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自屋檐落在了庭院之中,淡淡花香和鸟鸣环绕周边。
陆夫人带着几个贴身丫鬟,双手叠在腰间快步行走,不时还回头瞄一眼,总觉得太后哪里不对劲,可有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走到许不令睡房的附近,月奴忽然顿住了脚步。
陆夫人有些疑惑的偏头看了眼:
“怎么啦?”
月奴站在原地,眼中带着几分惊喜和意外,抬手指了指前方,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夫人微微蹙眉,此时才抬头望前面看去,这一看,便愣在了当场。
只见昨天还躺在床上,连坐起来都困难的许不令,手扶着门框站在睡房的门口,脸上带着那个熟悉的明朗笑容,轻柔话语传了过来:
“陆姨。”
陆夫人浑身猛的一震,方才的心绪一扫而空,刹那间失了神,愣愣望着许不令,睫毛颤动,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许不令身上的伤痛不是假的,站起来也不容易,扶着门框抬手招了招:
“陆姨?”
“…呀——”
陆夫人总算是反应过来,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跑到跟前,想也不想直接就扑进了许不令怀里,死死抱着许不令,眼泪顿时就滚下来了:
“令儿…你…你…”
声音发颤,语气哽咽,激动、惊喜、紧张、疑惑、委屈…百种情绪夹在其中,最终化为了一道“哇——”的哭声。
陆夫人憋了这么多天的情绪,总算释放了出来。
看到许不令遍体鳞伤没有哭出声,看到许不令卧床不起没有哭出声,可在许不令终于站起来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住了,哭的撕心裂肺,声音越来越大:
“令儿…呜呜——”
许不令摊开手让陆夫人抱着,明明是个小女人,却把他箍的有些喘不过气,想了想,抬手也抱住了陆夫人,手在微微颤抖的后背上轻拍了几下,柔声安慰:
“我没事,休息几天,很快就好起来了…”
“呜——”
陆夫人脸颊紧紧贴在许不令的肩膀上,生怕下一秒许不令又躺下了,只是委屈的哭,语无伦次的说着话,却也听不清说的是些什么。
月奴和几个丫鬟站在游廊里,知晓夫人的性子,都是幽幽叹了口气,也没有上去插话,默默退了下去。
“呜呜——”
春雨细细绵绵,一道抽泣声夹在其中,听得让人心酸。
许不令轻扶着陆夫人的后背,仍由她抱着哭发泄心里积攒的情绪。淡淡幽香传入鼻尖,此时却生不起什么旖旎心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夫人眼泪儿都快哭干了,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许不令轻轻笑了下:“陆姨,我没事的,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
陆夫人大哭一场,精神反而好了几分,慢慢回神过后,想起许不令只是刚刚能站起来,脸色又紧张起来,慌慌忙忙扶着许不令,语无伦次的说道:
“快,回去躺下,谁让你起来的……走慢点…”
许不令摇头轻笑,被扶着慢步走到里屋坐下,本来想说几句,却被陆夫人强行按着躺下了。
陆夫人展开叠成豆腐块的被褥,把许不令捂的严严实实,又来回走动,却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许不令老老实实躺着当病患,瞧见陆夫人眼圈通红疲态尽显,轻声劝道:
“陆姨,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陆夫人心里的激动大于担忧,还没稳住心神,言听计从的在旁边坐下,还含笑安慰着:
“我没事…太后没骗人…芙蓉观还真灵验…待会儿我再去芙蓉观上柱香,说不定明天病就好了…”
许不令无奈的勾了勾嘴角,略微琢磨:“芙蓉观看来是块风水宝地,我的伤病没几个月好不了,要不去芙蓉观养一段时间?听说那里景色也不错…”
陆夫人经过提醒,眼前一亮:“对啊,明天我送你去芙蓉观静养,每天上柱香,肯定很快就好了…要不今天就过去…不行,你不能舟车劳顿…”
嘀嘀咕咕。
许不令心里暖暖的,见陆夫人心力憔悴之下有些神色恍惚,便往里面移了点:
“陆姨,躺一会儿吧,有什么事儿睡醒了再说。”
“哦…”
陆夫人知道自己熬夜太多,已经有些思绪不清了,当下也没有强撑,踢掉了宫鞋,便合衣在许不令旁边躺下,如同前几天一样抱着许不令的胳膊。
昨晚上都在欺负太后,没破戒还好,这一破戒…
许不令轻咳一声,抬眼望着上方,一副‘君子勿动’的模样。
陆夫人前几天都这么贴身照顾,除了关心还是关心,心里其实没什么异样心思,靠着枕头便闭上了眼睛。
不过…
陆夫人刚闭上眼睛放松心神,忽然又抽了抽鼻子,娥眉微微一蹙。
许不令察觉到陆夫人胳膊紧了下,身体也跟着一僵。
屋里忽然就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安静的有些压抑。
呼…吸…呼…吸…
陆夫人闭着眼,忍了很久,手儿还是不听使唤的在被褥枕头上摸了下,又闻了闻:
“…令儿…枕头被褥怎么都换了…”
许不令闭着眼睛,连心跳都尽量稳住,柔声道:
“…昨晚上太后照顾我,我想喝酒给我喂了一口,太后也不会伺候人,弄撒在了被子上,便全换了…”
“哦…我就说味道怎么怪怪的…”
“…不像是酒的味道…有点…有点像石楠花…”
“呵呵,是嘛…太后昨天其实很辛苦,熬到三更时分,实在撑不住,便趴在床边睡着了,屋子里暖和可能出了些汗吧…唉,挺感动的,得找个机会答谢一番才是…”
陆夫人疲惫不堪,其实已经半梦半醒,小声嘀咕:
“有什么好感动的…要不是她叫你进宫…你怎么会受伤…”
房间里渐渐没了话语,只剩下一道平稳的呼吸。
许不令暗暗松了口气,偏头看着陆夫人眉梢微蹙的面容,注视很久,抬手在鼻子上轻轻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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