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惊惶
雨已经停了。
但天色却更加阴沉，浓密的乌云犹如巨大的幕布，仿佛随时会坠落下来将整个君临罩住。
“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走出红堡的青铜大门，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慌。
是谁？！
是谁在散播他和莱莎夫人的流言？！
培提尔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个人的猎物。
他对琼恩·艾林的所作所为，竟然被某个人看出了端倪！
这怎么可能！
培提尔想不通，他已经隐藏得这么好了，为何还有人会将目光锁定到他身上？
你们不应该都去审判奥柏伦·马泰尔吗！
培提尔在脑中搜索着一个个名字，翻看着一张张面孔，想要知道究竟会是谁散播的流言。
瓦里斯告诉他，这个流言是最近两周内在城中开始流传的。
这让培提尔首先排除了刚刚到任的国王之手艾德·史塔克，而将怀疑的目光转到最近一段时间内抵达君临的那一批河湾和多恩贵族们。
是了，肯定是他们中的某一位！
琼恩·艾林死的时候，他们都在场，或许看出了什么。
但培提尔没法再继续缩小目标了，对方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连瓦里斯的小小鸟们都查不到流言的源头。
这也是因为君临太大了，人口太多了，“八爪蜘蛛”就算有上千只爪子，也不可能编织一张监视每一个人的网，尤其是贫民窟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
而散播一个贵族老爷和夫人的暧昧传闻，又是如此得简单。
绝大部分人或许认为这个流言没什么大不了的，类似的花边传闻几乎每位老爷都会有，有些甚至更加不堪，但对培提尔来说，这条看似无害的流言，却是极其致命的。
因为这个流言将他跟莱莎夫人联系起来了！
而且还隐隐指出了一个诛心的事实——
他将从琼恩·艾林公爵之死中获益！
毕竟若是真如流言所言，公爵遗孀嫁给了他，那他将携手莱莎夫人共同执掌鹰巢城。
如此大的利益，那他就有了杀人的动机！
一直以来，培提尔之所以能躲在幕后，完成一项项的阴谋诡计而不被人发现，就是因为他将自己的目的隐藏得很好。
甚至有时候，他会刻意做一些对自己没有直接好处的事情，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但现在，培提尔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
这种感觉让他无比惊慌，无比恐惧。
不行！必须阻止这个流言的传播！
培提尔心想。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流言这种东西，你越是拼命禁止，反而越会传播得飞快，而且人们也越会相信它的真实性——
不是真的，你这么急着否认干什么？
培提尔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流言的传播了。
要想洗脱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奥柏伦亲王定罪！
这条多恩的毒蛇本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替罪羊，只不过，要定罪的话，就必须尽快举行审判。
而国王又迟迟不愿举行审判，非要等莱莎夫人来君临。
而莱莎夫人…那个愚蠢又软弱的女人居然不敢来。
她怕了。
培提尔暗自咒骂，但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既愚蠢又软弱，又怎么会被他所控制呢。
这就成了一个死结。
莱莎夫人不敢来君临，就无法给奥柏伦亲王定罪，时间拖得越久，流言就会传播得越广，也就越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
培提尔思索良久，终于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也是他最为擅长的办法——
制造混乱！
只要君临产生了更大的混乱，那就不会有人再注意到这一个小小的流言了。
培提尔那双灰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疯狂之色，带着嘲弄意味的微笑也重新爬上了他的嘴角。
晨曦的微光中，山姆威尔缓步爬上了维桑尼亚丘陵。
“山姆，前面就是贝勒大圣堂吗？”娜塔莉挽着男爵的左手，望着山丘顶端那座气势恢宏的建筑。
“是的。”山姆威尔稍稍压低了一点声音，“伱今后也要定期来礼拜七神了，不然会让你的领民对你产生疑虑。”
“可是我侍奉的是旧神…”娜塔莉有些委屈。
“谁让你的领民都是七神的信徒呢。”山姆威尔耐心地劝说道，“尤其现在你的威望还不够，更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收拢人心。其实就是一种作秀，一种表演，哪怕你私底下依然敬奉旧神，但在公开场合，你也要向七神低头。”
