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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如你所愿

梦想岛中文    噩尽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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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蛙仙火山口上的蛙仙石,也就是蛙仙岛这名称的由来。」一个穿著泳裤、披著白色纱衫、体格健壮结实、全身晒成古铜色的青年,指著前方一个耸起的大石说。

  青年是这个岛屿——蛙仙岛上的居民,除定期出海捕鱼外,偶尔会兼导游的工作,此时正对一群住在「蛙仙大旅社」的游客,介绍这最主要的景点。

  但那二十多名年纪不等的男女游客似乎兴趣不大,有的人正四面张望,不理会他的介绍,有些人已开始往不远的沙滩走,还在听他说话的,不到一半。

  这些人中,一个戴著遮阳帽、穿著轻飘飘洋装的二十来岁女子,笑咪咪地接口说:「这是蛙仙吗?不大像。」

  「要有想像力啊。」青年笑说:「看,那左右膨起的就是蛙腿,前面那突起,就是蛙仙正吐舌头…」

  「不像。」几个人同时摇头。

  「这真的很特别,这个…」青年手一摊,往周围一比说:「你们看,这一圈数公里宽的圆形山壁都没被泥土覆盖,是这个火山最顶端的部分。」

  「这儿是火山口,你说了好几遍了。」又一个貌美女子笑著说,似乎因为这青年长相健硕而纯朴,获得不少女性的好感。

  「是,这是火山…也就是说,这儿的石头,都是火山喷出的岩浆凝固而成。」青年接著说:「那麼,这颗立在火山口顶端,好几公尺高的蛙状大石头,是哪儿来的?」

  这话一说,留下的人同时一愣,不由得都多看了那蛙状石两眼。

  「很奇怪吧!」青年得意地笑说:「比起什麼风化、水蚀的石头稀奇多了…这不可能是岩浆自然凝成,又不可能有人搬上来,如果说当时火山喷发到了最后关头,突然喷出这麼一个大石头,恰到好处地立在这顶端,那更是匪夷所思了,我们岛上故老传说,这是因为当初有一对恋人…」

  「等等,故事不用说了。」一个戴著眼镜、微瘦的中年人,打断说:「可以先带我们去沙滩吗?」

  青年微微一愣,点头说:「沙滩吗?好吧。」

  「抱歉了。」中年人眺望著海滨,一面说:「这石头我们拍戏用不到。」

  「沈导你好急喔。」戴著遮阳帽的女子嘟嘴说:「我们才刚到呢,不是明天才开始拍片吗?」

  「我今天要先巡一遍场地。」沈导转头微笑说:「你们如果不想去沙滩,我和这位先生去。」

  青年听说过,这群不是普通游客,是来这儿拍电影的,连忙说:「我们岛上的沙滩也很漂亮,整片都是白色的贝壳砂,因为没有机场,就算是旅游旺季也没多少人,拍片很方便。」

  「当然要去沙滩,这石头有什麼好看的?」众人纷纷嚷著,先一步往下跑。

  沈导正要往下走,突然回过头,望著人群外围一个少年说:「洛年,你呢?」

  沈导问的是个穿著轻便短衣裤、脸庞白净、乍看有点文弱的十来岁少年,他脸上没什麼表情,走近淡淡地说:「叔叔,今天没工作的话,我就不下去了。」

  「今天没事。」沈导说:「刚坐了很久的船,你累的话就先回旅馆。」

  「知道。」洛年点了点头:「我在这儿逛逛。」

  少年也姓沈,他虽然随著这群人行动,却不是演员,而是导演沈商山的侄子,这次是趁著暑假,以打工的名义,随剧组来到这座岛屿做些打杂的工作,除了赚点零用钱、看看美女之外,也当作在这南海的热带岛屿稍微度个假。

  沈洛年的父母在四年前的一场意外中过世,之后沈商山便将他接去照顾,但沈商山工作性质特殊,忙起来没日没夜的几个月不见人影,除了负担沈洛年的经济需要之外,其实很少和他碰面,这次到蛙仙岛拍片,顺便带沈洛年同行,算是叔侄俩难得的相处机会。

  而沈洛年这几年过去,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喜欢和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既然今日没工作,也就不想跟著团队行动。

