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赏瞬间就被抢了,一众弟子心情郁闷。
而和顾叔叔互相“勾结”,成功抢到悬赏的墨画,则心情愉悦,两眼笑眯眯的。
他又将任务条目仔细看了下。
通缉悬赏:过江龙。
筑基中期罪修,修水系功法《白浪诀》,精通水性,常潜伏江河之中,沉船杀人,形如“水鬼”。
使用钩爪类灵器,来路不明,疑似为水系制式灵器:三鲛爪,爪上淬有水毒。
切记:此人功法,遇水则强,若非必要,切勿在水中与其厮杀,以免横遭不测。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以阵法困之,擒之上岸,不沾水迹,再行缉拿。”
这行字是额外加的。
墨画猜测,这是顾叔叔特意给自己提的醒。
毕竟自己出身离州通仙城,毗邻大黑山,靠山吃山。
到了乾学州界,来来往往,也大多都是在山里,很少与河川和水系修士打交道。
“顾叔叔这个人,尽管一脸冷冰冰的,像有人欠了他灵石一样,但偶尔还是很贴心的。”
墨画点了点头。
此外悬赏后面,还附了一段卷宗:
三月初三,烟水河。
有商贩六人,乘船渡江,行至烟水河下段,船只沉覆,商贩落水。
有一人被水中修士绞杀,撕破喉咙。
血染河水,引来水生妖兽若干,将剩余几人,一同咬杀吞噬。
六人无一幸免。
道廷司根据行凶之人的修为、功法和凶器判断,此人大概率便是纵横江河,恶行累累的罪修——
“过江龙”。
墨画将卷宗中的要点记下,又准备了几副水系阵法,次日便找到了程默,开门见山道:
“有个悬赏,六百点功勋,平分一人一百二十功勋。”
本着同门情谊,墨画也没吃回扣。
程默他们可怜兮兮的,赚个一二十点功勋,都难得不行。
墨画觉得自己作为“小师兄”,应该照顾照顾这群“小师弟们”。
“一百二十点?!”
程默张大了嘴,有些难以置信。
他有好些日子,没接过五十点以上的悬赏了。
岂料墨画一出手,就是一百二十点!
程默心中震惊,也好奇不已,“墨画,这个悬赏,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这你就别问了,我自有门路!”
墨画微微昂起头,一脸矜持淡定的模样。
这副模样,在程默眼里,就越发显得举重若轻,“高深莫测”了。
“墨画,你后台可真硬!”
程默忍不住感叹道。
墨画不开心,“胡说什么呢?”
“哦对。”程默立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跟“后台”没关系。
“是小师兄您,手段又高,关系又硬!”
程默夸赞道。
他扫过大街,看过大门,各类悬赏也接了不少,深知功勋高的悬赏是很难接的。
一群同门盯着,僧多粥少。
还有一众修为更高,资历更老,经验更丰富的师兄师姐们跟他们抢。
而为了公平起见,宗门的“功勋”机制,是相对独立的,不受其他干扰的。
道廷司那边,也都是公事公办。
一切手段,都要合序合规,没什么“徇私舞弊”的可能。
但是,墨画!
刚入门一年,筑基初期修为,就能越过一众师兄师姐,“狼口夺食”,接到六百点功勋的悬赏!
这暗地里,得有多少操作啊…
跟道廷司的关系,得有多铁啊…
程默都不敢想。
此时此刻,他感觉墨画整個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小师兄,您吃鸡腿。”
程默立马奉上了“供品”——一只外焦里嫩,又肥又香的,来自于名贵锦鸡的鸡腿。
墨画心安理得地接过鸡腿,咬了一口,口齿留香,很是满意。
不过他还是提醒程默道:
“这次悬赏,比较危险,你要考虑好了哦。”
筑基中期,精通水性,手段老辣的罪修,程默他们对付起来,应该也不会轻松。
程默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一百二十点功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别人想冒这个险,恐怕还没这个机缘。
“好。”墨画点头道,“那你跟司徒他们准备准备,后天旬休,我们就出发。”
“没问题!”
