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夏初的京城,温度已让人觉得心口丝丝燥郁,入了祭扫的深山,风吹林响,倒也凉意瑟瑟。
司清筱离家时,父母还特意叮嘱,日子比较特殊,让她多注意点。
“听说承嗣和他已去的大哥关系非常好,这孩子也是可怜,年纪不大,家里就出了这种事,江家若是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你也多注意点。”游云枝嘱咐完。
司屿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让她多照顾一下江承嗣。
江承嗣亲自到司家接的人,两人到江家老宅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客厅等着,皆是一身黑,庄严肃穆。
“那出发吧。”老太太瞧她过来,还是挺高兴的,招呼她同自己坐一辆车。
司清筱虽然在江家吃过饭,与江家众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是难免觉得拘谨,下意识就去找熟人,“江奶奶,唐老师不在吗?”
“你说菀菀啊,她和小五带着孩子去霍家了,慕棠太小,不适合带出去,霍家离祭扫的地方比较近,把孩子放在他家招呼几个小时,回去再接他。”
主要是沈家二老当前也在霍家,也是他们主动提议要帮忙照料孩子。
小歪脖子树年纪尚小,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也不是特别爱哭闹,倒是容易照顾,饶是如此,唐菀离开霍家时,仍旧不太放心。
“这么多人帮忙,有什么不放心的。”沈老爷子抱着小外曾孙,笑得合不拢嘴,“你看孩子这么乖,睡得多踏实。”
“那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及时打电话给我。”唐菀又深深看了眼儿子,才和江锦上离开。
霍家本身就有个小意外,料想多照顾一个也没什么。
只是小歪脖子树被放到小床上时,似乎是有所感应,睁开眼,打量着四周,许是觉得环境陌生,不安得扭着身子。
“醒了?”沈疏词刚给儿子换了尿不湿,正准备检查一下江小歪是否需要。
结果还没碰到这小家伙,他就忽然瘪瘪嘴,似是要哭了。
“乖,别哭,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沈疏词把他搂在怀里哄着,结果他扭着身子,忽然就哭得很大声。
霍家这个小意外,并不是个爱哭闹的主儿,也不知是情绪感染,找到了什么共鸣,他也跟着嚎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就像是在比拼谁的嗓门大,此起彼伏,吵得沈疏词脑仁都开始疼了。
梁韵听着声音赶紧过来,把江小歪抱走。
结果好了…
两个小家伙,一个人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一方唱罢,一方又起,最后霍峥把江小歪抱到后院看狗,小家伙才算消停。
唐菀和江锦上已经和江家众人汇合进山,越往深处走,蝉噪林逾静。
“要不要休息一下?”江锦上偏头看向唐菀,照顾孩子,晚上一直休息不好,爬山又过于消耗体力。
“我没事。”唐菀摇头。
“喝点水。”江锦上将一个随身杯递给她。
这一幕看得江承嗣脸红臊得慌,他本身就不太会照顾人,以前自己的日子都过得日夜颠倒,一塌糊涂,更没那么细致,还会想到给媳妇儿带水之类。
更主要的是,这又不是来郊游的,江承嗣更不会想得那么细致。
“筱筱…”
“嗯?”
“你应该不渴吧。”
司清筱有些无语,难怪江家一直竭力想把他推销出去,这话说的,她到底是该渴还是不该渴啊。
此时一瓶尚未打开的矿泉水出现在她面前,原来是江时亦递来的,司清筱愣了下,笑着接过,“谢谢三少。”
“叫我三哥就行,爬了这么久的山,哪儿有不渴的。”江时亦看了眼自家那个傻白憨的弟弟,“承嗣…”
“嗯?”江承嗣扒拉着头发。
“周末有空,一起爬山。”
江承嗣愣了下,难不成林组长又给他脸色看了,心情不好,跑来折腾我?
“时亦——”走在前面的老太太忽然转头,冲着江时亦招了招手。
江时亦点头应着,离开前还看了眼江承嗣,“听说你最近放假,明早我约你。”
“哥,不是,哥…”江承嗣气结,我特么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就准备睡懒觉,陪女朋友,谁要跟你去爬山啊。
最主要的是,这几天,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尤其是他哥,当年是江时亦最先发现大哥自杀,一直都觉得,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发现,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心底一直觉得愧疚。
他觉得此时跟他哥出去爬山…
他哥可能会把他推下去!