  但虽然留下了,沈洛年目光却不怎麼安分,老望著那些不算有名气的女明星,远远欣赏她们姣好的体态。

  打量美女是他不算很好的习惯之一,常因此受人白眼,不过除了看以外,他倒也不会有什麼其他的念头,至於遭人白眼,他其实也不大在乎。

  慢慢地人群远了,看不清楚,沈洛年回过头,向那不像青蛙的蛙仙石走,他站在石头旁往下望,见本该是火山口内侧的凹坑已堆满沃土、长满各种植物,彷佛一个小森林,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除了这莫名其妙的蛙仙石之外,这儿还真没什麼可看的,现在大夥儿都在海滩,自己该去哪儿呢?这小岛上还有其他的景点吗?

  沈洛年摸了摸蛙仙石,正不知道该不该离开,突然冒出个古怪的感觉,他吃了一惊,挺直身子四面张望,却又没看到任何人。

  刚刚那种感觉十分地不协调…像有人对著他惊噫了一声,但耳朵却又没听到任何声音。

  「看不到?」

  又来了!明明没有声音,为什麼觉得有人说话?而且那什麼鬼话?见鬼了吗?洛年虽不怕鬼,但全身寒毛仍不禁竖了起来,他仰头一望,只见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这种日正当中的时候,会有鬼吗?

  「气已极淡…等久了?」

  这是幻听吗?妈的,自己大脑有毛病了吗?

  突然砰的一声,猛然一阵强风莫名刮起,洛年猝不及防,一下重重撞在蛙仙石上,疼得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哎了一声,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出现,洛年一呆,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一大片闪亮火红飘浮,占满眼前整片空间,那光芒似比上方太阳还要炫目,但却一点都不觉刺眼。

  这是什麼东西?洛年往上下左右看去,居然看不出这东西的边际,也看不出实际的形体,他毕竟才十六、七岁,这瞬间不禁有些两腿发软,若不是背靠著蛙仙石,恐怕已跌了下去…怪了,这蛙仙石似乎正在微微地震动,刚好有地震吗?

  「既然找到我,我便遵守承诺。」那声音依然在脑海中响著:「至於其他…你要更多时间,还是更少时间?」

  这算什麼问题?洛年一呆,更多时间还是更少时间…当然是更多吧?但这是什麼意思?

  「更多时间还是更少时间?」声音又问了一次。

  沈洛年虽然搞不懂,却觉得在那股压力下,似乎不能保持沉默,他不由自主地开口说:「更…更多?」

  「如你所愿。」声音说完的同时,洛年身体突然一阵虚软,似乎被什麼渗透了身躯,全身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他正茫然若失的时候,眼前那大团红芒突然往上腾起,洛年跟著抬头往上看,只见那团红芒前尖后宽,两侧往外延伸,竟似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鸟?

  自己不只有幻听,还有幻视了…沈洛年正头昏的时候,只见那火红巨鸟一展翅,突然就这麼消失不见、无影无踪,紧跟著一阵急风往上刮去,彷佛空气也急著涌去填补那突然产生的空缺。

  就在这时候,身后那蛙仙石突然轰的一声爆裂开来,洛年猝不及防,顺著山壁往下直摔,但翻没几下,突然胸腹处被一股巨力压迫著,身子就这麼在陡峭的山壁上定了下来,沈洛年惶然仰望,却见一只比自己身体还大的巨爪,正压踩著自己胸膛,一头浑身雪白的巨兽,正在上方恶狠狠地瞪视著自己。

  那翻出两长排利齿的巨嘴、耸起的耳朵、血红的眼珠、比车子还大的脑袋…这是什麼?巨狗?还是巨狼?先是巨鸟,跟著出现这种巨兽,这是怎麼回事?

  妈的!是梦吗?沈洛年看著巨兽,不知这怪梦会怎麼发展下去。

  那巨兽一声不吭,血红色的眼睛中似乎流露著怒意,直盯著沈洛年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它缓缓低下头,嗅了嗅洛年的脑袋。

  似乎没打算咬自己?洛年顾不得这是不是幻觉,忍不住说:「你…你是妖怪吗?」传说中妖怪会说人话,说不定自己应该和他聊聊?小说、漫画不是都这麼说吗?每本书都说妖怪也有人性,应该可以沟通吧?

