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县城有一个特点,就是空气中总有湿湿的味道,让一直生活在北方的知若不太适应,好在这两日的气都不错,没有阴雨绵绵来增加那种黏湿浓厚的拖沓和郁闷。
一大早,知若推开窗,竟然听到鸟儿啾啾啾的欢叫声,心情好好。
落英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齐慕白”,叹道:“主子设计的男装实际上也很简单,怎么就是能与众不同呢?”尤其主子穿上显得更高不,还硬是多了一成英气,加上火形面具遮掉多半张脸并添了些许硬朗之气,完美呈现了一位翩翩贵公子的英姿。
知若得意地笑了:“这就是色彩配搭和应用的魔力了,你想显的白皙些或者黑沉些,想看起来高些或者壮些,都可以借助衣服颜色和款形的配搭来突显。别看我这一袭锦袍的灰黑搭配,可是极有讲究的…”
知若得津津有味、神采飞扬,仿佛在现代的设计工作室里与同事探讨设计理念。
落英喜欢看到这个样子的知若,觉得自家主子在这种状态下似乎每寸肌肤都在发光,每次呼吸都充满热情,这才是芊昕郡主和尹昭大将军嫡长女应该有的状态。
可恨,那双黑手毁掉了主子的,让主子在如花的年华却不得不承担起沉重的担子,一头是父仇母恨家族清白,一头是年幼的弟弟妹妹。
即使是这样,主子还是用她阳光般的激情影响和感染着她身边的人,她,他们要做的不是被仇恨的黑幕笼罩,而是要拨开黑幕,重现蓝。报仇不是他们的目标,而是让尹家重新站起来的手段,或者,必经之路。
有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主子,不仅是落霜,她也觉得本来没有什么意义的人生多了许多阳光和色彩。
用过早餐,知若主仆三人骑上马往县衙而去,收获了一路的仰慕和惊叹,还有各个角落发射出来的羡慕嫉妒恨。现在几乎整个县城的人都已经知道齐慕白齐公子也冲着海市来了。
万花楼二楼,一间宽敞明亮、装饰精美的屋子里,芙蓉和茉莉坐在窗边,看着潇洒不羁的齐慕白带着俩丫鬟高调张扬,心情复杂。尤其芙蓉,她是真没想到齐慕白在那霎那的惊艳之后就没反应了,是她年龄大了?还是万花楼的名声真的被那句“雅人闻鸟啼,俗人看花摇”给弄坏了,让齐慕白都不敢踏进来。
青果在街上打探了情况就赶紧跑回来,喘着气道:“娘子,齐…齐慕白去闵…闵知县府上了,听是闵府的管家昨日特意跑百鸟阁送的帖子。”
“好了好了,”芙蓉笑道,“瞧你喘的这样,下去喝口水休息休息,你不是喜欢黄果糕吗?我特意让他们给你留了两块,应该还热着呢。”
“哎,我这就去,”青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她最喜欢黄果糕了,百吃不厌。
青果一走,茉莉就古怪地笑道:“看样子,蓝是要动用手段了。也是,再黏不上,那齐慕白又不知要上哪去了,她还能一路跟着不成?”
“希望吧,”芙蓉难得地安静,她当然希望蓝能够成功,她们花魅组极少有完不成任务的。只是,她想到刚才策马而过的那个张扬的身影,突然有些没底,主公一心想将蓝布置到齐慕白身边,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可是那个年轻的背影似乎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呢。她有种感觉,齐慕白刚刚出世就如此张扬,而且浑身散发出一种傲然气势,只怕身后有着主公都不曾想到的势力。
广海县城区不大,知若三人很快到了闵府。
知县一般都有朝廷配备的宅院,就在县衙后面,但闵知县没有住在那个宅院,而是将它当作驿站一般的存在。据,能住在县衙后院的人肯定都是到广海来办差的朝廷官员,保障安全的同时也便于工作。
闵府也距离县衙不远,是闵夫人用自己的嫁妆银子购置的,不算很大,但格局、景致什么的都挺不错,这就是娶个有钱妻子的好处了。在广海,谁都知道知县夫人孙氏是皇商孙家的嫡女,不缺银子,反而经常用私房银子支持闵大饶工作。
知若三人一到闵府门口,林管家就迎了上来,让厮将三匹马牵去好好侍候,自己要亲自引领知若三人去大厅。
落霜脆声笑道:“还是我去吧,麻烦一位哥带路就行,我们这三匹马,尤其公子的马脾气大的很,是不肯让陌生人靠近的。”
正想过来牵马的两名厮看着那三匹骁勇矫健且似乎不太友好的高头大马本就有些脚底打颤,再听了落霜的话更是白了脸,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林管家暗骂这三人丢脸,但还是指了其中一个给落霜带路,难伺侯的马他还是听过不少的,既然人家丫鬟愿意自己去忙乎,他何乐而不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
领着知若和落英往前行,林管家一路上还殷勤地介绍着:“县令大人一早去县衙处理了紧急的事就赶回府,这会儿同夫人一块等着齐公子您大家光临呢。”
知若淡淡道:“闵大人和夫人太客气了,”然后又没了其它反应。
林管家暗恼,这齐慕白也太傲慢了吧?他们齐家的名头再响也已经快进史书了,现在冒出来只不过是一个家底厚实的普通商人罢了。而他家大人品级再低,也是个从六品的一县之首、朝廷命官,何况夫饶娘家也是大郢五大皇商之一,真不知道齐慕白凭什么如此傲气,不知道商人最需要互利互惠、相互扶持的关系网吗?
