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川元常叹了口气,仔细想想,说道。
“照藤孝的说法,明智光秀的目标其实是将军。她看似对将军无限支持,但实质上不可能帮将军做成任何事。
所以,她未必会把我们两家逼上绝路,谦信公回来她没法交代。”
细川藤孝点点头,一旁的三渊晴员面色凝重,说起一事。
“姐姐说的没错,但有一件怪事我捉摸不透。
上次御所评议出来,明智光秀对我说起双生女,还提到兴福寺一乘院。”
细川元常一愣,反应了过来。
“她怎么知道的?”
三渊晴员摇摇头。
“我也不清楚。”
细川藤孝不明所以,问道。
“两位母亲莫打哑迷,我好奇了许久,明智光秀到底说的是什么?”
三渊晴员看了眼细川元常,见她点头,这才对女儿说道。
“兴福寺一乘院现任门迹,觉庆主持,与将军是双生女。”
细川藤孝大惊失色。
“什么!”
她话刚出口,念头飞转,接着急问道。
“将军是双生女?她的姐妹没有被天养天收?”
双生女不祥,为了不受厄运牵连,民俗有规矩要把一女抛弃于荒野,以为天养天收。
细川元常点点头,低声道。
“这是足利家密事,不要随便外传。
当初,先代将军产下双生女,因为大御台所心疼骨肉,不忍天收其一,遂丢弃在兴福寺一乘院外。”
细川藤孝心领神会。
“这也算抛弃荒野,只是不小心被兴福寺的尼姑捡回去了吧?”
她重重咬字在不小心三个字上,细川元常微微一笑,说道。
“大御台所的作为,我们不要去多嘴。这些年他亲近天台宗,也有为了避嫌,故意疏远的意思。”
细川藤孝冷笑几声,哪有这么简单。天台宗真是倒了血霉,自以为亲近幕府,谁知道真言宗早就攀上高枝。可笑,可笑!
只是不知明智光秀为何提起这事,是想用不祥的双生女来抹黑将军的威望吗?
她仔细思索,忽然大叫道。
“不好!”
细川元常与三渊晴员被她吓了一跳,细川藤孝面色发青,咬着牙骂道。
“明智光秀这个混蛋!
足利双生女是足利家密事,斯波宗家这些年远在尾张,京都内的秘闻肯定不知情。
虽然不知道她从何处得知,但我们已经被她利用,议论了此事。
如果现在此事在京都传开,将军会认为是谁传出去的?”
两位家督跟着脸色大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少不了恶意揣测。虽然三人内室密谈的不是传播谣言,但细川三渊两家的确正在被将军针对。
京都一旦传出双生女的谣言,将军会认为是不知情的斯波家干的,还是正被折腾的和泉细川家干的?
细川藤孝气得咬牙切齿。
细川元常回归京都,第一时间没去觐见将军,反而来三渊府邸密谈。
要是真有谣言传开,将军派人查探来源。细川元常的异常举动必然被看成阴谋,这谣言的黑锅多半会被砸在和泉细川家的脑门上。
而且,细川三渊两家还真的是知道这件事啊!
三渊晴员惶惶不安,细川元常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且看是否真有谣言出世。要是真有。。唉。。细川三渊两家只能与将军对立了。
好手段,好手段呀。
我马上去觐见将军,即便不能补救,也不可再落人口实。”
三人一时无言,细川藤孝紧握双拳。
希望,明智光秀不会做得那么绝,硬把和泉细川家往死里逼。
之后,京都传出足利双生女的谣言,只是没有提及兴福寺。
在自己府邸中,被足利义辉捶打到躺平任草的政所执事,伊势贞教听闻此事,麻木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而御所之内,足利将军正在御台,陪父亲大御台所用膳,幼弟足利辉君在旁陪同。
足利家逐渐恢复了威势,足利义辉这将军也是意气风发,再无前些年憋屈的郁闷。
她妙语连珠,引得父子俩开怀大笑,几乎没了仪态。
大御台所知道女儿心情不错,捂着嘴笑了一阵。然后,他指着足利辉君笑骂道。
“你个未出阁的少年郎,笑得没个正形,像什么样子!
你要这样,谁家敢娶你过门?”
足利辉君撅着嘴,刚要反驳。足利义辉已经大手一挥,笑道。
“我足利家的男子,谁能娶回去就是她的福分。
怎么?还要嫌弃我的弟弟?我看谁敢!”
足利辉君笑得眼都看不见了,美少年的脸上白皙水润,吐出一截红舌,俏皮可爱。
大御台所在上摇头,指着足利义辉无奈说道。
“你就宠他吧!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以后怎么侍奉妻子。
清官难断家务事,日后出了事,你还能摆开将军的架势,插手人家内院里的小儿女私事?”
足利义辉笑而不语,足利辉君扑倒父亲怀里,笑着说。
“那我就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父亲。”
大御台所轻轻拍击他的脑门,宠溺道。
“傻孩子,尽说傻话。”
足利辉君假装疼痛,捂着脑袋逃回自己的座位,转移话题笑道。
“最近京里有个奇怪的传言,挺有趣的。”
大御台所知道儿子年纪渐长,对婚配之事越发羞涩,也不揭穿他顾左右而言他的小算盘。拿起筷子准备夹取食物,笑道。
“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
京都人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传些没意思的谣言。就该让她们去乡村下田,劳作多了就没力气传闲话。”
足利辉君笑着回答。
“这次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说姐姐其实是双生女,有个姐妹呢。”
足利义辉也是第一次听说,见弟弟挤眉弄眼,跟着想调笑几句。但上首的大御台所手中筷子跌落,面色大变,顿时让将军感觉不对。
大御台所面色肃然,对足利辉君厉声道。
“哪里来的谣言!是谁在传!”
足利辉君被父亲从未在他面前表露的狰狞模样,吓得直抖索。
他战战兢兢,口齿都不清了。
“没。。我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