  巨兽却似乎没听到洛年的言语,只一个劲儿地瞪著他,洛年正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突然巨兽咧开了那血盆大口,低头往沈洛年左手咬下。

  那锐利的犬齿一夹,洛年左手随即传来一股剧痛,正想惊呼,却见对方头一扬,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空飞甩,然后就这麼头上脚下地摔入那巨大血红色喉咙中,随著那黏腻的口水不断往内滑…沈洛年感觉到自己逐渐被吞没,这一刹那,他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妈的,人生用这种方式结束,也算得上别致。

  就在随著黏腻唾液滑入喉咙中的那一刻,沈洛年被巨兽口中一股恶气一熏,他眼前旋即一片漆黑,但虽然什麼都看不到,仍能感觉到周围的挤迫…他忍不住手脚外挣,突然砰磅一声,本来的束缚毫无徵兆地消失了,左手同时传来一股刺痛,他痛呼一声睁开眼,却不禁一怔。

  这儿可不像巨兽的胃袋…白色的屋顶,柔和的灯光,自己似乎躺在床上,刚刚那果然是梦?自己没被吃掉?

  「洛年?」一旁传来沈商山的声音,沈洛年转过头,只见叔叔手上拿著一本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著,正缓缓说:「终於醒了。」

  「叔叔?我…我怎麼了?」沈洛年还有点迷惘,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摔下火山口。」沈商山说:「左手受伤、失血过多,还有轻微脑震荡,已经昏了快三天。」

  所以巨鸟、巨狗那些都是作梦?沈洛年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迷惑,摇头说:「我不记得怎麼跌的…」

  「可能是因为蛙仙石爆碎,把你炸下去的。」沈商山微微皱眉说:「岛上一开始还有人怀疑是我们炸的…你有看到过程吗?」

  「蛙仙石…爆炸了?」沈洛年微微一怔,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那难道不是作梦?真有怪物从那石头里面蹦出来?

  「没看到就算了,说不定是地震引起的。」沈商山放下书,走近说:「医生说你身体应该没什麼大碍,怎麼昏这麼久?」

  「我不知道…」沈洛年用右手勉强支起身子,四面看看说:「这是蛙仙岛的医院?」

  「我们现在在台东,不在蛙仙岛。」沈商山说。

  回台湾了?沈洛年吃了一惊说:「不是要拍戏?」

  「没法拍。」沈商山摇头说:「当晚开始就一直不停地震,有些地方还开始冒烟,似乎有火山爆发的可能,连岛民都疏散了,托你的福,我乘运伤患的救难直升机回台湾,剧组其他人还在船上。」

  「啊,他醒了吗?」门口传来一声轻呼。

  两人转过头,只见一个圆脸蛋的护士小姐正推著一车药物走入,一面有点惊讶地说:「沈先生怎麼不通知我们?」

  「他刚醒。」沈商山说。

  护士说:「那麼我去通知医生,看他有没有空过来。」

  「谢谢。」沈商山说:「如果洛年身体没问题的话,可以出院吧?」

  「要由医生决定,我会告诉医生的。」护士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护士服其实挺难表现出身材曲线呢,沈洛年毛病又犯了,看著护士的背影,心中暗自思量。

  片刻后,圆脸护士又走了进来,一面说:「医生刚好有空,一会儿就会过来,我先帮你换药吧,点滴也可以拔了。」

  护士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拔下了点滴的针头,跟著开始拆开沈洛年左手的绷带、更换药物,沈洛年好奇地转头打量,只见左臂外侧好大一条隆起的缝口,周围有点泛白,手臂只要微微一动,就引来一股剧痛,但是动都不动,又感觉麻麻痒痒的。

  「看不出你身体这麼好,复元真快。」护士一面重新缠上纱布一面说。

  这是被那怪物咬的伤口吗?还是自己跌下山谷时碰伤的?沈洛年不禁有点迷惑,虽然那时的感觉这麼真实,但世间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生物…就算真有,自己不是被它吞入肚子里面了吗?又怎麼还活著?

