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大梁城内外开始忙碌起来,对于农耕文明来说,秋天既是收获的季节,也是忙碌的季节。
大梁城依旧忙忙碌碌,对西南的用兵在国中其实没有太大波澜,除了禁军出城那几天。
毕竟大梁十几万禁军只出动控鹤军五千人,对于整个周国来说,这算不上一场大战,关注度自然也不高。
反倒是官家最近的动作更令人瞩目。
官家发现因为唐朝尊佛的风气很盛,佛寺不用交税,不用服兵役,很多人以出家为由逃避税赋,以致全国佛寺多到泛滥的程度。
不少佛寺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收纳不少朝廷在逃的罪犯和流寇,更有甚者乃至为祸一方,成为僧霸。
于是在与朝中众多相公多次商议,并草拟出章程之后,官家亲自下诏令整肃天下佛寺:
各道州府县镇村坊,凡有诏赐名号寺院才能一切照旧,那些没有诏赐名号的,均得关闭废除。
寺院中功德佛像以及僧人尼姑,全迁出合并到准许保留的寺院中去安置。
天下各县城内,如根本没有诏赐名号的寺院,那就在应当关闭废除的寺院中挑选宝德房屋最多的寺院,僧人、尼姑寺院各保留一所。如果没有尼姑居住,就只保留僧人寺院一所。
各二百户以上军镇、城邑、村坊,也依照各县城规定办理。
边远州郡中没有诏赐名号的寺院,就在应当关闭废除的寺院中为僧人、尼姑各保留两所。
今后均不准修建新寺院!
王公贵戚以及各道节度使刺史以下人等,今后不准上奏请求创建寺院以及请求开设戒坛。
男女如有志愿出家,全由其父母、祖父祖母决定,已是孤儿的由同住的伯叔兄长决定,被准许才能出家。
男子年十五岁以上,能念一百页经文,或能读五百页经文,女子年十三岁以上,能念七十页经文,或能读三百页经文者,向所在官府申请削发。
并由录事参军判官考核念读经文。在没被削发时,须保留发髻,如有私自削发者,勒令他还俗,师主判重杖之刑,勒令还俗,并服役三年。
两京、大名府、京兆府、青州各处设置戒坛,等候受戒时到,两京委任祠部派官员引试,大名府等三处只委任本州府判官录事参军引试。
若有私自受戒者,其本人、师主、临坛三纲、主事僧尼,均依照私自削发例惩治。
凡应削发受戒的人,由各地上奏朝廷,等诏令下达后由祠部发给凭证,才能削发受戒。
凡男女其父母、祖父母还活着,又没有其他儿子服侍奉养,就不准出家。
曾犯有罪行,受过官司刑责的人;背弃父母之人;逃亡的奴婢;奸人细作;恶逆党徒;山林强盗;未捕获的贼党;负罪潜逃之人;均不准削发出家。
如有寺院擅自收容他们,他本人以及师主、三纲、主事僧尼、隔壁同住的僧人,都要收审,上奏听取裁决。
......
皇帝郭荣整治天下佛寺十分果决,并且和朝中相公们商议好了可行的章程,拿出来就可以快速执行。
以至于天下佛寺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这件事反响很大,因为此时天下信佛的人还是十分多的,佛教影响力很大,在部分地区还起了冲突。
可如今是乱世,周朝十几万精锐禁军在大梁周边整装待发,各镇节度在高平之战后多数都听候朝廷调令,谁敢造次?
佛祖也怕长矛大剑呢!
于是几个月间,众多佛寺被毁,不少假僧人被赶出寺庙。
.......
这些对大梁城里的达官贵人影响没那么大,枢密院甚至不断收到西南面的捷报而各个喜笑颜开。
关中的小战对于整个大梁并不大,百姓关注度不高,可枢密院却是一直在注意的,朝中也高度关注。
朝中的相公们眼界视野更高,知道只有西北面拔除蜀国威胁,才能开启下一步更大的行动,毫无后顾之忧的对南方的南唐国用兵。
在王朴给官家制定的战略中,首先要收拾的就是南唐。
南唐沃土,人口众多,国家富庶,而且和隔着崇山峻岭的蜀国不同,南唐与大周国境都是平原、丘陵,很好打大战,举国之战。
届时周朝十几万禁军全面南下,南唐国胜算很小。
......
坤宁殿位于万岁殿后方,是皇后寝宫,符皇后端庄坐在精致楠木椅上,听面前的宦官给他说事,伺候的宫女都被屏退。
她自小生在名门,很多约束和规矩已经习惯了,哪怕在没人的时候也会坐得端正,姿态摆得很好,举止中有是从容,给人雍容华贵之感。
她经历的多,懂的也多。
“那史从云五月出了散关,连破八座蜀军营寨.......
听说他还亲自披甲上阵,带头杀敌,身受二十几处伤没下战场......
后来到还武威城东亲自披甲上阵,杀败蜀国大将李延圭,杀好几千蜀军,俘虏好几千。
接着攻破武威城,已经领兵南下到凤州去了。”
宦官魏敏小声的向符皇后报告。
他本是垂拱殿掌烛火的宦官,人比较机灵,知道这些话跟宫中任何一个女人说都不行,只有符皇后,不仅仅因为她皇后的原因。
官家是心气很高的,自比唐太宗,为何会娶一个嫁过人的妇人?
只能说明符皇后不简单,这种不简单有身世原因,也有其自身原因。
“那官家高兴么?”符皇后没对此事做任何评价,而是问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魏敏愣一下,仔细回想一下他从自己的干儿子那问来的是消息,皱眉摇头:“这.....这奴婢实在记不清,也没问这方面的事。”
符皇后缓缓摇头,脸上没露什么神色:“紧要的不知道盯着,不要紧的啰嗦半天。”
魏敏连匍匐在地道:“奴婢办事不利,让皇后娘娘不顺心了,请你责罚!”
符皇后没表情,眼皮抬了抬,也没让魏敏起身,只是平静的说:“你再说后来的事。”
“后来.....朝中的相公们都很高兴,夸史从云是个难得的人才。”魏敏说话小心了很多。
“官家什么反应?”
“官家.....官家没说一句话,只是点了头。”魏敏仔细回想细节,那天他也在殿上,负责掌垂拱殿中烛火,这也是他能攀上皇后这条船的原因之一。
符皇后轻声自语:“不出所料,往后呢。”
一听往后,魏敏神色激动起来,因为往后的事情比较有趣,他可记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