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珲几乎不敢回想当时的一刹,他其实是先发现那些河边的孩子们的,也马上就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本来也是第一时间要冲过去救孩子,并没注意到迎面驰来的萧元锦。
等到他注意到萧元锦的时候萧元锦已经冲到了河岸边,接着瞬间被洪水卷走。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跃进洪水的当时是怎么想的,应该是什么也没想,
如果想了什么他是不可能跳进这种烈度的洪水里的,因为在他接受到的训练中,在这样的洪水中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他们的训练更多的是识别这类洪水然后尽量避开,避免做无谓的牺牲。
但他当时想也没想就跃进了这样的洪水中,也许他的内心深处不愿让她独自赴死,
这种“不愿”超越了他的生命本能。
是萧元锦给了他战胜洪水的信念,
他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求生欲,他知道她不想死,那他便不会让她死。
从他抓住萧元锦的那一刻起,不管洪水如何翻腾,一次次把他们卷入水底,他都一直死死地托着她不让她完全沉入水中,总算天不亡他们,在他将要力竭时水流变得平缓,他拼尽全力游到岸边,抓住一棵斜伸到水面的老树抱着萧元锦爬上了岸。
长年的艰苦训练救了他们两个人的命,但是也耗尽了张晓珲的力气,他撑着检查完萧元锦的身体,确认她不需要人工呼吸心肺复苏后,便一直靠在那棵救了他俩的老树根下休息,但他不敢躺下,一躺下就睡着了,睡着后万一萧元锦有什么事他救援不及,
那就成了千古恨事了。
他离开京城一年半了,这期间并没有任何人跟他提过萧元锦的只言片语,
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把这个女孩忘得差不多了,双方互相各自安好,她选她的驸马他出他的海,天各一方岁月静好。
没想到虽然爸妈跟妹妹没跟他提萧元锦,伊媚儿却认定了萧元锦就应该是她的王嫂,为此还专门进了萧元锦的妇幼保健院学习当助产士,不过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以后回巨港也像萧元锦一样开医院。
进了医院自然就跟萧元锦身边的人熟悉起来,也就知道了龟兹王子跟萧元锦走得比较近的事情,为了知己知彼伊媚儿还把人龟兹王子的底都翻了个遍,把人家身高体重鼻梁高低眼睛大小都描述给了张晓珲,听起来倒真是个俊郎帅气的小伙子。
“王兄,那龟兹王子考校只得了个第七名,哪能跟您比,我不信公主选他不选您。”伊媚儿最后忿忿不平地总结说道。
她十分看不惯龟兹王子那黏糊糊的劲,明明都是故意找机会遇见萧元锦,每次都假装偶遇。
“他哪怕得了个最末名,可他时常能陪伴在公主身边,这一点便比我强多了,公主如何不能选他?”张晓珲记得自己当时说道,“你若是真喜欢当妇产医生便好生学习,
若是只为抢王嫂趁早回家做别的,
林拓我给你带回来了,可他日后也是要像我这般时常出海,你受得了么?”
果然这小妮子一听说林拓跟着到了京城,高兴得喜笑颜开,什么王嫂不王嫂的都抛到脑后,要不是自己拦着恨不得马上赶到驿馆跟林拓见面,第二天就给林拓当导游去了。
然而张晓珲发现自己并不能毫无波澜地接受这个现实,为了不让家人发现自己的低落,同时也为了舒缓情绪,他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独自出门了,爸妈妹妹仿佛也能理解他,并没多问什么。
他一路漫无目的地骑马前行,遇到驿站就进去住一宿,在荒郊野岭就露营,走了几天就遇到了萧元锦,实在是阴差阳错。
他不想去套什么“冥冥之中”一类的屁话,萧元锦如今有了更好的人选,她是公主,不必像普通女孩那样受礼法约束,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哪怕她婚前养十个八个面首也不会影响她嫁给想要嫁的人。
萧元锦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张晓珲听得清楚,她想换衣裳,可这是不可能的,他的露营装备包括换洗衣服大部分都绑在叉一身上,留在身上的只有装在袋子挂他身上的工兵铲套装,在水里时他也想过要把工兵铲丢掉减轻负重,但又想到上岸后如果是荒郊野岭没有工兵铲更加辛苦,便咬着牙留到了最后。
萧元锦自己身上更加不会带什么东西,即使带有衣服现在也都是湿的。
“公主稍待,微臣这便就去寻些柴火给您烤干衣裳。”张晓珲说道,声音沙哑低沉。
他也知道不能让萧元锦一直穿着湿衣服,但是萧元锦睡着时他不放心离开她身边,这些河边野岭大白天虽然没有什么猛兽,但由于近水,蛇还是有不少的,虽然蛇不一定会主动攻击人,但萧元锦躺着一动不动,蛇会由于好奇爬向她。
而他们所处的地方由于靠近河床,周围很少枯枝败叶,要生火就需要离开三十米以上,而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把萧元锦抱着走那么远了。