  不可能有妖怪…大概是受伤时的剧痛,使自己作了那样逼真的梦吧,也就是还得赖活下去…沈洛年不再想那件事,抬起头,却见眼前多了一个穿著白袍的男子。

  此人正是负责的医生,他检查了片刻,又问了一堆问题,虽然他建议多观察几日,不过不只沈洛年本身坚持离开,叔叔沈商山也颇支持,医生不好坚拒,折腾了好片刻,他才宣布沈洛年可以出院。

  等医生和护士离开,沈商山仔细看著沈洛年,顿了顿才说:「其实多住几天也没关系。」

  「我不想住院。」沈洛年摇头。

  「我得在台东等剧组回来,另外找地方拍摄。」沈商山说:「你自己回板桥吗?还是要跟我去旅馆等?」

  「我回去好了。」沈洛年摇了摇头,反正自己手受了伤,也没办法打工。

  「那我帮你订回台北的机票,行李会帮你寄回去。」沈商山掏出皮夹,拿了几张千元钞票给沈洛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说:「拿著坐计程车,手伤没好别到处跑…也别和人打架。」

  都受伤了还打什麼?自己也很少打架,虽说确实曾几次被抓去警局…沈洛年没好气地说:「知道了。」

  上了计程车,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他驾驶著车子,沿滨海公路往北,向机场行驶,一面随口和沈洛年聊了几句,但他很快就发现沈洛年不大想开口,渐渐也就不说话了。

  台东的人口本就不多,离市区越远,车子也越少,整条笔直的道路上,常常看不到半台其他车辆,不过沈洛年却也不觉沉闷,毕竟在台东的滨海道路上,随时往外望都是一大片蔚蓝大海,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一路往北,计程车刚驶上一座大桥,突然车身怪异地一阵扭动,正望著海面发呆的沈洛年一惊,忙抓著扶手稳住身子,正想发问间,司机已经有点慌张地开口说:「大…大概是爆胎。」

  只见他一面稳著把手,一面减速,在扭动中,把车子往旁边靠,好不容易停在路旁,他正回头笑说:「我还是第一次在半路上…」

  说到这儿,两人脸色都变了,司机自然也说不下去,原来车子虽然停了,车体却依然不断地上下左右摇晃著…不是爆胎,是地震?

  沈洛年正有些不知所措,却见司机已经打开车门往外跳,一面口中似乎还嚷著什麼不明意义的声音。

  这种时候应该跑出车外吗?沈洛年并不这麼想,但又觉得自己待在车里也很奇怪,只好跟了出去。

  沈洛年跨出车门时,这才发现地震似乎已经停止,他走到司机身旁,顺著对方目光往大海方向看去,只见本来大片蔚蓝的海水,在远处突然变成一片深蓝,一直往外延伸。

  莫非蛙仙岛真的火山爆发了?沈洛年望著海天之际,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次地震似乎不小,还好桥没事。」司机大叔吁了一口气这才说:「小弟上车吧,送你到机场后,我得赶回家看看。」

  「嗯。」沈洛年点了点头,随著司机转身上车。

  到了机场后,因为不久前地震的骚乱,班机有稍微延误,但毕竟飞机是在天上飞的东西,只要机场没垮,影响倒是不大。不久之后,沈洛年顺利搭上飞机,一路返回位於板桥的住家,安分地过著养伤生活。

  过了一个多月,沈洛年手臂的伤已合口拆线,只留下一条肉丘般的伤痕,蛙仙岛受伤昏迷时的梦,对他来说,不过是每当手臂伤痕发痒时,容易回想起的一段古怪回忆。

  至於叔叔沈商山,这一个多月并没回来过,只拨过两次电话,而沈洛年就读的私立西地高中,在两个星期前已经开学,他也恢复了规律的生活,每天准时地上下课,读书、交作业、应付考试,就这麼一天度过一天,就如同千万个高中生一样,过著有点乏味的学生生活。

  这时已是放学时间,班上同学多已离开,坐在窗旁的沈洛年一个人留在教室,看著正绕操场跑步、身材健美的女垒队队员们发呆。

  「这位同学?…是沈…沈洛年对吧?」教室门口传来一声轻唤。

  沈洛年微微一怔,回过头,有点讶异地说:「老师。」

  在教室门口出现的年轻男子名叫朱国庸,是这学校的英文老师,高一时教过沈洛年,他年纪很轻,和学生说起话来大多嘻嘻哈哈的没什麼架子,和不少学生交情不错,不过沈洛年向来少凑热闹,除了课堂上以外,倒没怎麼和这老师接触,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名字。

