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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何可一日无此君

梦想岛中文    八关锁凤邑,公子褐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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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玄之不明所以,见这痴心男子长得不敢恭维,满头大汗,面红耳赤,又要追着朱琳琳上台去,不由笑望着陆英眼神玩味。

  陆英上前拦住王仲玠,说道:“王公子,你何故来此?一味缠着朱小姐是何道理?”

  王仲玠伸手推他,却不防陆英一侧身,反把自己闪了一个趔趄,不由开口骂道:“姓陆的,我与朱小姐献殷勤,就算她不理,又干你何事!你是他什么人?可有三媒六聘,父母之命?”

  陆英无奈,又道:“在下与朱小姐患难朋友,朋友有难,自当倾力相助。若是朱小姐愿意与你答言也便罢了,现在明明人家厌恶于你,避之不及,你却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莫说是我,就是路人也该出手干预。玄之兄,你说对也不对?”

  张玄之正幸灾乐祸,闻言结结巴巴道:“啊!…对…还是不对…对,华亭说的不错,确实不该!”

  陆英又道:“玄之兄身为一郡太守,有人在你辖下故意扰民,调戏良家女子,该当何罪?”张玄之目光茫然,不知所措。

  那王仲玠早火冒三丈,跳脚骂道:“臭道士,本公子何时调戏良家女子了?我对朱小姐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片言只字冒犯,你休要混淆视听!”

  张玄之终于有了点郡守的自觉,咳嗽一声,沉声道:“这位公子,你是何人?我等在此游玩,你何故打扰?”

  王仲玠瞥他一眼,不屑道:“你就是张玄之?我乃太原王氏嫡子,王仲玠是也。我父官拜辅国将军、黄门侍中,我母乃谢太傅之女,我自来此游山玩水,何曾打扰你?还请收回所言!”

  张玄之一怔,心下犹豫不知该如何反驳。

  却听张彤云朗声道:“王仲玠,你既是太傅外孙,当知张太守乃是你表舅,而我,正是你表姨。见到自家长辈如此不懂规矩?还不见礼!”

  王仲玠脑中思量半天,也没搞明白这辈分从哪论起,但他知道谢家张家多有联姻,一时也不敢胡言,便不情愿地重新施礼,口称“舅舅、小姨”。

  他正要请长辈为他撑腰,张彤云接着道:“好甥儿,你既如此知节守礼,今日之过便不罚你。且退下吧,先去姑苏城中见过亲戚尊长,再来此答话。”

  王仲玠心里矮了一截,当下也不及辩驳,忙躬身领命,扭头下山。走到山脚,他才想起,我在姑苏有什么亲戚长辈,不都是你张家的亲族?

  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个小丫头唬住了,还拜她做姨母,岂有此理!欲待上山理论,又恐言语占不得上风,若是动粗,张玄之毕竟是此郡太守。只好等陆英落单之时,再命人好好教训他。

  陆英竖起拇指称赞道:“彤云小姐蕙质兰心,果然名不虚传。对付这个草包,却比我与玄之兄厉害多了,佩服佩服!”

  张彤云含羞答谢,又恢复了一贯的娇怯模样。

  经他一闹,朱琳琳也无心游玩了,几人在寺院中用了些斋饭,便回到城中。当晚,朱琳琳找到陆英,想要趁夜遁去,免得王仲玠纠缠。

  于是二人打点行装,悄悄出了太守府,从水门渡出城外。正要往东行时,却有十数人拦住去路,后面躲着一个粗壮男子,又是王仲玠。

  陆英大怒,问道:“王公子,你究竟想干什么,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王仲玠笑道:“姓陆的,今天可没有张太守给你撑腰,也不在天子脚下。荒郊野外,夜隐星沉,教你尝尝本公子的厉害!”

  陆英轻蔑笑道:“是月隐星沉,不是夜隐。况且皓月当空,繁星满天,你在这拽什么文,装什么蒜?”

  王仲玠恼羞成怒,喝道:“给我上!这臭道士往死里打!”手下十数人各执棍棒,咬牙发狠朝陆英扑来。

  陆英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双脚不动,右手拂尘收发如箭,左手袍袖轻挥间,上前之人一触即倒,东歪西斜,片刻之间身周躺了满地,再无一个立着的。

  王仲玠见十数人近不得他身前,吓得胆魄尽消,色厉内荏道:“臭道士,竟然还会妖术!你莫张狂,须知天下还有王法。给我等着,我就不信张玄之能不闻不问,纵容你在他治下行凶!”

  说罢,转身就跑。他一众随从挣扎着爬起,赶紧追了上去。

  陆英与朱琳琳商量,为了避免王仲玠胡乱攀咬,还是明日知会张玄之一声为好。于是返回城中,等待天明再走。

  第二日早间,王仲玠领着他的随从,各个身缠绷带,拄拐的拄拐,裹头的裹头,上到府衙大堂,扰嚷着要求太守严惩行凶者。

  张玄之问明双方原由,对王仲玠道:“王仲玠,是你先纵奴打人,怎得反诬陆侍郎为行凶者?你当本官不辨黑白不成?”