萧元锦怔住了,这声音熟悉又陌生,绝不是她的护卫的声音,因为护卫们不会在她面前称“微臣”,他们都是自称“属下”。
她一下睁开眼,虽然她现在累极,但是扭头的力气还是有的,她慢慢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一下凝住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张晓珲。
眼前这个她日思夜想的人跟她画中的样子大相径庭,只见他面色苍白,胡子拉碴,神情萎顿,头发散乱,头顶上还粘着一片枯叶,身子靠在树根上,长腿摊开,手臂无力地撑在地上,仿佛不这么撑着他马上就会歪倒地上。
她心中大急,以为张晓珲是受伤了,想赶紧爬起来给他检查一下,却因为动作太急一下子剧烈地咳起来,还呕出了几口浊水。
其实萧元锦不知道,她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头发也是同样的散乱,脸色也一样苍白,因为她在水里挣扎得太激烈,鞋子只剩下一只,而且因为夏天穿的衣衫单薄,湿了水后都紧贴在身上,身体的曲线显露无遗。
听她咳成这样,张晓珲心疼无比,却垂下眼睑并不往萧元锦看过去,在现代女孩浑身湿透出现在众人面前都会尴尬无比,更不用说是在古代,他得顾及萧元锦的感受。
但其实萧元锦并没有过全身衣裳湿透的经验,也没看见过别人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并不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形,反而是咳过以后,发现张晓珲无动于衷,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但她顾不上想太多,只想赶快给张晓珲检查,如果是受伤流血需要赶紧止血,她双臂撑着地坐起身,却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得跪着挪到张晓珲身边仔细看着他问道:“你可是哪里受伤了?让我给你看一下。”
她的声音虚弱无比,像一根只有绒毛的细羽轻轻拂过张晓珲的心脏,他需要咬牙强忍住才能制止自己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也就更加不敢看她,甚至下意识把身子挪开了一点。
他的动作虽然轻微,萧元锦还是感觉到了,她心中一阵凄然,但这些年都过来了,她也习惯了。
“多谢你救了我,你放心,我不会让皇祖父招你做驸马的,”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顿了一下她又说道:“我已经选好驸马,很快就会成婚。”
再也不会让你为难了。
这句话萧元锦在心里说的,但她没有说出口,泪水慢慢漾上她的眼眶,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
张晓珲冷静下来,想起了伊媚儿说过的话,心脏的缺口在疯狂扩大,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公主放心,微臣并无受伤,您靠着树根休息罢,微臣就在附近捡拾柴火,留意这四周,若是有蛇出现便喊微臣。”
他体质毕竟好于常人,休息了将近两个小时也恢复了一些体力,扶着树干站起来把树根位置让给了萧元锦,自己慢慢走去捡拾枯枝败叶。
张晓珲离开后,萧元锦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呜咽出声,默默地哭了一会,心情才终于稍微平复。
擦干眼泪,她也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刚刚从张晓珲的动作中她看出来其实他已经累极,想到自己在洪水中挣扎没多久就失去意识,而张晓珲却还要护着自己,也不知晓他坚持了多久,在那般的凶险境地让他们俩人都活下来定然是极为艰辛的事情,以至于往日彪悍神勇的他狼狈至此。
她向来不是只会让人照护的柔弱女子,张晓珲已经这么累了,她自然要分担事情,捡柴火她也是可以做的。
站起身迈出一步后萧元锦才发现自己脚上只有一只鞋子,她转头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另一只鞋子在哪里,她有些呆愣,在她的人生经验中就没有光脚在地上走路的时候,哪怕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没有,更不用说是在这野地之中了。
但她自然是见过光脚的人的,农庄里的农人下地都是不穿鞋子的,甚至张府收庄稼时府里的那一群小屁孩们也都是光着脚丫子在地里跑来跑去,可见光脚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准备改变计划,但她也注意尽量避免受伤,不然又会给张晓珲增添负担,她小心翼翼地先把光脚丫伸出去踩在地上,确实不太舒服,地上的碎石把脚底硌得生疼。