  「你怎麼还在学校?」朱国庸笑呵呵地走近,一面说:「准备和谁约会吗?」

  「不,只是晚点走。」沈洛年摇摇头,回头望了望窗外,这才接著说:「有事吗?」

  「没事。」朱国庸说:「今天轮我值班守学校,要巡教室锁门。」

  「喔?」沈洛年说:「可是打球的通常会打到天黑,有些人书包还放在教室。」

  「没关系、没关系。」朱国庸笑说:「反正整个晚上都没事,多巡几次也无所谓…沈洛年,你既然不是等人,为什麼还留在这边?」

  这老师挺罗唆…沈洛年微微皱眉说:「晚点走,捷运比较少人。」

  「家里不会担心吗?」朱国庸问。

  沈洛年看了朱国庸一眼说:「我家里没人,没差。」

  「啊?」朱国庸微微一怔,似乎有点想问又不知该不该问。

  沈洛年倒也不避忌,接著说:「我爸妈都死了,和叔叔住在一起,他不常在家。」

  「原来是这样。」朱国庸有点尴尬,想了想突然说:「这样好了,到值班室坐坐如何?我们聊聊。」

  「不用。」沈洛年可不想聊,拿起书包说:「我回去了。」

  「喔?」朱国庸微微一愣,倒也不好多留,只好说:「路上小心。」

  「知道。」沈洛年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一面往楼下走,沈洛年一面想,再待下去的话,说不定朱国庸开始尝试开导自己,那可就有点麻烦了,自己可没什麼解不开的心结,就算敞开心房,他也找不到东西可以开导。

  自己父母双亡的事,每个人知道后,都表现得有点谨慎,不敢对自己多提这件事,甚至谈话的时候,也常常刻意地避免提到他们自己的父母,对这样的关怀,虽然有时候挺方便,但其实没什麼必要。

  很少人知道,对於父母过世的事情,别说已经过了四年,就算在当时,沈洛年也没有特别难过,并不是父母对他不好,但不知为什麼,除了一开始有三分感伤、两分失落之外,沈洛年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自己个性很奇怪吗?沈洛年也不大清楚,虽说小说、漫画、电视、电影中的人物,不管主角还是配角,不管是热血白痴、善良废物还是聪明混蛋,几乎总认为每个人的内心都害怕寂寞…可是自己却从没感觉到寂寞…是自己特别奇怪吗?还是只因为这些故事的作者本身害怕寂寞?

  走出大楼,沈洛年看看四面无人,他跨开脚步,三步两步地快速奔跳过一片花台,穿入一幢校舍大楼后方,这儿只要一个转折,就可以直通校门口,比其他路快很多,不过一般都不准学生往那儿走,因为那花台上的草皮,已经被沈洛年这种学生踩得有点秃了。

  走入校舍后面的巷道,沈洛年继续低头想著刚刚的问题,也许故事里的角色害怕寂寞,是因为若设定成不怕寂寞的人,根本就没法写出故事吧?这似乎有点道理,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笑屁?」

  沈洛年一怔,抬起头,这才发现刚转过转角,眼前居然站著三个学生…其中两个正拉长了脸,斜眼瞪著自己,另外一个个头矮小稍胖的学生,戴著眼镜,畏畏缩缩地靠著墙壁,也正偷眼打量著自己。

  这就是传说中的校园霸凌事件吗?沈洛年听是听多了,还是第一次现场目睹,那被欺负的眼镜矮胖子长得还真是标准啊,看起来就是很适合被欺负的样子。看样子,这三人都是三年级的,这麼说来,那被欺负的家伙难道已经被欺负三年了?

