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龛也就是七尺来长。
对角也不过一丈多。
古线娘已经努力伸到一丈了,还是比不过那绳子。
古线娘终究是有些不甘心,最后一次,把身子拉到了最细最长。
几十年了啊,这石龛里终于又来了活人。
饿了这么久,看到美味谁不想吃?
可是这一次,那绳子索性猛地一伸,长到了直接从石龛通到了外面的石洞里!
古线娘再比了下,吓坏了:不行,这个人不能吃。
吃下去必定要把我肚皮撑破。
它从许大人的梦中退出去,暗恨不已:平白让这人尝到了甜头!
好在还有另外两人。
古线娘正在两人中选择,先吃哪一个呢?
邪祟不做选择,邪祟全都要。
于是便同时入梦两人…
忽然觉察到有些动静。
那绳子伸进了石洞里,正戳在了大福的脖子上。
大福被弄醒了,没睡好,起床气很大。
昂起头来,一双傻愣愣的鹅眼中,都是不满。
嗯?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大福猛地站起来,刚张开双翅,古线娘已经嗖一下从它身边窜了出去。
大福很生气,还以为是这东西把自己弄醒了,于是急追上去。
一头撞在了堵住洞口的石头上。
头顶上的那个包更大了。
大福恼火的嘎嘎叫了几声,无可奈何的回去重新卧下来。
用翅膀拂过了头顶,好疼。
然后吸了一口洞中稀薄的“睡气”,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许源最先醒了。
摸了摸头,意识到出事了。
高冠子没喊自己。
他俩睡得还很香。
许源看了看身下压着的兽筋绳,似乎明白了什么。
“哼,让他俩接着睡。”
许大人有些怨气。
因为信任这两个跑山人,所以跟他们来到这神娘龛。
他们把古线娘的各种情况说的头头是道,看似做了万全的安排…结果就这?
许源靠着石壁坐起来,静静等看着两人,等待天亮。
黑夜中,猪叫岩附近的山风更大了。
那种杀猪般的惨叫频繁响起。
但因为这是在夜里,山中各种怪叫、嘶吼声此起彼伏,这里的声响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忽然有一阵沉沉的黑风从远处吹来。
在猪叫岩下面一转,化作了一道鸦头人身的影子。
它身上披着一道漆黑的羽毛大氅。
跟白老眼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是它这一身全都是用鸦毛缀成。
白老眼那个,用的是各种鹰隼的羽毛。
它眼眶孔洞没有眼珠,燃烧着两点暗红血火。
落地之后,它鸦头左右转动,然后行走起来。
姿态十分怪异,摇摇晃晃有些不稳。
因为踩在地上的不是脚,而是一双鸟爪。
鸟爪的结构本就不是用来行走的。
但是它的速度很快,也很敏捷。
像是连跑带跳,身旁卷着黑风,时不时地还能滑翔一段。
它迅速地从周围抓出来一只只小兽。
正是白天那四个人放出来的,身上都带着病症。
这些小兽暴躁不已,身上的病痛让它们完全忘记了“敬畏”。
它从漆黑的羽毛大氅上,拔下来一根根羽毛,插在了这些小兽身上。
这些小兽便立刻不能动不能喊了。
它藏在羽毛大氅下的双手也是鸟爪。
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其实并不适合。
它观察了一下这小兽,空洞眼眶中的血火,便轻轻飘荡了一下,似乎是某种轻蔑的眼神。
而后鸦口张开一吸——
这些小兽身上的病症,便都被它吸进了嘴里。
每一只小兽都恢复了健康。
它咂了咂嘴,似乎对“味道”不大满意。
“呸!”它一口吐了出来。
刚才吸进去的全部病症,便化作了一口浓痰落在地上。
那一片地面立刻变成一片病态的暗黄色。
然后它随意扫了一眼,便在那些小兽中挑出了一只野兔,然后张开嘴吹出一口紫黑色的光气。
野兔刚被治好,马上就全身开始溃烂化脓,陷入了另外一种更加可怕的病症中。
它满意了,把身子一扭,呼的一声重又化作了一团沉沉的黑风,冲上半空迅速消失不见。
它走了时间不长,一条树根从地面下钻了出来。
而后一道树根飞快的生长出一片根须,织成了一张网,罩住了那一片暗黄色的泥土,扯进了地面下。
泥土和根须都不见了。
天渐渐地亮了,光线从石缝里透进来,越来越明亮。
高冠子和白老眼几乎是同时猛地惊醒,一同坐了起来。
白老眼下意识的拔出了腰间的柴刀。
高冠子双耳大张,手里也抓着一只箭。
他是用弓箭的。
白老眼也会使弓箭,但是造诣比不上高冠子。
“醒了?”
旁边传来许大人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
两人一同看去,许大人靠着石壁坐着,大福趴在他身边,他正轻轻地抚摸着大福的羽毛。
两人老脸通红。
嗫嗫说不出话来。
他们知道古线娘昨夜肯定来过了。
毕竟他们都做了那种让人快乐的好梦。
但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就说明是有人救了他们。
除了许大人还能有谁?
两个跑山人,在鬼巫山里,却受了别人的照顾!
传出去他们的脸都丢尽了。
最惭愧的还是白老眼,毕竟他值第一班,结果一觉睡到大天亮。
也没喊高冠子。
如果真的出了事,他的责任最大。
许大人看着他俩的样子,摆了下手:“行了,毕竟也没出什么事。”
“惭愧。”两人低头,低声向许大人告罪。
许源道:“不说了,上去吧。”
高冠子赶紧把堵住洞口的石头拆下来。
外面飘荡着昨日留下的绳索。
这绳子是白老眼专门制作的,不大会在山中诡变。
但是高冠子耳朵一动,冷哼一声:“上面有东西在蹲咱们呢。”
白老眼有心赎罪,将柴刀叼在了口中就要爬上去:“我去,砍死它!”
许源一摆手:“不必这样冒险。”
许大人踩着火轮上去——却什么邪祟也没看见。
许源冲出洞口的时候,那邪祟就很识时务的跑了…
白老眼更惭愧了。
要是自己上来,少不得一番厮杀。
“吃点东西,再去猪叫岩看看。”许源说道。
昨日那四人很早就来到了猪叫岩下,那些小兽身上还插着黑羽,动弹不得。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小兽们装进了竹笼。
尤其是那只野兔。
但即便是从未碰到那只野兔,四人却还是发现,一片溃烂从双手开始迅速蔓延,而且有化脓的迹象!
四人大惊失色:“快回去,请老爷救命!”
他们走后时间不长,许源三人也到了猪叫岩下。
白老眼和高冠子站在一处地方。
他们经验丰富:“这痕迹…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树根之类,直接拖进了地下。”
许源若有所思:“鬼须木?有没有办法追踪。”
“看我的!”高冠子来了劲头,趴下去侧脸将一只耳朵紧贴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