她忍着痛一步一步地走到有枯枝败叶的地方,感觉力气恢复了些,便弯腰下来捡拾柴火,虽然是雨季,但京城空气仍旧干燥,这些柴火也算枯干。
她跟张晓珲一人走向一边,张晓珲也注意到了她的行动,他原本想让她就呆着不要动,但想想还是算了,萧元锦也是有自己独立思想的人。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他们现在离京城并不近,而且他们漂过了一段河岸两边都是峭壁的区域,就算妹妹锁定了他们的位置,救援人员不管是从京城方向还是缙山县方向过来都不能在一两天内到达,而他跟萧元锦目前的状况并不适宜长时间徒步,她缺了一只鞋子,大概率也不肯让自己背着她走,最好的方案就是在这里等待救援人员到来把他们接出去。
既然要在这里待上两天,那他就需要给他们修建一个庇护所,不然这种季节下场雨,他们好不容易烤干的衣服又湿透了,他倒没什么,但是萧元锦没吃过这种苦,说不定就一病不起了。
想到这一点他身上的力气似乎恢复得更多了,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很快就捡好了一大捆干柴,挑了一个稍微平坦的坡面作为庇护所的修建地,把柴火放在一边,用工兵铲把四面的地平整,清理旁边容易起火的野草,就开始架柴生火。
尽快把火生起来,一方面可以给妹妹传递信息,一方面可以让萧元锦烤干衣服。
他的工兵铲里有打火棒,轻轻一击火花四溅,火苗燃烧起来,柴火发出“噼啪”的声音。
“公主,不必捡拾柴火了,先把身上的衣裳烤干罢。”他站起身对不远处的萧元锦说道。
他不想让萧元锦走来走去,怕她的脚被草梗刺伤,尽量找些让她呆着就能做的事情给她做,他准备清理出一块安全的地面让她活动,顺便就在这块地上搭建庇护所。
看太阳现在是下午三四点钟左右,他需要在天黑前把庇护所搭建好,大概是在水里泡的时间比较长,他暂时没觉得口渴,但是比较饿,毕竟刚刚体力消耗巨大。
但现在找食物不是第一位的,他饿一天没事,萧元锦再被雨淋一次就麻烦了。
萧元锦转头看过来,也觉得自己身上发冷,还是要赶紧烤干衣裳,她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枯枝拢到一处,要把它们一起拿到火堆边上。
她收集到的枯枝也有一大捆了,而且枝枝杈杈的不好拿,再加上她本就没气力,把枯枝抱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往后退了两步。
原本她非常小心每一步都看清楚了才小心翼翼地落脚,因此一直也没事,就是这两步让她的光脚的那只脚底一阵锐疼,但她不想让张晓珲发现,咬着牙没吭一声。
饶是如此,张晓珲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发现她虽然在极力掩饰,额头却微微沁汗,身子重心也不平衡,心中不由得一沉,把萧元锦手臂上的柴火拿下说道:“公主,微臣造次了。”
随即矮下身子把萧元锦抱起往火堆走,萧元锦虽然身材娇小,但也有九十来斤,若是平日张晓珲一只手也能抱起来,但现在实在是比较吃力。
萧元锦一动不动,任由张晓珲把自己抱到火堆边,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吃力,想起他几年前轻轻松松抱起像一座小山包似的北胡王妃,心中懊悔万分。
自己这般情形,实是不该逞强,他原本就已累极,如今却还要抱自己行路,她好好照看好自己,便是给他减轻负担了。
张晓珲把萧元锦放下来站稳,把几根树枝拿过来在火上烤了一会防止上面有虫子,再使劲抖了几抖,铺在火堆旁一处稍凸起的地方对萧元锦说道:“公主,坐这吧!”
这处稍微凸起的地面也是他特意堆起的,就是为了让萧元锦坐得舒服一些。
“多谢。”萧元锦微微点头,虽然形容狼狈,举止仍旧透着优雅从容,只是走起路来一边脚踮着,张晓珲伸手握着她的胳膊,扶着她稳稳地坐下去。
“您看看脚伤的怎么样?有刺扎在肉里吗?”张晓珲问道。
古代小娘子的脚是不能轻易露出来被人看到的,现在萧元锦是没办法,自己却不能去仔细帮她检查。
萧元锦自己翻转脚底检查,她也怕伤口发炎,现在可是什么治疗条件都不具备。
“应该是一块石头边缘割伤的,在脚后跟,没有刺,伤口深两毫米,长两厘米,出了一点血。”萧元锦答道,尽量说的详细一点好让张晓珲安心,她自己是大夫,知晓怎么准确描述伤情。
“我去寻些草药,您先烤干衣裳避免受寒,救援人员起码后日才能寻到我们。”张晓珲说道,语气平平,其实心中心疼无比——
伤在脚后跟,那就是萧元锦突然后退身体重力压在石头上,相当于这块石头生生破开她的皮肉,而且脚后跟神经分布密集,脚后跟硌到石头上往往比脚底别的部位疼上许多。
“好,你也先烤干衣裳再去罢。”萧元锦仰头看着张晓珲说道。
把话说开了,她感觉跟张晓珲的相处轻松了一些。
“无妨,微臣习惯了,这火烧起来蛇就不敢过来了,您放心,微臣也不会离开太远。”张晓珲说道。
萧元锦不再说话,默默移近火堆一些,熊熊的火焰温暖了她的身心,她盯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模糊地想着,即便吃了这么多苦,可若是时光倒流,她亦愿意再来一次,这是她和张晓珲第一次单独相处,大概也会是今生唯一的一次,对她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
