茅山河一带。”
“一千黑羽卫?”
王禀满眼错愕,要是一千黑羽卫,冲不垮的估计只有金兵的‘铁浮屠’,两万匪军去围剿他都觉得有点勉强,毕竟世上能追上黑羽卫的骑兵都找不出几只,更别说步卒了。
王禀蹙眉思索片刻,抬眼看向康王:“王爷,圣上何时把黑羽卫调了过来?”
康王略微思索了下,便反应过来,大笑道:“肯定是禁军乔装的,古人云:‘功心为上’,方腊军中头目多是江湖贼子,对黑羽卫早已经畏之如虎,听到一千黑羽卫飞驰而来,三千人以下的村镇肯定闻风便逃,怪不得能两天拔掉十一个村寨,估计后面就没打仗。”
王禀恍然大悟,琢磨了下,微微皱眉:“法子倒是可行,不过黑羽卫与正统军伍的区别极大,曹华这样带兵,恐怕不妥....”
“兵不厌诈,以弱克强能打赢就行。你若给他两万兵马,他自然会用正常打法。”
“呵呵呵...王爷说笑了...”
回到高桥一带驻扎的营地,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一千步卒除了在杨家庄有所损伤,后面一路碾过去基本上没遇到抵抗,人还没到村寨的匪军便逃的干干净净。
营地之中,李百仁和在典魁司衙门里一样站在高处打鸡血,顺便教这群新兵蛋子一些阴险手段。李百仁长的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像个莽夫,阴成老狗般的打法在黑羽卫出了名,大规模集群作战或许作用不大,放在小团体中却非常合适。
赵淮这两天无往不利,显然有点膨胀,叉着腰和大将军般站在李百仁跟前当摆设,时不时点头摇头一副运筹帷幄的做派。
曹华看的好笑,并没有打扰李百仁慷慨激昂的演讲,在营地外围叫来了寒儿。
寒儿对带着一群拖油瓶出门办事有些不情愿,提着剑声音清冷:
“公子万金之躯,岂能来干这些杀鸡撵羊的小事儿?要我看,童贯应该把主帅的位置让给公子来做,他一个宦官,凭什么和公子比?”
曹华抬手在寒儿脸色捏了下:“公子我也是宦官,阉党三巨头之一。”
寒儿被捏住脸蛋,不敢动弹,只是小声嘀咕:“公子虽是内朝官,但没有净身,不算宦官。而且现在有正经武职了。”
曹华呵呵轻笑:“对啊,好不容易有个正儿八经的官职,得珍惜。”
寒儿身形笔直,略微琢磨了下,又问道:“公子,接下来打哪儿?”
“一千人没啥大用,县城都打不下来,嗯....让陆老头找艘船把衙门里的火炮运过来,按时间来算应该成型了,运到江南估计也围住了杭州,乘此机会试上一试。”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