“可这样…旧神会不会怪罪啊…”
“不会。”山姆威尔开始忽悠，“诸神是仁慈的，祂们能够理解你的苦衷，只会关注你内心真正的信仰。”
“我内心永远侍奉旧神！”娜塔莉连忙信誓旦旦地说道。
“旧神一定会看到你的虔诚。”山姆威尔仿佛在代神做出宣告。
“嗯！”解除心理障碍后，娜塔莉脸上重新浮现笑容，“山姆，七神教会的总主教是不是就住在这座圣堂里啊？”
“对。”
“我以前听人说，总主教是没有名字的，这是真的吗？”
“他们以前是有的，不过在成为总主教，戴上水晶冠后，就必须放弃姓名了。从此，他们就是七神的代言人，不能再使用凡人的名字。”
“那怎么区分各个总主教呢？”
“这个…确实有点难度。好在不会有两位总主教同时存在。”
山姆威尔随口回答着少女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目光已经看到圣堂洁白的大理石穹顶和七座高耸的水晶塔楼。
“快看，那边好多人呀！”娜塔莉突然指着圣堂前的广场，大呼小叫道。
确实好多人。
不过看起来都是些流浪汉，他们穿着褐色的粗布衣服，浑身肮脏不堪，看样子应该是过来接受教会施舍的。
这些流浪汉将贝勒大圣堂前的广场挤得满满当当，山姆威尔便准备带着娜塔莉绕道圣堂后门。
可没走几步，他就发现了一位胸前印有金色玫瑰纹章的侍卫——提利尔家族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山姆威尔上前询问，才得知原来并不是教会在组织施舍，而是提利尔家族的那位大小姐。
“玛格丽小姐好善良啊！”娜塔莉感慨道，“我也要施舍穷人，这样才能对得起‘慷慨的’娜塔莉之名。”
你这个称号真不是这个意思…
山姆威尔暗自偷笑，却没有告诉小姑娘真相：
“那你去找玛格丽小姐吧，我先进圣堂。”
“啊？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娜塔莉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跟着山姆威尔。
“不用，你去找玛格丽小姐吧，我向七神祷告需要长一点的时间，你待会儿再来找我。”
“哦，好吧。原来山姆你这么虔诚呀。”
“是的。”山姆威尔笑呵呵地点头，“我每次见七神都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分开后，山姆威尔独自走入灯火之厅，这条漫长的走廊上悬挂着无数彩色玻璃球，沿途有几位修士在擦洗大理石地板。
灯火之厅尽头是一扇双开大门，穿过大门，就是祈祷大殿。
七彩虹光透过穹顶上的琉璃窗斜射进来，无数灰尘在光束中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味道，大殿正前方是七座祭坛，供奉着七神——
天父、圣母、战士、铁匠、少女、老妪、陌客。
十几位粗鲁的雇佣兵跪在战士的祭坛前，恳请神灵赐福于他们脚边的长剑；圣母的祭坛前，一位修士在带领着上百位孩童在吟咏圣歌；少女的祭坛前，自然聚集了不少年轻的小姐，其中一人见到山姆威尔后，居然迎了上来。
这是一位长相甜美的多恩女孩，金发蓝眼，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丝衣，胸前的位置绣着烈阳长戟的纹章。
看来是自己要找的人。
山姆威尔心里想着，只是有些疑惑对方居然似乎也在找自己。
“请问是鹰嘴屿男爵，凯撒大人吗？”
“是的，您是？”
“我叫特蕾妮·沙德，奥柏伦亲王是我的父亲。”
原来是一条“沙蛇”啊，山姆威尔心中了然：“特蕾妮小姐，你认识我？”
“当然。”特蕾妮露出甜美的笑容，“凯撒大人您如今的名字，已经传遍多恩了。我当然认识您。”
估计不是啥好名声。
“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荣幸。”山姆威尔微微一笑，转而道，“奥柏伦亲王在吗？”
“父亲在长廊另一头的小厅祈祷。我带您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特蕾妮小姐。”
跟在特蕾妮后面，山姆威尔从祈祷大殿的侧门离开，又穿过一道长廊，终于在一扇小门前停下脚步。
“凯撒大人，父亲就在里面，请吧。”
山姆威尔又道了声谢，便推门而入。
然后他就愣住了。
因为，奥柏伦亲王不是一个人。
他身上还骑着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
这尼玛是在祈祷？
山姆威尔回过头，发现刚才领路的女孩早已不见了人影。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刚才那个貌似甜美乖巧的女孩耍了。
奥柏伦亲王也看到了门口的山姆威尔，他倒是没生气，语气平淡地开口道：
“山姆威尔·凯撒，你找我？”
“呃…抱歉，我还是待会儿再来…”
“没事。”奥柏伦亲王拍拍身上女人的屁股，示意她站起来，“进来吧，我们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