他们所处的坡地不远就是山坳,张晓珲拿着工兵铲到山坳的小溪里取水,在溪水边发现了一棵野桑树,上面结满了熟透的桑葚,每一颗都紫黑饱满,大概刚下过雨,这些桑葚看起来纤尘不染,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光亮,他摘了一颗放进嘴里,清甜适口,果香浓郁,美味至极,简直像吃了千年人参果一样让张晓珲精神一震。
他一边给自己补充能量一边挑选长得特别好的桑葚留下来带回去给萧元锦,把工兵铲的袋子洗干净装了小半袋,又摘了一些嫩桑叶。
“公主,先吃些桑葚果罢。”张晓珲回到土堆旁,蹲在萧元锦旁边把桑葚倒在桑叶上,他猜想萧元锦跟他一样肯定饿坏了。
萧元锦确实饿了,但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却不是饿,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要小解。”
这话说出来她的脸一直红到脖子后面,在一个男子面前说出这话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张晓珲暗骂自己糊涂,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自己从河里爬起来后都拉过两泡尿了,萧元锦肯定憋坏了,在水里泡着原本就容易尿多。
“公主稍待,微臣马上准备好。”他快速转身到火堆左侧十米左右的下方坡地选了一处灌木丛,把杂草清理干净后挖了一个凹槽,又赶紧跑回来把萧元锦抱过去,他吃了桑葚体力恢复明显,当然也可能是急的。
萧元锦一直憋着尿是怕没事先告知张晓珲被他无意撞见,她只是想提醒张晓珲避开,她自己找一处偏僻之地解决就行了,没想到他又为了这事忙前忙后,越发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累赘。
张晓珲把萧元锦放下说道:“此地隐蔽,您好了便喊微臣过来。”
随后他回到火堆边背对着萧元锦的方向坐下,但是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萧元锦喊他,身后倒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萧元锦踮着脚自己回来了。
“你放心,我往后会极小心,也尽量不离开火堆。”萧元锦对张晓珲说道。
“好。”张晓珲点点头,理解她不想事事靠自己的心情,拿起工兵铲袋子到小溪取水,这个袋子是防水的,设计时就考虑了它的装水的功能。
到了小溪边张晓珲把自己的背心脱下洗干净,取水回去后把水倒进工兵铲烧开,再用这烧开的水给萧元锦清洗伤口,随后敷上烫过捣烂的嫩桑叶,再用一张完整的桑叶裹住伤口,缠上从张晓珲的背心割下来的布条,剩下的背心挂在火堆旁烘干。
做完了这些,他又拿起工兵铲修出了一条通往灌木丛方向的小路,这样萧元锦想要解手来回走就方便多了。
往后的时间,张晓珲一直忙忙碌碌,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搭建好了一个六平米的A型庇护所。
这个庇护所最里侧是手腕粗细的木头并排斜搭着,木头上是带叶子的树枝,最外侧是厚厚的苔藓,庇护所里面甚至还有一张用木头拼成的七十里面宽的小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枯叶,枯叶上垫着张晓珲的背心。
找木头的同时张晓珲还发现了三颗鸟蛋,比鹌鹑蛋还大一些,看起来像是山鸡蛋,煮熟后萧元锦坚持张晓珲吃两颗,要不然她一颗也不吃,那无赖的样子让张晓珲好气又好笑,同时心中很是内疚,要不是他没找着吃的,萧元锦至于跟这两个蛋较劲么?
“公主,可以安歇了,您要再去解手么?”张晓珲把床垫好,确认没有哪里特别硌以后转身对一直坐在火堆边的萧元锦说道,又想起她有一段时间没解手了就顺口问了一句,有了上回的经验,他现在可算是把这事牢记在心了。
萧元锦确实是要解手的,但是天暗下来后她又不敢自己去到解手的地方了,听到张晓珲的问话她忙点头说道:“要的。”
张晓珲拿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柴送她过去,然后又拿着木柴走到萧元锦的目光所及之处远远地背对着她站定。
萧元锦看着火把照耀着的张晓珲的背影,咬着牙蹲下来,活人都快被尿憋死了,她下回出门一定把安平给她的小帐篷时刻挂在身上!
这个夜晚萧元锦躺在庇护所的小床上睡得无比香甜,哪怕是半夜的雷鸣也没有惊醒她,张晓珲被雷声惊醒,坐起身来,伸手摸了一下萧元锦的小手,发现有点凉,他脱下上衣,轻轻盖在她的身上。
他默默地看着身边的女孩儿,这是他愿意陪她一起赴死的女孩儿,她似乎梦见了什么,恬静的面容上露出微微笑意。
他多么希望此刻便是永久。
1秒: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