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就像是一个老练的戏法高手,从浙江的倭乱着手,不断落子,等布局完成之后,才亮出最终的目的。
朝廷要得到开海的利益。
这一点在永乐朝实现过,而且还是独享!
当初的永乐大帝让上万人的船队,携带着各种上国货物,前往海外诸国,进行贸易,交换商品。
很多人都说这是劳民伤财,虚耗国库…或许从某个角度来看,的确是劳民伤财,老百姓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为朱棣把收入拿走,用来发动对蒙古的征讨了。
如果把下西洋的时间,跟对草原大漠的征讨对起来,就会发现二者高度相关。
所以朱棣死后,就再也没有皇帝能“与民争利”,开海自然维持不下去。或者说,朝廷吃干抹净的官方贸易,行不通了。
王岳也不指望朱厚熜能达到朱老四的程度,这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朱棣那时候刚刚经过战乱,国力远没有恢复,能卖的东西着实有限。可现在不同了,这么多的商品货物,光靠着官方贸易,是绝对行不通的。
因此必须有民间参与,对于朝廷来说,需要拿到手里的,就是税收!
也只能是税收!
谁想出口赚钱,就要给朝廷缴纳关税。
王岳之所以对自己的计划信心满满,那是因为现在的海外贸易,从最初皇家包办,变成了几个大户包办。
广大的商人,甚至是晋商,都没法参与其中,他们只能被动靠着买点商品,弄点微薄的利润。真正的好处都被几个大家族拿走了。
这帮人包办了一切,他们甚至豢养船队,成为啸聚海上的超级力量,许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王岳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不同的选择。
既然是从官方贸易,变成了收税,自然是希望贸易额越多越好,来买货的人越多越好。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要跟大内氏打交道。
说得再多都是废话,一切就是利益二字!
“朕在这里有几项重要的旨意要宣布,朕准备设立天津水师,以汤庆为水师总兵,福国公崔士林提督天津水师!”
此话一出,朝中的群臣都疯了,尤其是那些武人。
他们平时上早朝根本就是摆设,没什么发言的余地,反正也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但这消息是真的不一样了。
过去式三大国公,瓜分京营。在外的将门,掌控九边,彼此之间形成平衡。
可现在突然冒出了一支力量。
很显然,天津水师是给市舶司保驾护航的,而且这个水师未来的发展空间,非常惊人。崔士林算个什么东西?他何德何能,可以掌控天津水师?
这不是胡闹吗?
正在大家伙要反对的时候,驸马崔元迈步站出来,“启奏陛下,臣以为水师断绝多年,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即便启用老臣,也谈不上经验阅历。这个位置关口还是胆魄和忠心。臣虽然身为崔士林的生父,但他的果断勇毅,也让臣叹为观止。若是有人觉得不妥,那就让他也出海,去跟蛮夷打交道,究竟能不能行,一目了然。总之,臣对崔士林充满了信心。”
朱厚熜哈哈大笑,“没错!朕也认为他最合适不过了,天津水师就由他负责。只是接下来天津市舶司,这个要谁来管,朕还没有定见。”
朱厚熜用眼角瞥了一下王岳,可又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道理很简单,他不想把小富贵局限在天津。可未来的天津市舶司的确很重要,毕竟光是倭国银山每年就有几十万两入账,这个市舶司的潜力,几乎在户部之上!
到底谁更合适呢?
朱厚熜沉吟之时,王岳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新的市舶司和以前的市舶司不一样,不如改名为海关税务司,臣保举礼部尚书罗大人担任总督一职。”
朱厚熜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好,先把地位提上来,然后赛个重臣过去。
像开海这种事情,千头万绪,一般的年轻臣子扛不下来。
罗钦顺的本事足够,而且这次出海让他有了巨大的变化,估计也不会跟那些保守派搅在一起了。
“嗯,既然如此,就按王卿所言,加罗钦顺为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右都御史,总督天津海关税务司!”
