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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上清宗万宁宫

梦想岛中文    八关锁凤邑,公子褐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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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阳自太傅去世后,回到大茅峰居住,陆英也随之回茅山。时值盛夏,山间泉边却凉爽宜人,也不失为避暑佳处。师徒二人每日在竹庵中读书修道,汲泉烹茶过得逍遥自在。

  有天陆英来到上清宗万宁宫,像往年一般想找几本书来读。他今年春起,便未在山中居住,但自幼惯了来此借书,仍然轻车熟路找上万宁宫藏书台,抬脚便往里进。

  谁料门口小道士竟然出手阻拦,并言道:“玄师有命,外人一概不准进入藏书台。”

  陆英奇道:“我十余年来常常到此看书,与你们上清宗同山为邻,每有往来。为何今日却不许进了?许玄师说的外人定然不包括玄阳真人师徒,你怕是没听真切!”

  那小道士轻蔑道:“玄师交代了,若是旁的人进去偷鸡摸狗,丢两卷善本古籍倒还是小过。若是谁胆敢放你师徒二人入内,轻则打断手脚,重则逐出门墙。陆道长还是莫为难贫道,赶紧移驾他处吧!”

  陆英怒气陡生,沉着脸道:“你这小道士,切勿信口开河,离间了我两家关系。回头你们玄师责怪,我却也不会为你说话。”

  小道士又笑道:“快别在这装腔作势了,我是小道士,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不让进就是不让进,有种你打翻道爷,踩着我进去。”

  陆英见他蛮不讲理,心知纠缠也无用,便欲返身离去。谁知此时藏书台中走出一人,言道:“陆华亭,听说你近来飞黄腾达,日日在宫中文学馆走动。如今不好好在京师伺候陛下,却跑到我万宁宫何干?”

  陆英转身,见是上清宗受三洞五雷经箓的真人陶正景,在教中位次仅低于玄师许黄民。他上清宗道士分为五等,第五等为三五都功经箓,职比六七品;第四等为正一盟威经箓,职比四五品;第三等为五雷经箓,职比三品衔;第二等为三洞五雷经箓,职比正二品;最上等为上清大洞经箓,职比正一品,属玄师真人衔,概不外授。

  陆英施礼道:“陶真人,在下只想入内借阅几本书,如往常惯例,读完立刻奉还,绝不敢有半点损毁。不知为何却被拒之门外,玄师当真有此令吗?”

  陶正景也是嗜书如命之人,放不下情面直接驱赶陆英,支吾道:“近来我藏书台中丢失了一批重要道藏,是以玄师下令不许外人入内…再者你有皇家典籍可每天研习,还惦记这小小藏书台干吗?要借书自可去文学馆借阅。”

  陆英笑了笑,不愿难为他这书痴,便施礼告退。走到万宁宫阶下,将要离去之时,有一人上前拦住去路。

  陆英抬头看时,乃是许黄民的外甥诸葛不卞,此人与陆英年龄相仿,从小便在山中修道。其父乃是琅琊诸葛氏远宗,娶了许黄民姐姐,全家奉道,将儿子送来茅山,希望混个富贵出身。

  诸葛不卞拦住陆英,阴笑道:“陆道长,陆侍郎…几天不见,官也当了,名也扬了,这是衣锦还乡来了吗?”

  陆英笑道:“我这官不过闲散员外,纵有些许微名,何足挂齿!”

  诸葛不卞冷哼一声,又道:“口气倒是不小!我上清宗还真没把你这个什么狗屁侍郎放在眼里,你也不用到万宁宫来臭显摆!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让你做不成侍郎做中官!”

  陆英本不欲理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那诸葛不卞见他嘲笑,立刻火冒三丈,上前两步就要揪陆英衣领。岂料今日陆华亭早非吴下阿蒙,想也不想,一挥袍袖便将他摔出三五步远,一跤跌在地上,四仰八叉躺下来。

  诸葛不卞趁势倒地不起,口中大呼道:“打人啦!野道士打人啦…”

  上清宗诸人本来就心内嫉妒陆英,更得了玄师吩咐不许李玄阳师徒进入万宁宫。如今陆英竟然欺负上门,打了玄师外甥,这还得了。

  于是,立刻便有几十上百名大小道士手持刀枪棍棒,飞奔下阶,将他团团围住。任凭他们辱骂恫吓,陆英洒然无惧,笑意盈盈立在当地,半句话也欠奉。更把这些道士气的七窍生烟,要不是玄师严禁打斗互殴,早就上前一顿乱棍加身了。

  正僵持间,许黄民身着大红道袍,内衬黄色中单,手持拂尘,迈着方步走到阶前立定。扫视了众人一眼,威严地说道:“何故喧哗?你等个个手持棍棒,意欲何为?”

  诸葛不卞躺在地上喊道:“舅…玄师,这陆华亭当众行凶,无故私闯我万宁宫不说,还将徒儿痛殴一番,简直无法无天!”

  许黄民瞥了他一眼,喝道:“腿没断就爬起来,成何体统!”

  诸葛不卞赶紧一咕噜起身,颠颠地跑上台阶,立在玄师下方。

  许黄民对陆英道:“陆英,本座已下严令,你师徒二人不得踏入万宁宫半步!今日姑且念你初犯,不知者不罪。但你动手打我徒弟,是何道理?”