程默立马答应道。
很快到了旬休,下了课,墨画就在弟子居,和程默他们会合了。
一共五人,除了墨画外,还有程默,司徒剑,郝玄和杨千军几人。
程默、司徒剑和郝玄三人,和墨画一样,都是“太乙居”的弟子,住在一栋弟子居中,平日上课也是一起的。
三人都上过墨画的阵法课,所以都喊墨画“小师兄”。
杨千军例外,他是“太甲居”的,没上过墨画的课,也不喊墨画“小师兄”。
不过他和程默关系好,上次人贩子的事,大家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情谊也更为深厚。
杨千军本身,乃道兵司杨家出身,为人正直,修为道法也很不俗。
墨画跟杨家,也算有点交情,所以这次任务就带他一起了。
至于易礼…
他是纯粹的灵修,人多打人少还好,他能在远处施展法术。
一旦人数劣势,他被敌人近身,第一个就被放倒了。
所以易礼听墨画的建议,去学护身逃命的法术去了,墨画这次就没带上他。
五人准备妥当,就由墨画带队,前往烟水河了。
路上墨画就将注意点,跟几人又说了一遍。
包括“过江龙”的修为、功法、灵器、习性、惯常杀人的手段等等。
程默几人神情微微肃然。
他们平时也接悬赏,但大多都是筑基前期的罪修,筑基中期的不多。
即便有,也是比较弱的。
要么刚入中期,修为不深厚,要么功法不行,要么道法平庸,也没有那种真正意义上,恶行累累,杀人如麻的罪修。
但“过江龙”此人不一样。
这种是修界的老江湖,修炼多年,根基扎实,且功法特殊,手段狠辣,无论是杀人还是逃生,经验都极丰富。
跟他们之前遇到的修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唯一能与之媲美的,估计就是之前那人黑衣人贩子的头目了。
那个黑衣头目,也是筑基中期,即便面临程默五人的围攻,依然游刃有余。
即便众人拼尽全力,也并没有将黑衣头目留下。
甚至,若非墨画将黑衣头目引走,他们可能当时就死在黑衣头目手里了。
直到最后,他们也不知黑衣头目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程默几人心有余悸。
又想到即将面临,可能同样凶残的“过江龙”,他们也都不由得有些紧张。
墨画倒是神情从容。
抓个筑基中期的“过江龙”而已,不过是小场面。
这一年多,栽在他手里的罪修,没一百也有九十了。
当然,其中有些是凑数的“杂鱼”,像“过江龙”这样有头有脸的没那么多,大概也就小几十个。
蒋老大的那份名单,都快被他抓得差不多了。
而这个“过江龙”,同样是名单里的人物。
一念及此,墨画微微皱眉。
他总觉得,这份名单十分违和。
名单中的修士,个个身怀绝技,修为不俗,更有“火佛陀”这种修习禁术,在二品州界,堪称无解的强大魔修头目。
区区筑基初期的蒋老大,尽管藏着一手“断金御剑诀”的底牌,有着十来个人贩子兄弟,但又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一个“恶名累累”的名单?
这很不合常理…
墨画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测,这份名单,或许根本就不是蒋老大的。
可不是蒋老大的,又会是谁的?
名单上的修士,互相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这些名字,会以如此隐秘的手法,记录在这样一枚玉简中?
墨画将名单取出来,又仔细看了看。
名单之中,最强大的火佛陀死了。
其余的大多修士,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了。
剩下的小部分,要么失踪了,要么就不知藏在哪里,不再露头了。
如今还有线索的,寥寥无几。
唯一一个,近期露过头的,然后被自己抓到小尾巴的,就是这个“过江龙”了…
“将过江龙抓住,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锻炼一下程默他们…”
“试一下新的阵媒…”
“然后…”
墨画微微抬起头,目光放远,透过车窗,将车外的乾州景象尽收眼底,心中默默道:
也要看一看,世家云集,宗门林立,繁荣昌盛的乾学州界底层,到底是什么样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修士求道,不能只抬头看天,偶尔也要低头看地。
马车随风行驶,窗外景色更迭。
不知过了多久,葱翠的山川退去,路两侧便显露出一条浩淼的长河。
水面茫茫如平镜,烟气氤氲,与天一色。
烟水河。
这是乾学州界附近,一条横跨数个小州界,水流盈润,绵延流长的江河。
清风吹过,拂起淡淡涟漪,江水河波的清新水气铺面而来。
墨画深深吸了口气,只觉清风入怀,心旷神怡。
又行了数十里,便到了一个渡口。
渡口不大,停驻了几艘灵舟,有修士来往,上岸下岸,交错不停。
烟水河水面宽阔,上下游水路迢迢。
修士虽然可以学习一些“渡水”身法,将灵力覆在脚底,踏水渡江,如履平地。
但这类身法,比较耗费灵力,一旦中途灵力耗尽,便会溺入水中。
而最危险的,是河底的各类水生妖兽。
这些水生妖兽,品阶不等,伴水而生,实力强大,且喜欢吃人。
渡水途中,或是溺水之后,修士若遭水妖袭击,一旦不敌便会沦为妖兽的饵食。
因此,一般修士渡河,还是习惯乘坐“灵舟”,借灵舟渡水,抵御妖兽。
灵舟越大则越安全。
而在河中死去的那六个商贩,乘坐的是“小舟”,用料估计也不好,阵法也不够坚固,这才会被“过江龙”凿穿。
灵舟沉覆,六人也葬身水中。
至于过江龙,能在水中自由穿梭,避开妖兽,估计也有自己的独门手段。
墨画按照道廷司的卷宗,大抵确定了那六人死去的地点:
在渡口下游,二十里的河段。
几人坐着马车,又行了二十里,到了该河段附近。
就见两岸野草葱翠,有黄花点缀,像是碧绿的地毯铺在两端。
中间如玉的河水,潺潺流淌。
景色唯美而有幽趣,一点不像死了人的地方。
程默看了眼墨画,小声问道:“墨画,你知道那六人,死在哪里了么?”