不过,看见闵知县如此重视今日的会面,林管家自然不敢大意,暗自发点牢骚而已,面上还是恭敬非常的。
如林管家所言,闵知县夫妇二人果然侯在会客大厅,一听到丫鬟报信就亲自迎了出来:“欢迎欢迎,久仰齐公子大名,果然是丰神俊朗、不同凡响,你这一到来啊,我还真有点蓬荜生辉的感觉。”一语双关,话含刀锋。
知若行了常礼,道:“闵大人抬爱了,草民齐慕白见过闵大人、闵夫人,谢谢闵大人相邀。因草民年幼时曾经有得道大师给草民批过命,我命中缺火,成家立业之前不能在人前脱了脸上的面具,所以,失礼之处,还望闵大人、闵夫人海涵。”
闵夫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齐公子客气了,不过你这面具倒是别致,看着好看舒适,应该还是开过光的吧?”果然是黄金齐后人啊,先不整个面具是纯金的,只这手工拉丝再精细编织的工艺,就不知道得值多少银子了。孙家也有银楼,闵夫人自听了不少,这也算是内行看门道了。若不是怕太突兀失了闵家和孙家的颜面,她都想直接开口问齐慕白这面具是在哪里打造的、金匠是谁家的了。
闵夫人打量齐慕白的同时,齐慕白自然也在暗暗观察这二人。闵大人没什么特色,也不丑,微瘦,如凤翎所,一看就是个能力平庸却野心不的地方官众生相。倒是那闵夫人相貌、气度都不错,只是略嫌高一些的颧骨和眼中的算计让人很不舒服。
主客互相谦让着进了大厅,首先自然是一番寒暄。然后闽夫人对齐慕白在途中帮助了外甥女王海棠表示了谢意:“海棠性子弱,又不喜求人,若非齐公子…呃…的人相助,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闵夫人刚才就特别留意了一下,齐慕白身边那丫鬟虽然也被面具遮去了半张脸,但依然是位娇滴滴的美人,会功夫会飞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还会修马车,难道是另一位去喂马的丫鬟?
知若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夫人不必挂怀,听夫人是王姑娘的姨母,我还以为大人和夫人是长者呢,没想到皆是如此年轻。”
闵大人哈哈大笑:“海棠的母亲是内饶庶姐,年龄相差挺多,本官今年三十了,同齐公子你相比已经不年轻了,哈哈。”他也算是寒门学子出身,娶孙氏之前生活并不富裕,总觉得自己与那些同科进士相比看着老相很多,今日被齐慕白夸年轻,不由地就得意起来。ωωω.999xs.co\m\
闵夫人也笑道:“虽是庶姐,不过我兄长多,姐姐就一位,又非常疼爱我,所以同大姐的关系最好,连后来的嫡亲妹妹都比不上呢。”
知若听凤翎过,孙氏同闵知县都是二婚,闵知县前妻难产死了,还是一尸两命。而孙氏是和离的,孙氏今年也有二十五六了。
知若恰当地恭维道:“夫人重感情,王姑娘能有您这样一位姨母也是她的福气。”
“也是不忍心啦,”闵夫人叹道,“那孩子命苦,爹娘早早没了,又不受祖父祖母喜欢,没人为她撑腰做主。我这才接她过来,也是为了帮她掌掌眼,给她找个好归宿。”若是真能如了海棠的愿也不错,即使给齐慕白这样财貌双全的黄金齐后人做妾,也好过被王家人随便配个龌龊人不是?
最重要的是,老爷也希望能同齐慕白搭上关系呢,是有利于他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