  陆英也不行礼,淡淡道:“我本来要离去,他强拦我道路,还想上前撕扯,我不过正当防备,何时动手打他了?”

  许黄民厌恶地皱起眉头,冷哼一声。座下徒弟早有人上前质问道:“还敢狡辩,当我上清宗无人吗?”说着就要挥起木棒砸向陆英。

  许黄民制止道:“且慢动手!本座时常教导你们,修道之人须平心静气,不可妄动干戈。在这万宁宫下怎敢轻易伤人?”

  言罢,又向陆英道:“陆英,本座也不与你为难。今日你理亏在先,便向不卞赔个礼,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往后我上清宗与你师徒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他上清宗本来想巴结王国宝,借势攀上皇室兄弟,为此不惜做出荒唐之举,称天子与会稽王皆是神仙降世。谁料当今皇帝与会稽王皆宠幸僧尼,崇信佛教,几次耗费心机都徒劳无功。

  却不想陆英反而深受器重,又是封官又是伴驾,教他心中如何能平。本来太傅执政时,朝中公卿大多还重道抑佛,他与李玄阳自能和平共处。如今太傅仙逝,道门沦落,僧徒猖獗,许黄民再也不愿装和善,继续与李玄阳师徒虚与委蛇。

  陆英笑道:“在下虽然人微言轻,势单力孤,但也有一身傲骨。若是错本在我,赔礼自无妨,但今日过在贵宗,我却万万弯不得腰!”

  许黄民微愠道:“你说我上清宗有过?呵呵…看来今日是铁了心要压一压我教威风了,本座念你后学晚辈,原本没想难为你。既如此说,本座不得不替令师好好教训教训徒弟,省得将来给他惹出大祸来。”

  众道士听玄师发话,早就蠢蠢欲动的手脚,再也忍耐不住,齐举刀枪棍棒一哄而上。看这架势,恨不得把陆英大卸八块,方消心头之恨。

  陆英赤手空拳,运起含章拳意,就似疾风骇浪中漂浮的小舟,迎向四面八方打来的冰雹雨点。雨点打入大海便消失不见,冰雹落在水中,也不过激起一朵小小浪花。陆英袍袖飞舞,在众道士之间穿梭,纵有避之不及的刀棍,也能轻轻一带,便偏向他方。

  刀枪从后来,陆英便顺势前趋;棍棒挡前路,陆英又导引向旁。左边一拳,大袖一裹使其从下滑过,右侧一脚,道袍一扬令之踢在身后。几十轮辗转起落,拳脚棍棒大多落在自己人身上,是以场中道士越打反而越少。倒不是被陆英所伤,而是倒在自己人棍棒之下。

  许黄民见这么多徒子徒孙拿不下一个陆英,不由暗暗焦急。他自恃身份,不愿亲自出手,便自怀中取出一张道符,捻个火苗点燃,望空一抛。

  那道符落在阶下,化作根根藤蔓,如龙蛇游走,缠上陆英手脚。陆英猝不及防,被藤蔓缠身,顿时僵在了原地。众道士大喜,重振精神,挺刀持枪杀向陆英。

  谁知眼见陆英手脚皆缠绕了藤蔓,却数息之间将其连根拔起,玄师的密法变为了陆英的鞭梢,被他握在手中随意挥舞。如此一来,反而比赤手空拳时更加勇悍,众道士丝毫近不得身。

  上清宗道士不知,天真道人含章拳法本脱胎自驯服野草之技,区区几根藤蔓自不在话下。许黄民祭出道符,正中陆英下怀。陆英手舞藤蔓,抽、拉、截、扫、穿、旋、撩、甩各样手法随意转换,打得众道士哭爹喊娘,纷纷躲避。

  许黄民面色难看,又用指尖弹出一团粉末,如紫烟笼盖,落在陆英头顶。此烟唤作镇魂清雾,虽名清雾实则紫气氤氲,虽叫镇魂却能乱人心神。陆英忙闭住呼吸,不敢吸入紫烟,但打斗一久,难免口鼻中混入少许镇魂清雾。

  渐渐地,陆英感到心旌摇动,思绪乱飞,一时忆起少年时,父亲被乱兵杀死在眼前。一时又似看到朱琳琳失落贼手,生死不知,无论如何寻找,只是不见人影。他手中舞动藤蔓的力道转强,速度也越来越快,却完全分不清哪是人,哪为空。

  陆英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过,看到宋演上阵厮杀,马失前蹄,困于重围;看到白灵儿骑在马上,开怀大笑,身后跟着数十万鲜卑铁骑;看到桓敬道率领千船万舰,顺流直下,攻破建邺,屠灭满城百姓;看到杨子猷与戴安道在剡溪旁饮酒作诗,却被洪水冲走。

  每一人每一事都令他惊惧胆寒,慢慢地好似落入无底深潭,抱朴子先生在水面上轻轻呼唤自己名字。陆英想要开口答应,却无论如何发不出声音。随着他越沉越深,抱朴子变为了师父李玄阳,只见他一跃入水,飞速沉下来,向自己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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