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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大狐一弓,马河内

梦想岛中文    八关锁凤邑,公子褐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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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光正亮,他也不敢闯入,便一直在附近徘徊。所幸大狐一弓进府之后并未出来。到了天黑时,有一位将军乘马归府,然后府门立即关闭。

  陆英从后墙翻入,寻到主人院中。他灵光一闪,又抓了一名府中侍从,换上他的装束。假模假样来到阶下伺候,院中黑漆漆的,也没有几个人来往,是以并不担忧被人认出。

  谁料那将军用过晚饭,吩咐人请大狐先生来此,同时命下人们回避,任何人不得留在院中。

  陆英知道二人肯定有所阴谋,便先撤出又从房顶折回,蜷在檐下静听。

  只听那大狐一弓道:“韩将军,这几日领兵攻打刁民堡壁,着实辛苦!在下候了一日,方才等到将军回来。”言罢干笑两声。

  那韩将军笑道:“大狐先生,不必焦急。如今眼看长安城坚持不住,等本帅拔掉所有坞堡,再无人给城中送粮,那时这关中就是我们的了。”

  大狐一弓道:“将军国之柱石,一心为主,可惜却远不如那高盖受重用。高盖统领大军出征,连番损兵折将,赵主却信任不减。反观将军,只能去打打坞堡壁垒,灭一灭刁民的气焰。”

  韩将军微有怒气,说道:“大狐先生不必相激,本帅既然同意了先生的计策,就一定会进行到底。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你说得那事干系太大,还需耐心等待。”

  大狐一弓没好气道:“韩将军,两个月前我让你杀段冲自立,你说手中兵马不多。如今有兵有权,你还说要等待,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等那段冲彻底控制关中,手下兵多将广,你韩延顺再无用武之地时,还办得什么大事?”

  原来此人便是韩延顺,带兵攻破邵氏坞堡的便是他。那日他没有露面,是以陆英并不认得。

  韩延顺紧张道:“我的先生,你小声点!这种事岂能如此直白说出?”

  大狐一弓无所谓道:“这是你家,院中下人都被撵出去了,你怕什么?既然这般害怕段冲,当初为什么要采纳我的建议?要不是你满口答应,我又怎么会冒险藏在阿房城中,希望与你共成大事?”

  韩延顺又道:“先生有所不知,高盖不死,纵然我们杀了段冲,也难以掌控局面。如今鲜卑人都有不满之情,想着打回河北去,不愿在关中久住。再过些日子,等我想法拿下高盖,利用众人思归之心,当可一举定乾坤。”

  大狐一弓道:“要除高盖有何难!明日我去城外一箭便可射死他…”

  韩延顺忙道:“不可!若是你射死了高盖,以后哪还有机会射皇…段冲必定严防刺客,再难寻到空当毙其性命。”

  原来韩延顺指望大狐一弓能刺杀段冲,是以对他百般忍让。

  大狐一弓道:“韩将军,你统领大军,要杀段冲何必一定需要在下发箭。当初不过一时之谋,岂可执着此道,不图变化?”

  韩延顺踌躇道:“先生箭术通神,若是能一击成功,岂不省了许多麻烦。本帅如果领兵弑主,此乃下下策,背着这般名声,还怎么统帅群臣?”

  大狐一弓听他说的有点道理,也便默认了此议。陆英在檐下暗暗冷笑,这两个无耻之徒,一个阴险狡诈,专门干些龌龊勾当,一个心存不轨,妄想弑主篡位。

  若是西赵大权落在他们手中,定然比段冲更加不如。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除掉大狐一弓。一方面自己与他有仇,一方面也算为民除害。

  自从朱琳琳被他射伤之后,虽然只是皮外微伤,陆英也深深记在心中。只等有朝一日重逢,再加倍奉还。

  谁知去年冬天,他又放冷箭射中自己,简直是疯狂作死。找了他几个月也没找到,竟然躲在韩延顺府中。

  陆英想等到大狐一弓独自一人时,再出手击杀。等了半夜却听到城中突然乱了起来。正在修建的宫殿火光冲天,城门处也有喊杀声。

  不一刻韩府亲卫来报:“城中民夫作乱,烧了宫殿,正在攻打城门,企图逃走。”

  大狐一弓喜形于色,道:“将军,天助我也!我这就去看看情形,若是方便,今夜趁乱取了高盖性命,嫁祸于乱民,岂不妙极!”

  韩延顺道:“还需稳妥行事,切勿小不忍而乱大谋!”