“三哥人挺好的。”司清筱喝了别人的水,嘴巴自然就甜了,已经开始三哥前,三哥后。
“呵——那是你没和他一起生活过。”
江时亦此时已经走到老太太身边,今天江家出行,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江时亦一人形单影只,老太太难免要敲打他两句,让他抓紧时间。
“看到你弟弟都谈恋爱,你就没点想法?”老太太拄着拐杖,年纪大了,爬了几步路,呼吸已经不太顺畅。
江时亦没作声…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需要什么想法。
“时亦啊,要求别那么高,遇到合适的姑娘就试试,别整天泡在化验所。”
“你跟那个林组长真的没希望了吗?那姑娘还是挺不错的。”
老太太絮絮叨叨,给江时亦上了一路的思想政治课,直至到了祭扫的地方,方才停下,墓碑前已经有人放置了鲜花果盘,想也知道是谁来过。
司清筱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似乎是个很温柔的人,与江家几个兄弟,看着都不相同。
祭扫结束后,唐菀和江锦上要去霍家接孩子,顺便就留下吃饭了,倒是司清筱原本想走,却被老太太强行留在家吃了顿饭。
下午又陪着她去梨园听了戏,这一折腾,已是傍晚时分。
每年忌日,江家几个兄弟,加上祁则衍、霍钦岐,但凡在京有空的,都会聚一下,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江承嗣也想借这个机会,把她介绍给自己朋友。
霍钦岐不在京城,最主要的就是介绍给祁则衍。
京圈不少人都知道他们这群人会选择今日小聚,甚至有人已经早早的在会所等着,就想和他们来个“偶遇”。
以往多是“偶遇”祁则衍、江宴廷的比较多,他俩是做生意的,所以找他们的,多是为了合作赚钱。
今年不同,几乎都是奔着江承嗣来的。
自从他和司清筱的事曝光后,京圈就彻底炸了,原本还有人议论,说司家肯定看不上他,可近日司屿山频繁带他出入各种场合,谁都能嗅出点味道。
近来京城严打各种娱乐场所,而江承嗣手下的酒吧、会所营业额却突然暴涨,都是知道江承嗣偶尔会过去,想和他碰一面。
确定今天他会到会所,前来“偶遇”的就更多了。
只是江承嗣带着司清筱从后面进了包厢,直接避开了大家。
两人到包厢时,江锦上等人都到了,还有来凑热闹的霍然,唯独祁则衍和阮梦西迟迟未出现。
等两人过来时,江承嗣已经嚷嚷着,让他们罚酒三杯。
“你丫还有脸给我罚酒,要不是你好端端的跑去做生意,害得西西加班到现在,我能来这么迟吗?”
江承嗣看向阮梦西,“我让你加班了?”
阮梦西悻悻一笑,“是我自愿的。”
老板为了追媳妇儿,跑去别人公司浪里浪荡的,他们这些做员工的能说什么啊。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女朋友…”江承嗣将司清筱介绍给祁则衍。
“你好,祁则衍。”毕竟是第一次私下与司清筱碰面,祁则衍还是装得一本正经。
说真的,他这一路上,一直跟阮梦西讨论司清筱的事。
两人订婚时,司清筱一声招呼没打,就把江承嗣带走,做事好像很不靠谱,极不着调,可是生日宴上大放异彩,步步筹谋,心思又格外缜密。
他们是真的看不透面前这个姑娘了。
众人聚齐,自然是聊天吃饭喝酒…
原本祁则衍是一直想着在司清筱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司家有什么生意要合作,还能想到他,而江承嗣则是在女朋友面前要面子。
两个最擅长活跃气氛的人,居然开始装斯文,霍然一个人也带不动气氛。
可是几杯酒下肚,两人就开始原形毕露…
司清筱见过某人喝醉酒是个什么模样,却不知道加上祁则衍,两个人简直能把屋顶掀了。
勾肩搭背,正在唱什么兄弟一生一起走。
唐菀坐在她边上,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瞧她一脸诧异,还冲她一笑:
“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五哥他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玩,只有则衍和四哥传出绯闻了吧。”
江时亦离开得比较早,霍然住在河西,有门禁,九点多就走了,其余的各自有孩子,也没久留。
“五爷,我送您。”唐菀和江锦上算是离开比较迟的,会所经理亲自送两人离开,还试探着问了句,“四爷和祁少大概什么时候散场,我提前帮他们安排代驾。”
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肯定没法自己开车。
江承嗣许是最近被压榨得惨了,加上又逢忌日,有点放纵,并没散场的打算。
会所也有套房住宿的地方,江锦上就直接说,“估计很迟,帮他们安排房间吧。”
经理点头应着,再想多问两句,江锦上与唐菀已经上车离开。
员工收到通知去安排房间,微微皱眉,“经理,怎么安排啊?祁少也住这里吗?”
“先把祁少房间安排上吧。”
“那四爷和司小姐…”员工笑着,“一个房间还是两个?”
“肯定是一个啊!”
整个京圈都说两人好事将近,哪儿有分开住的。
江承嗣很少在会所住,经理也是为了表现讨好他,“对了,去让人准备些玫瑰花,还有蜡烛什么的,把房间里的气氛搞起来…”
关东司家 时间已经逼近晚上十点,司屿山瞧着女儿久久未归,刚想打个电话,就被游云枝阻止了。
“肯定是还没结束啊,一群孩子难得聚在一起,今天日子有特殊,难免会迟一点。”游云枝笑着看他,“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一个小时问一次,孩子也会觉得烦。”
“再说了,这江宴廷、江锦上他们都在,也不会出什么事。”
司清筱七八点的时候,打电话回家报备过行程,说了唐菀、江锦上等人都在,司家人就算不放心江承嗣,可觉得江锦上那群人很靠谱。
“行啦,我不问了。”司屿山也知道,女儿大了,有些事做父母的不便掺和太多。
“那赶紧睡吧,你最近带着承嗣到处走,也很累,我给你按按腰。”
司屿山确实是不遗余力在教他,带他到处走,若是寻常,很多事他都不会亲自过问,也是为了他,亲自参与了不少事,年纪大了,腰伤又刚好,难免觉得疲累。
游云枝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特意在屋里点了助眠的精油,揉腰按背,浑身松弛,司屿山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直至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女儿彻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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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吐槽我?一起去爬山吗?我帮你拍照。
江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