朱厚熜笑呵呵看着罗钦顺,笑道:“罗卿,这个海关税赋司,可是朕的钱袋子,也是我大明的一道门户,你可要替朕看好了。”
罗钦顺激动地跪在地上,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于他们这些杨廷和的旧部来说,选择不多,要么急流勇退,要么就被人搞下去…就像他,几乎要滚蛋了,偏偏因为出海一趟,因祸得福。
海关税务司官位够高,利润也够丰厚,离着京城也不算远,这么好的位置,求都求不来。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圣恩!”
朱厚熜欣然点头,“这样朕就放心了,你们两位一文一武,最合适不过了。至于王准和陆灿…虽说你们是言官,可以风闻言事,但是却不能捕风捉影,更不能陷害功臣!你们对国家大政毫无了解,心胸狭隘,用心险恶…按理说,朕是应该严惩不贷的。可崔驸马替朕出手,打了你们,也就算是惩罚了。”
“你们两个去给崔驸马行礼致谢吧!”
什么?
挨了打,还要说打得好!
这也太欺负人了。
士可杀不可辱啊!
这俩人纠结了三秒钟,算是给了圣贤面子。
然后乖乖跪在了崔元面前。
“我们捕风捉影,诬陷忠良,多谢驸马教训,我等知错了!”
我的老天爷啊!
难道是我幻听了吗?
铁骨铮铮的言官,竟然向勋贵皇亲低头?
这种事情,在明面上,貌似还是第一次啊!
简直太爽了!
武人要想有面子,就要自己争气!
你瞧崔士林,他跑海外一趟,有了功劳,连他爹说话都硬气了,这就是差距啊!
大家伙带着满腹的思量,纷纷下朝。
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在崔士林和罗钦顺之下,还有一个任命,那就是新任天津知县…是新科的探花徐阶。
“我说师父,光是我一个人就够了,小师弟细皮嫩肉的,你让他跟蛮夷打交道,会吃亏的!”
崔士林大言不惭,王岳哼了一声,“我倒是想都交给你,可你会建设码头吗?会开办船厂吗?能兴建新城吗?夷商来了要怎么接待,咱们的商人运送货物过来,要怎么存储?如何给商货估价,如何征税?”
崔士林被问得赶快低下了头,对不起了,这些事情跟他无缘。
徐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很显然,天津知县的位置很关键,多少人都想不来,这是师父对自己的偏爱。
可要说这个位置一点负担没有,那也是骗人的,他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师父,这一切都好说,只是天津开海之后,就要有买有卖,要是没有人气,弟子唯恐什么都办不成啊!”
王岳轻笑着点头,“不用担心,这点面子我还是有点,再说了,就算我不行,还有你们师爷啊!”
“师爷?”
他们这才想起了,还有老王的存在!
要不说王翰生也不容易,明明那么胖,存在感还那么低,这替他捉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大显身手…
“好小子,你把新徒弟,老徒弟,全都送去了天津,这块地方往后就是你们家的了。”能跟王岳这么说话的,自然是首辅杨一清。
王岳也满不在乎,“我说元翁,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也是你们晋商的大事,说吧,准备出多大的力气?”
杨一清把眼睛一瞪,“什么叫你们晋商?咱不是一家人嘛!目前暂定五十万两,毕竟倭国太穷了,能卖出这些,已经可以偷着笑了。”
就在王岳和杨一清谈话的同时,另外两家也在商议着…“这是师父的事情,无论如何,我在个当徒弟的都不能落后,至少准备八十万两货物!”杨博断然道:“若是赔了,算在我的账上,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天津开海场面难看!”
武定侯府!
“王岳这一次开海,肯定要大赚的,那些海商大户,早就弄得天怒人怨了,大明的商人不喜他们,海外的夷商更是苦不堪言。”郭大小姐笑呵呵道:“爹,咱们至少要准备二百万两的货物,我看后续还有的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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