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抱着云潇随便在蜃楼里找了一个空着的房间,龙血珠融入身体之后,火苗混合着血液蹭蹭的往外冒,剧痛让她不受控制的一直发抖,不过一会就满头大汗无力的瘫软在他的怀中,萧千夜担心的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又被她轻轻按住手腕摇了摇头,虚弱的道:“是蛟龙的血,一会就没事了,刚才、刚才那个人是不是跑了?”
萧千夜帮她擦拭在汗水,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平放在一旁沥空剑,雪色的剑身绽放着温柔的光,然而上面细细的裂纹正无声的记载着曾经那些惊心动魄的恶战,他的眉头赫然紧锁,回答:“那是个被改造过的人,刚才和他交手,剑灵没能砍破他的皮肤,猜测他的身体硬度应该和海魂石相当,如果硬战,沥空剑可能会再次受损,甚至折断。”
云潇微微一惊,抓着他的手腕情不自禁的用力,努力坐直身体,她的掌心也有间隙的法术漩涡在浮动,一柄通体艳丽的红色长剑缓缓伸出,云潇忍着疼痛将风雪红梅放到他的手中,认真叮嘱:“剑灵是昆仑最重要的东西,它已经为你伤痕累累,一定不能折断!这是蚩王送我的,据说是西王母留下来的两柄神剑之一,你拿着用吧。”
“你得留着它防身。”萧千夜一口拒绝,将风雪红梅又塞给了云潇,“蛟龙的血会让你的伤势一时无法恢复,对方知道你在我身边,也知道你最害怕什么,他是做足了准备在等着我们。”
云潇紧咬牙关,嘴唇微微颤抖,有些难过:“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肯定已经暴露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又拖你…”
“是我坚持要带着你的,没有你,我连山市都进不来。”萧千夜淡淡打断她的自责,一边帮她清理肩上的伤口,一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过来的时候我观察过,似乎并没有引起注意。”
“怎么会?”云潇不可置信的质疑,“龙血珠打入我的身体,那几秒钟火焰失控烧着了床褥,如果没人救火的话很快那个房间很快就会烧起来。”
“嗯,可是房间没有烧起来,火被几颗石子打灭了。”萧千夜取出几颗碎石递给她,面露担忧,“那个人是文舜培训的凰鸟驾驶,不仅身体被药物改造过,骨骼上那些特殊的咒纹应该是某种法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就算蜃楼空无一人没有被察觉,施术者也能迅速知道发生了变故,可我一路走来,不仅没有追兵,整个蜃楼安安静静,不像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入侵。”
“被石子打灭了…”云潇吃惊的捏着那几颗比珍珠还小的碎石,咽了口沫紧张的道,“不可能的,我身上的火焰很难熄灭,怎么可能被石子打灭?”
“我怀疑对方有两伙人。”萧千夜认真看着她,终于说出心中的猜测,“这个人知道你的弱点,并且提前准备了龙血珠偷袭,发现我们潜入了山市却选择视而不见,而是在最后关头救走了凰鸟的驾驶,他和文舜应该是两伙人,黑市的关系网本来就很复杂,因利而来,因利而散,我担心他的目的也是那架机械凰鸟,表面迎合着文舜,背地里要借机强夺。”
他顿了顿,只是觉得心里烦躁,瞄了一眼那几颗威力堪比炮弹的碎石,云潇看着沉默不语的萧千夜,感觉那只正在给自己清理伤口的手微微一滞,原本一直不动声色的平静脸起了奇异的变化,眼睛竟然透出深深的忧虑和警觉:“我怀疑对方有辛摩的人,这种投掷石头的手法和力道,只有辛摩能做到。”
“辛摩!”云潇倒抽一口寒气,一时没注意扯到了伤口,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疼的重新倒在了他的怀里,萧千夜轻轻按住不让她乱动,“辛摩虽然独来独往,其实纯血种之间因为数量稀少是有往来的,他们喜欢混迹黑市,前不久重岚才在山海集赚了一笔天价赌金,又通过蓬莱的风雨会潜入飞垣打听过我的事情,所以辛摩知道你在我身边,再加上这几年蛟龙在流岛大肆侵略,而辛摩也是游走于战场,他们想要弄到龙血珠并不难。”
云潇紧紧拉着他的手:“辛摩是疯子,他们打起来根本不会在乎城市和百姓!他的目的是那只机械凰鸟,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到那只东西!”