  大狐一弓哪里听他废话,早急急出府而去。

  陆英不管韩延顺打算怎么做,又从房顶悄悄溜到院外,寻路跟踪大狐一弓去了城门。大狐一弓不知从何处牵出一匹马,背着弓箭随赵军骑士一路往南。

  南门已经被百姓打开,此时有几百人逃出城去。赵军骑兵追来,从后挥刀乱砍,估计能活着的剩不下几个。大狐一弓在城门口四处搜寻,企图看到高盖的身影。

  陆英贴着城墙慢慢走近,来到他背后。正要出手,大狐一弓忽然警觉。回头见是陆英,大惊失色,打马便向城外逃走。陆英忙也抢过一匹马,在后紧追不舍。

  大狐一弓在夜色中策马狂奔,也不管东西南北,有平坦处就走,遇到河流土坡便转向。陆英跟在后面,他的马匹明显不如大狐一弓所乘之马,被他越落越远。好在旷野之中毫无遮挡,暂时丢不了目标。

  跑到天明,两匹马已经筋疲力尽,速度渐渐放缓。陆英见胯下马撑持不住,索性弃马步走。他展开轻身功夫,追拼命跑了一夜的奔马,竟比原来还快了几分。

  大狐一弓回头观察,看陆英越来越近,马却鼻息如雷,腿软无力,也从马上跳下,撒腿狂奔。两匹马不约而同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又跑了半日,大狐一弓逃入一片森林,借树木遮掩玩起了躲猫猫。陆英忌惮他射箭,也不敢逼的太近,还留出五分精神暗暗防备。

  大狐一弓带着陆英兜圈子,忽而向左,忽而转右,倒真像个狡猾的老狐狸。他跑着跑着,忽然脚下一陷,好像是踩中了陷坑。

  陆英见他栽倒在地,抱着脚痛呼,还以为他受伤极重。等陆英靠近二十步内,大狐一弓突然跪立起身,拔箭便射。

  陆英忙闪身树后,避过此箭。这招当年陆英对神树法师用过,看到大狐一弓倒地,初时欣喜,随即便想起往事。因而早有防备,不然必定又着了道。

  大狐一弓见射他不中,立刻起身又逃。走到傍晚,大狐一弓体力微感不支,陆英却毫无疲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夜幕降临,陆英仍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等待他彻底累倒,再与他计较。这人狡诈无比,切莫再被他所伤。

  大狐一弓喘气喊道:“陆真人…你放过我吧…”

  陆英回道:“你射自己两箭…我便放过你!”

  大狐一弓实已奔跑不动,但怕陆英报复,仍然须臾不敢松懈。

  忽然之间,他身子往下一沉,原地消失不见。陆英听到他惨叫,还道他又想哄骗自己,然后伺机放箭。他藏身树后小心观察,却再不闻任何动静。

  无奈,陆英只得继续往前,依托树木,逐渐靠近他消失之处。待到近了才发现,此处有个方圆一丈的陷坑,显是猎人用来捕捉猛兽的。

  黑夜之中,坑中根本看不清有何物,陆英屏息静听,好像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听到呼吸渐渐低弱,有出无进,好似人之将死。陆英捡起一根树枝,防备冷箭,然后靠近坑边。

  往内一看,隐约见到大狐一弓俯伏在坑底,背后满是尖刺。陆英打火石点燃一团枯叶,扔入坑内。这才看清大狐一弓正落在陷坑倒刺之上,利物透体,血流满身,已经不能再活。

  坑中枯叶燃尽,周围复陷入一片黑暗。

  陆英心中暗笑:“这大狐一弓箭术绝伦,平生以箭矢杀人无算,死时竟也被‘万箭穿心’。真是报应不爽!”

  他踢下许多野草枯枝,草草掩埋了大狐一弓,然后寻路往终南山而去。此处应当离郭家堡不远,先去会合沮渠蒙逊等人,再做打算。

  正自行时,忽听前方林中隐隐有女子哭喊声传来。陆英还道是鲜卑乱兵为祸,急急加快脚步往那处赶去。

  奔驰了三四里路,就见前面一个高大的道人悠悠信步而来,手中拂尘静静垂在身旁,双眼正对上陆英。

  陆英一望而知,此人功力不俗,且同为修道之人,自然心生亲近。于是立住脚步拱手道:“道长,深夜相逢,当真天降之喜。晚辈陆英,也是信奉三清祖师的弟子。不知道长可曾遇到乱兵为祸,有百姓家女子蒙难?”