  不过这时不是欣赏的时机,那人刚刚骂的似乎是自己,看来是误会了,平常自己没这麼早回家,没想到这儿还有别人使用…

  别看沈洛年外表文弱,但真要干架他也不在乎,不过对方人多,加上打完又累又痛,还是能免则免。沈洛年停下脚步,站直了望著两人,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注意到这儿有人,刚刚是想别的事好笑。」

  那两人上下看了看沈洛年,又彼此对望两眼,其中一个倒三角脸瘦黄少年瞄著沈洛年说:「你是高二的?跑来这边做什麼?」

  「这条路近。」沈洛年说。

  沈洛年虽然长相文弱,但人只要心中无惧,显现的气势就不同,那两人看沈洛年目光坦荡,不卑不亢地看著自己,倒也不想多惹事,两人又对望一眼,另外一个长脸、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学生一侧头说:「没事就走吧。」

  沈洛年点点头,经过三人的时候,忍不住瞄了那被欺负的矮个儿一眼,只见他正有点胆怯地瞄著自己,沈洛年也不想多管,别过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刚走出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你们在这干嘛?沈洛年?」

  沈洛年一怔回头,却见后方转角,朱国庸突然冒了出来,正沉下脸看著四人发问。

  被他看到自己跳过草皮,所以追来吗?沈洛年暗叫不妙,停下脚步回过头,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那三角脸的偏瘦学生已经笑著开口说:「老师,我们在这里聊天啦。」

  「聊天?」朱国庸皱起眉头。

  「对啊,聊天啦。」黑长脸也说。

  「你们三个…是三年几班的?」朱国庸问。

  「仁班啦,干嘛一直问,我们又没干嘛。」黑长脸脸色有点不耐烦。

  「都是仁班的?」朱国庸目光望向那个矮个子,口气放缓了些说:「你呢?在这儿做什麼?」

  「就说聊天了。」三角脸笑望著那矮个子说:「对不对?」

  「对…聊天。」矮个子低声说。

  朱国庸自然也怀疑这人似乎正被欺负,不过受害者若是不说,总不能硬把罪名套到其他人身上,他想了想说:「你们三个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黄宗儒。」矮个子说。

  「侯添良啦!」黑长脸不耐烦地说。

  「我是张志文。」三角脸笑说:「老师你问这麼多干嘛,我们又没做什麼。」

  朱国庸目光望向沈洛年说:「你呢?也是来聊天的?」

  「只是刚好经过,正想走。」沈洛年照实说。

  虽然眼前这些学生似乎没说实话,朱国庸如果真想找麻烦,自然可以用践踏草皮当理由处罚四人,不过他也不是这种老师,正沉吟时,突然他眼睛圆睁,看著沈洛年身后吃惊地说:「那是什麼?」

  「什麼?」四人被朱国庸的表情吓了一跳,顺著他目光望去,沈洛年刚转头,只见自己身旁不远的墙壁,莫名冒出了一段黄色蠕动的指粗蛇状物,正一面扭动一面往外延伸。

  沈洛年吃了一惊,连忙往旁退开,一面瞪大眼睛。

  「干!这墙里面有蛇窝?」黝黑的侯添良,顾不得老师在旁边,粗话冲口而出。

  朱国庸没空挑剔侯添良的用词,诧异地问:「这是蛇吗?」

  这时候那蛇状物已从墙上钻出二十公分左右的长度,突然就这麼往地上摔落,在地面扭动。

  「什麼东西啊?没眼睛,超恶的。」张志文啧啧说。

  侯添良对那怪东西轻踢了一脚,哈哈笑说:「蚯蚓吗?好肥。」这东西毕竟不大,又只会扭动,看起来没什麼威胁性,虽然出现得十分突兀,众人并不很在意。

  「那…那…」矮个子的黄宗儒突然开口。

  「什麼啦?」侯添良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墙壁…那个没有。」黄宗儒还是说不清楚。

  「墙壁怎样了啦?」侯添良看了一眼,看不出所以然来,不耐地说:「干,说快一点啦!」

  沈洛年望向墙壁,接口说:「墙壁没有洞。」

  「咦?」其他三人都吃了一惊,果然刚刚这蛇钻出的地方,那水泥墙面依然平整,根本没有可以钻出的地方,这是…

  众人望著墙壁正傻眼间,突然朱国庸大喊了一声:「咦…你们快过来!」

  四个学生一怔,转过头,却见刚刚落在地面的黄色大蚯蚓,已经变成手臂粗细、近一公尺长,而且似乎还在不断变大。

  会变大?这是什麼东西?四人吃了一惊,连忙向著朱国庸那方向退,却见那蚯蚓随著形状改变,不知何时已经冒出了眼睛和嘴巴,此时已经活脱脱是条两公尺余、成人大腿粗的黄色巨蟒,正朝著五人吞吐著蛇信。