萧千夜的眼睛慢慢凝聚,又在下一个眨眼的刹那涣散开来,让他的脸色反常的有些苍白,似乎是凝时之术的恍惚感再一次无端袭来,他轻轻晃了晃脑袋,低道:“嗯,机械凰鸟尚在文舜手里,现在辛摩得到了驾驶员,下一步肯定就是要去抢夺凰鸟,文舜身边有别云间的影守,既然没有出手阻止,多半是忌惮辛摩不想惹祸上身,趁着他们各怀鬼胎,我们也得赶紧找到那批机械处理掉才行。”
“好。”云潇连连点头,想坐起来又被龙血珠刺激的眼前一片模糊,又气又急一拳头砸向受伤的肩膀,萧千夜赶紧按住她的手,被她逗笑忍俊不禁的安慰道,“干什么呀,生气也不能打自己吧?”
“你别管我了,追人要紧。”云潇垂头丧气的推开他,萧千夜略一思忖,对她做了个手势比划着,“来我怀里,我带着你一起。”
“怀里?”云潇似懂非懂的盯着他,又看着他手比划的动作,脸颊“唰”的通红,支支吾吾的道,“你是想我换个姿态?”
他一本正经的点头,没注意到云潇神色里的羞涩,继续说道:“嗯,我记得皇鸟的原身是通过火种燃烧成形似凤凰的状态,既可以绵延万里,也可以如小如雏鸟,这地方卧虎藏龙,我当然不能将你单独留下。”
云潇转着眼珠望向了别处,似乎有几分犹豫,这样突然的静默反而有种无形的压力,萧千夜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怎么了,是被龙血珠影响无法恢复原身吗?”
“不是…”云潇小声摇头,偷偷瞄着他,“你不能嘲笑我那副模样…”
那样小心翼翼的话,却让萧千夜不易觉察地震了一下,他微微笑了,目光温柔摸着对方已经低的不能更低的脑袋,认真回答:“我可喜欢你那副模样了。”
云潇不知道说什么好,快速蒙上他的眼睛之后身体轻飘飘的恢复一团火种的状态,然后火苗渐渐舒展,在他手心里落成一只雏鸟的形态。
他果然还是没忍住偷偷抿着嘴笑了,虽然以更快的速度装模作样的把她放到了衣襟里,但嘴角勾起的弧度立刻就被雏鸟圆滚滚的眼睛清楚的捕捉到,顿时一股无名的羞涩由心而起,火苗蹭的一下熊熊燃起,萧千夜吓了一跳,一低头看见雏鸟生气的探着个脑袋和他针锋相对的互望着,云潇的声音中气十足的传来:“你嘲笑我!”
“没有。”他矢口否认,按着雏鸟的脑袋硬是塞了回去。
虽然体型小的可以直接塞进衣服,但那毕竟是神界天火的化身,这么一个温暖的小东西在他怀里用尽力气的踹了一脚,险些让他眼前一黑撞到门上,果然发起脾气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像爆发的母狮子,萧千夜也不敢再和她开玩笑了,他故意重咳了几声求情:“阿潇,我得出去找辛摩和文舜了,你不要再踹我了,一会起不来就麻烦了!”
“哼!”她生气的连续骂了他几分钟,但也乖乖的没有再闹腾,萧千夜才松了口气,又看见雏鸟探出了脑袋四下张望着,还不忘嗅着风中灵力浮动的方向,抬着一只小小的翅膀认真的指挥他找路。
这种草木皆兵的危险处境,他竟然有片刻的分心失神,云潇在他的怀里,声音却好像从非常遥远的地方慢悠悠的飘来,在他自幼受到的教育里,异族都是天生卑贱的下等种族,他和所有人一样,将那些花草树木、鱼虫鸟兽视为可以随意观赏玩乐的“物品”,可是现在,当她化成一只小小的雏鸟依偎在他胸膛上,这样的感觉竟然温馨的难以言表。
恍恍惚惚中,他感到胸口又被踹了一脚,这才呆滞的低头再次和雏鸟四目相对,云潇眨着大眼睛,一对翅膀像手一样抓着他的衣服爬到了肩头:“发什么呆呢,我喊你半天都没有反应!你清醒一点呀,前面的法术结界被破坏了,就是刚才我们遇到他师父的时候看到的那种结界。”
“破坏?”他瞬间回神,云潇趴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抓着,“嗯,我说了它上面的蛛网是漂浮的灵力,只要有一点到察觉外人的气息就会立刻被施术者发现,可是现在周围还很安静,这么大的破洞施术者不可能不知道的,他是不是故意要引我们进去?”
萧千夜认真思考,一时也不能确定,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拎着云潇塞回怀里,低道:“有这种可能,但也可能是辛摩和文舜起了冲突,我们先过去看看,你不要再探头了,我会保护你的。”
没等云潇回答,他已经如一道闪电掠入法术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