  王仲玠反驳道:“太守,你好好看看,他的身上可有伤?如果是我的人打了他,岂能十几人都成这般模样,而姓陆的却好端端坐在这里?”

  随从之人纷纷呼痛喊冤,称陆英信口胡说,他们并不曾有心打人。

  张玄之喝道:“休得狡辩!你等虽打人不成,本欲为恶在先,陆侍郎实为自卫,并无罪责。若是乖乖退下,本郡守可概不追究;若是不听良言相劝,仍要胡搅蛮缠,小心王法无情,本郡的大棍并不是摆设!”

  王仲玠傲然笑道:“张大人好威风!这是想仗势压人吗?我不信你敢如此包庇他!”

  他自恃家门权位,根本不把小小太守放在眼里,算定张玄之不敢拿他如何。谁料张玄之今日忽然强硬起来,一拍公案,喝令左右道:

  “来人,将这些装腔作势的刁奴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棍!”

  一时间,王仲玠惊诧错愕,众随从求饶告苦,将拐棍绷带扔在地上,再不敢装作受伤极重的样子。

  郡守府中皂役捕吏一拥而上,将这帮恶奴拖下堂去,掀翻便打。

  棍影与血肉齐飞,泪水同泥土一色。虽然看着声势吓人,但其实这帮衙役并没有狠力去打。这些无赖毕竟是朝中大员的家奴,若是打残了几个,太守大人如何交差。

  二十棍打完,王仲玠恨恨言道:“张玄之,好个太守大人!咱们后会有期!”放完狠话拂袖转身而去,他家奴仆从地上爬起来,提上衣裤,一瘸一拐跟在后面。这次是真的有点疼。

  陆英见张玄之面色阴晴不定,不知他所思若何,开口道:“张太守秉公执法,堪称天下表率!不过是打了王国宝家几个奴仆,他再嚣张跋扈,岂敢便对玄之兄有所报复?兄国之名士,高门望族,德行闻于天下,不必忧虑!”

  张玄之闻言笑道:“华亭说笑了,惩治几个恶奴,何须顾虑!快来,有一位故人昨日晚间刚到,我带你去见他。”

  陆英不知是何故人,随他来到后堂东侧花园中,见有两人正在躬身种竹子。待细看时,却认得是杨子猷。

  张玄之高声道:“子猷兄,你怎得种起竹子来了?打算常住于此间不成?”

  杨子猷也不回头,仍然与仆从卖力挖坑栽竹竿。

  陆英笑道:“子猷兄,竟在张太守官衙中再见兄面,真乃不胜之喜!”

  杨子猷听到陆英声音,才回道:“华亭,等我种完这几竿翠竹再与你叙旧,稍待!”

  张玄之又道:“你只暂住一两日便要离去,何必种下此物?”

  杨子猷起身正色道:“何可一日无此君!”

  张玄之无言以对,只得与陆英在一旁默默相候。

  等到杨子猷种好了竹子,对二人笑道:“现在来看,此处方能居住啊!华亭,听说你昨夜举手之间打倒了十余条大汉,想不到你竟然身怀绝技!亏得我喝醉了没跟你打架,不然哪能到此!”

  陆英也笑道:“子猷兄言重了,身怀绝技不敢当。至于和兄长打架更是决不敢还手,任凭拳打脚踢,我自当挨着。”

  三人畅怀大笑,又说些别后之事。张玄之和杨子猷摆棋对弈,陆英在一旁烹茶观战。几局下来,杨子猷负多胜少,便赌气不下了。

  当时有好事之人,将棋艺高下分为九品,以仿朝廷官制。一品曰入神,二品曰坐照,三品曰具体,四品曰通幽,五品曰用智,六品曰小巧,七品曰斗力,八品曰若愚,九品曰守拙。

  上上者神游局内,妙而不可知,故曰入神。上中者不劳神思而不意灼然在目,故曰坐照。上下者人各有长,未免一偏,能兼众人之长,故曰具体;如遇战则战胜,取势则势高,攻则攻,守则守是也。

  中上者,有研穷精究之功,有玄远深奥之妙,盖其心灵洞彻,能深知其意而造于妙也,故曰通幽。中中者未至于神,未能灼见棋意,而其效着不能深知,故必用智深算而入于妙。中下者虽不能大有布置,而纵横各有巧妙胜人,故曰小巧。

  下上者斗力,乃野战棋也。下中者布子如愚曰若愚,观其布置虽如愚,然而实,其势不可犯。下下者,凡棋有善于巧者,勿与之斗巧,但守我之拙,彼巧无所施,此之谓守拙。

  如杨子猷之棋艺,最多达到了五品用智;而张玄之则号称江左棋力第一,至少是三品具体之境界。

  陆英提议鼓琴吹箫以慰胸怀,二人欣然同意,命侍女取来琴箫等乐器。杨子猷席地而坐,于膝上鼓琴,张玄之站在他身旁,吹奏洞箫以和。陆英捡起陶埙,亦与之同韵合奏。

  午时,招来朱琳琳、张彤云二位女子,在园中摆下酒筵,几人饮酒论诗文,至申时风凉才罢。第二日,杨子猷相邀陆英与朱琳琳赴会稽郡同游,朱琳琳正烦恼王仲玠,于是欣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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