  什麼怪物?这下不用打招呼,五人惊呼一声,同时向著另一个方向逃命。

  「哎呀。」落在最后的矮胖子黄宗儒突然怪叫一声,四人回过头,却见他左脚已经被巨蟒缠住,正眼泪鼻涕齐流地摔在地上双手乱爬。

  大夥儿都吃了一惊,前后停下脚步,正不知该怎办的时候,却见沈洛年不知为何突然怪叫一声,冲上前去,举起书包对著巨蟒脑袋就是一阵乱打。

  这人好大的胆子…其他三人站在远处观望,虽觉得也该上去帮忙,但看著巨蟒又不禁胆寒,一时都愣在一旁,不知自己该做什麼。

  巨蟒本想缠上黄宗儒,没想到脑袋被人敲个不停,它猛然一顶,一股巨力撞上沈洛年,迫得他往后一飞,重重撞上墙壁,书包也摔在一旁,里面东西散成一片。

  「妈的!」沈洛年随手捡起了一枝笔,往前一扑,对还缠著黄宗儒的蛇身直接插了下去。

  这巨蟒倒不像漫画里面的妖怪刀枪不入,沈洛年这麼一插,就这麼硬生生插入小半截,那蛇吃痛一扭身,甩开黄宗儒和沈洛年,跟著张大嘴巴,对沈洛年脑袋就这麼咬了下去。

  才被甩开的沈洛年,这时正在地上乱滚,见状只能尽力扭开脑袋,那蛇巨口一合,恰好咬上他的左肩。

  说也奇怪,这巨蟒似乎没牙齿,被这麼咬著并没有刺痛感,但那张嘴仍像个大夹子般紧紧夹住了沈洛年;他一吃痛,还拿著原子笔的右手,对蛇身就是一阵乱戳,但那蛇这次可不放了,蛇身一扭,缠上了沈洛年腰间。

  朱国庸眼看不妙,勉强压下恐惧,奔过来抓著蛇尾猛扯,想解开巨蟒的缠绕,他一面拔,一面大嚷说:「你们谁…快去找人帮忙!」

  朱国庸是对著黄宗儒喊的,但他却已经软在一旁,掩著眼睛发抖,似乎没听到朱国庸的声音。

  「干,贱蛇放开!」却是黑脸侯添良终於鼓起了勇气,冲过来一把抱著巨蟒脑袋拔河。

  跟著张志文也奔了过来,他手上拿著一把不知哪儿捡来的扫把,望著和三人滚在一起乱翻的巨蟒发急,却是他想挥下去又怕打伤旁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过了几秒,张志文始终找不到机会,他只好扔下扫把,跟著朱国庸在巨蟒尾端出力。

  但人力毕竟远不如蛇力,三人死命地拔,蟒身却是越缠越紧,沈洛年全身骨节欲碎,不断刺戳蟒身的右手,也渐渐抬不起来,正乱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股尘埃扬起,众人眼前寒光一闪,还没看清发生了什麼事,只觉巨蟒突然用力一抖,把四人通通甩开。

  沈洛年再度砰的一下被甩到墙上,好不容易眼冒金星地往回望,却见一个穿著学校制服,背著个大背包的矫健少年,正站在巨蟒身旁,他手持一柄看来十分突兀的银色长枪,那闪著银光的枪尖,正穿过了蟒首,将巨蟒硬生生钉在地面。

  巨蟒虽然被枪尖穿过了脑袋,却还在扭动挣扎,不断撞击地面和周围墙面,从那巨大声响与掉落的水泥墙面粉尘,可知力道十分大,但抓稳著银枪的那少年,却彷佛巨石一般屹立,动也不动。过了好片刻,巨蟒终於停下动作,不再挣扎。

  「你们都没事吧?」那少年回过头望向众人,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脸开心地说:「这可以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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