  那高大道人站住脚望着他淡淡一笑,面上古井不波地道:“小友,贫道从林中深处而来,并未见何兵匪,也无百姓男女,你何出此言?”

  陆英奇道:“哦?难道晚辈听错了…”

  道人年约四十余岁,又笑道:“贫道马河内,也曾听过陆小友的名头,想来是你日日心忧百姓,为民除害,不由精神太过紧张,以至于出现了幻听…”

  陆英赧颜一笑,忙逊谢道:“不敢当马道长赞誉。晚辈只不过从心而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敢问马道长在何处仙山洞府修行?晚辈孤陋寡闻,来了关中日久,竟实实不曾听过道长名号…惭愧得紧!”

  马河内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一摆拂尘道:“陆小友不必过谦,贫道不过山野孤鹤,哪里值得一提!”

  陆英又道:“马道长,您从林中走来,当真不曾听到有女子呼喝声?也不曾…”

  马河内不悦道:“怎么?你以为贫道在扯谎?”

  陆英忙躬身道:“岂敢岂敢!晚辈只是放心不下,怕鲜卑白虏为祸,戕害无辜之人…”

  马河内冷哼一声道:“你侧耳听听,方圆十里之内,哪里有人声?就连畜生都不曾见,何来乱兵?”

  陆英静静听来,果然此刻周围再无响动,别说女子声音,就是兵甲声,脚步声也无。他虽然听不到十里之外,但四五里也是有的。

  方才听着那两声呼喊,至多也就在前方不远,此刻却静悄悄,难道真是自己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不成。

  马河内见他举止,又道:“你怎得深夜独自行路,不在长安助守城池,也不在坞堡保护百姓,来此何干?”

  陆英道:“晚辈方才追逐一名贼人,一路到了此地,正要赶去终南山下郭家堡…”

  马河内道:“嗯,郭家堡在西方,你走错路了,应该往右折才对。”

  陆英笑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不知前辈要去往何处?”

  马河内道:“我要离开三辅,往太行山一行。这就告辞了吧!”

  陆英再次施礼道:“前辈保重,若是他年有幸重逢,再请教道法仙术,如今关中大乱,就不耽搁前辈行程了。”

  马河内微一点头,大步往东行去,身法疾如闪电。看得陆英暗暗赞叹,此人修为着实惊人,好不让他艳羡。

  辞别了马河内,陆英往西拐了个弯,默默前行半个时辰,心中一直在回想马道长其人。观他身法道术,当真是不世出的高人。为何师父从来不曾提过,之前在关中也未听任何人谈及。

  看来,山野间隐逸高手确实数不胜数,不一定何时就能碰到像檀老伯,赵天真,马河内这样的人物。自己万不可骄狂自大,将天下英雄看得小了。

  忽然,他停住脚步,沉思片刻,又忙向方才碰到马河内的地方赶回去。

  走了不知多远,凭着记忆,大略找到了那片树林。并非此处有何特殊,而是有一股淡淡地血腥味飘得越来越远。

  陆英皱着眉头,寻着血腥味走去。一株大树下,两名粗布衣衫的女子倒在地上,不言不动,呼吸全无,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他打着火,借着光亮近前查看。一位女子俯卧着,脑袋歪在一边,额头一个血窟窿,似乎是撞树自尽。另一位女子脖颈血呼呼一片,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所伤,看模样倒像被许多铁丝划过,皮肉都糜烂不堪。

  陆英看着这两位十六七岁的少女,咬牙握拳恨意冲天。这两位女子虽不是富家千金,但生得模样标致,身段苗条。定是被恶人见色起意,强掳至此。然后不甘受辱,一人自尽,一人反抗不敌,被恶人所杀。

  陆英忍着悲愤掘个坑掩埋掉二人,望着马河内离去的方向目欲喷火。

  马河内,休要让我再碰上你。纵使武艺不敌,也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他擅长以拂尘杀敌,如何看不出那女子颈间伤痕是拂尘所为。可惜当时被马河内所欺,又因追逐大狐一弓时久,体力精神消耗过大,没有识破其诡状。就连那淡淡血腥味,也只当是闻了大狐一弓身死,一时不曾回复如常。

  但平心而论,自己绝非马河内之敌,就算当时撞上他杀人,又能阻止得了吗?

  唉!同是修道之人,为何此老道这般无耻歹毒,竟做出此等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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