墨画目光深邃,窥视片刻,指了岸边一处水草茂盛的河段道:
“那里。”
程默几人靠近岸边,对着淼淼水面看了眼,都有些茫然。
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水草在水中荡漾,即便沾了血,也早就化得干干净净。
但在墨画眼里,水面上的确有淡淡的血色因果锁链。
明显不久之前,有人死在了这里,而且死得很惨。
“墨画,现在怎么办?”程默问道。
司徒剑等人也都看着墨画。
他们之前的任务,线索明确,找人也比较好找,不像现在这样,线索少,野外空旷,让人摸不到头绪。
墨画琢磨片刻,道:“上下游,都有道廷司的修士守着,过江龙应该出不了这段河域…”
“过江龙修的功法是《白浪诀》,精通水性,有利有弊。”
“利的是,他在水中如鱼得水,弊则是一旦出了水,实力就大打折扣。”
“所以,他应该不敢离水太远,估计就在这附近的某段河里藏着…”
墨画取出了几个早就准备好的阵盘,“这些阵盘上,我画下了水纹阵,可以监测水里的灵力流动…”
怕他们不理解,墨画便道:“就像是,水里用的司南阵,或是小元磁阵。”
“这个阵盘,一式两份,一个用来布阵,一个用来监测…”
“你们把布阵用的阵盘丢到水里,隔一段丢一个。”
“然后我们‘守株待兔’,等着捉‘过江龙’…”
程默几人不明觉厉,纷纷点头。
于是几人分头行动,各自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将水纹阵盘,远远抛在了水中。
但这段河流太广了,水纹阵能覆盖的,只是水路中近岸的一小段。
墨画也只是碰运气。
在河里抓这种精通水性的修士,本就不好抓,目前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之后众人就分开驻守在岸边,捧着监测水纹阵的阵盘,盯着水纹阵的动静。
墨画还叮嘱道:“有了动静,不要急着动手,先用太虚令喊人,大家会合后再从长计议。”
“嗯。”
程默几人纷纷点头。
之后就是漫长的“守株待兔”的过程了。
这个过程,比较考验耐心。
墨画坐在岸边的一棵大树的枝丫上,嘴里衔着草根,翘着腿,一边盯着监测用的水纹阵盘,一边看着远处的景色。
足足一个时辰,都没有任何动静。
太虚令中,也没有传讯。
墨画正觉百无聊赖之时,便见上游处,驶出一艘小船,船上三五修士,拉着渔网,渔网里面似乎有不少鱼。
墨画微怔。
“不会是…过江龙吧?”
他放出神识,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
船上的只是普通修士,两个筑基,还有三个炼气,穿着朴素,虽然身上水气重,但几乎没有杀伐之气。
应该是附近普通的“渔修”。
所谓“渔修”,就是以豢养、捕捞灵鱼为生的修士。
墨画想了想,便从树上蹦了下去,向这群修士走去。
靠近了,墨画才发现,这些修士面容微露愁苦,脚下沾着泥土,身上也有比较重的鱼腥味。
他们将渔网捕捉到的灵鱼倒出来,放到另外的篓子里。
这些灵鱼,有一品的,也有二品的。
因为是以低廉灵物喂养的,所以有灵气而无妖气,不会吃人,也没有妖兽的凶性。
几个渔修察觉到有人靠近,神色警觉,待见了墨画,发现只是个眉眼可爱的小修士,便都松了口气。
一个渔修和善问道:“小兄弟,你从哪里来?”
墨画便道:“我是从乾学州界来的。”
几人一听,神色便浮起几分敬重,“宗门子弟?”
墨画点头。
“不得了,”一个年长些的渔修便道,“能拜入乾学州界的宗门,那天赋,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小兄弟,伱一定也是上品灵根吧?”
墨画忍不住脸颊微红,“我…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渔修道:“那也不得了!”
墨画不太想聊“灵根”的事,便岔开话题,问道:“大爷,你们是在捕鱼么?”
“是啊。”那年长渔修颔首道,说完他有些疑惑,问道:“小兄弟,你一个人,跑到这烟水河来做什么?”
“我是来‘钓鱼’的!”墨画点头道。
“钓鱼?”年长渔修一怔。
这孩子,又没鱼竿,又没鱼饵,钓什么鱼?
另一个渔修闻言,连忙摆手道:“孩子,快别钓了,赶紧走吧。”
墨画疑惑道:“怎么了?”
那渔修往下游一指,“前些时日,刚死过人,尸体被水妖啃得面目全非,现在听说,那吃人的水妖,还在附近流窜。”
“噢。”墨画点了点头。
道廷司不对外透露,这些渔修也不知道真相,只能以讹传讹。
他们还以为那些修士,是被“水妖”拖进水里吃掉的。
渔修感慨道:“死了六个,还有个公子。”
“公子?”墨画疑惑,“不是说是六个商贩么?”
渔修摇头,“是公子,据说还是世家出身。”
“世家?”墨画奇怪道,“哪个世家?”
另一个渔修便对那年长渔修道:
“爹,什么世家,也就是个三品家族,不上不下的,够不到‘世家’的门槛。”
年长渔修生气道:
“三品怎么了?三品怎么就不是世家了?我临死前,你要是能建个三品的家族,我才真是死而无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