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少了,马车少了,回京的行程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可知若心里还是着急,她希望能赶在父母下葬之前到京,那样也能及时接回弟弟妹妹。
据她所知,在父母被害后,以徐玉章等三人为首的部分中高级将领一直在为父亲辩护,争锋相对地要求出示能够定下谋逆罪的切实证据,否则就必须尽快妥善安葬父亲(谋逆罪臣是不许下葬的,都是丢到乱葬岗烧了)。第五日,大理寺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抬走父亲的遗体,同母亲芊昕郡主一起安葬了,还被迫让徐玉章等人接走尹明泽四兄妹。
只是,徐玉章等人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次日,尹家的旧仆就传出尹明泽四人“失踪”的消息。
如果今世没有变化的话,按照现在的行程,她预计他们能够在尹诏夫妇下葬当日正午之前赶到,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越接近京城,知若的心跳得越厉害。暗自祈祷今世不要出什么意外,再次让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叔叔将弟弟妹妹们偷偷卖掉了。
铁穆远理解知若焦急的心情,他自己因为相信了知若的“托梦”之说,也急着回京了解尹家的情况。一路上,除了晚间不得不住客栈外,白日里他们都在赶路,午餐基本上都是用干粮对付。
而这日,就在他们停下来吃干粮、略作休憩的时候,本来坐在知若旁边石头上的凌香儿突然倏地站了起来。顺着她的视线,知若看到前面不远处大树下的俩人俩马。一人背对着他们,另一人侧着,可以看到他脸上大大的笑容。
那俩人一边啃饼子一边兴奋地谈论什么,不时爆发出粗鲁得意的笑声。
知若轻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凌香儿紧了紧身上披风的大帽子,一张脸被遮去了大半:“他们是我父亲派来接我和骞儿的,侧着脸的那个大胡子说是二管家,叫什么阿财,另一个是马车夫。”
马车失事后,她一直回想着那日的情景,然后总觉着哪里有问题。既是父亲的人,怎么敢自己不吭不声跳车逃生却抛下他们姐弟俩在马车上,任由那匹突然发疯的马狂奔?若不是她狠下心抱住弟弟一起冒险跳下马车,姐弟俩恐怕早已经…
知若听凌香儿说过一些事,包括那日跳马车的经过,除了感慨姐弟俩命大福大外,也是直接就怀疑那两个人人为造成了“疯马”的意外。
“你先上车去,”知若说道,“不管是不是他们有意为之,我觉得你们还是自己直接进凌府的好,回去以后再让他们向你父亲解释。”因为知若前世听过凌家姐弟的故事,知道凌香儿的爹户部侍郎凌正峰是个真正的渣男、渣爹,而凌夫人章氏是个不折不扣的恶毒后母,所以她不能不怀疑根本是那两个人渣中的一人幕后导演了疯马事件。但此时凌香儿姐弟对他们的父亲还是一片襦慕之情,知若不可能对她说“小心你父亲和继母!”。
而且前世的事实也说明,这一对敏感而聪慧的姐弟可不是好欺负的。
凌香儿点点头,上了马车,庆幸刚才没有将看书看睡着了的凌子骞叫下来。她心里隐隐有了犹疑和不安:看那俩人的模样,明显一点都不担心如何向父亲交代,为什么?
她突然想到村子里那些伯母婶子常说的话:后娘心,如蛇蝎,有后娘,亲爹变后爹。
晚上到了客栈,凌香儿明显情绪低落,声称不饿不想用晚饭。知若担心那两个恶奴也会到这间客栈来正面遇上,遂随了凌香儿:“你们姐弟先去房间休息,我晚点让伙计将饭送到房里去。”
结果凌香儿姐弟刚上楼,就见一个伙计提着食盒进了一间敞开着门的房间,而凌香儿一眼瞥过去,正对着伙计骂骂咧咧、抱怨送酒菜太慢的俩人可不就是阿财二人?
凌子骞也看到了,正要张口,被他姐姐捂住了嘴。凌子骞本就是个聪明非凡的孩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冲着姐姐眨了眨眼,表示他明白了。
凌香儿松开手,拉着凌子骞快速向前走,很快找到了他们的房间。
进了屋,凌香儿道:“骞儿,你呆在屋里,我去看看。我戴上帷帽,不容易被发现。”她的体型同知若差不多,就矮了一点点,知若送了一套新衣给她,包括风衣和帷帽。女子只要不是体型特殊,一戴上帷帽,看起来都差不多。
凌子骞点头应道:“姐姐你小心些。”
凌香儿取出帷帽戴上,打开门探出脑袋扫视了一圈,拎着空食盒的伙计刚下楼梯,走廊上空空的,斜对面阿财那间房的门也关上了。
对凌子骞点点头,系好帷帽带子的的凌香儿带上门走了出去。经过阿财二人的房间时,她再次看了看四周,轻轻贴近门,里面果然传来欢畅的对话:
“估计明早不要两个时辰就能回到府里,说真的,我可想我婆娘了。”
“我说哥,若不是你一定要转去看你妹妹妹夫耽搁了两日,我们早回京了。就是今日,其实我们没有去逛大街的话,再赶赶路,晚一点也能到京城,你可不就能搂着婆娘睡了?哈哈哈。”
“切,我婆娘可说了,不要回去的太快,好像事情多容易办似的。让夫人的心多提两日,越是担心,到时候听到好消息就越看重我们,赏赐也越厚。”
“嘿嘿,反正我跟着阿财哥你就对了。谁不知道阿月嫂子是夫人身边第一人?还有谁比嫂子更了解夫人?不过阿财哥,老爷那边真的没有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老爷一个寒门探花,若没有夫人娘家的助力怎么可能做到今日的户部侍郎。再说了,若不是老爷的那个什么族婶去了,托人带信到京里来,老爷早都忘记那两个小贱种了吧?自小都没有在身边,又是村妇生的,哪有什么感情?怎么同我们府里正经的姑娘少爷比?郎中都说夫人这次怀的一定是个小少爷呢。”
“就是就是,若让那两个小贱种进了府,可不白白夺了嫡长子嫡长女的名头,压着我们大姑娘和未来小少爷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