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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众汗之汗

  戈壁阿尔泰山,乃是阿尔泰山东南方向的余脉,被此时的大漠汉人称作“南金山”。

  比起真正的金山,这里少了几分高大险峻,多是些低矮的丘陵,丘陵间铺展着大片草原和戈壁,可容纳大军通行。

  此时,南金山脚下的察罕泊周边,草原上却是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

  每隔一段距离,便会插着一支纯赤色,或者黄底白边的日月战旗。

  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翻滚的彩浪。

  而每一面战旗,代表的便是一支百户。

  在此休整的,正是来自西州的第二镇一万大军,和来自甘肃的第四镇六千骑兵。

  合计一万六千人。

  这支队伍清一色全是骑兵,每名士兵至少备着三匹马,多的甚至有四五匹。

  马背上驮满了粮食、铠甲、武器等物资,足够这支大军半年之用。

  而如此充沛的粮草,自然离不开张兴华和顾自忠对甘肃、西州两地的经营。

  就像是西州巡抚顾自忠。

  此人一到任,就雷厉风行地细化户籍、田亩管理,一门心思扑在农牧业上,天天催着百姓多开荒、多种田。

  原本的高昌国就是北疆的粮仓,境内遍布着肥沃的粮田。

  顾自忠把这些粮田重新梳理登记,租给汉人和回鹘百姓耕种,又组织人手开垦荒地。

  如今西州的田亩总数加起来已有一百三十多万亩,比从前翻了不少。

  更难得的是,西州的粮食大多能一年两熟。

  秋日里种下小麦,来年夏天收割;紧接着种上栗米,秋天再收一茬,循环往复。

  同时,还会根据需求和土壤情况,穿插种植高粱、大豆、棉花等作物,田地里一年到头都不闲着。

  就说去年一年,西州境内便产出了两百多万石粮食,光收缴的租税就有九十万石。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九十万石粮食或许不算太多,但对于一个州府,这数字,历朝历代都难以企及。

  要知道,过去大部分粮食都被中间的豪强地主、士大夫阶层盘剥走了,国家和百姓只能啃点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

  可北疆硬是砍掉了中间商环节,让官府和百姓直接对接。

  官府按定好的租税收粮,不搞苛捐杂税。

  百姓种多少得多少,缴完租税后剩下的全归自己。

  如今西州仓库里的粮食堆得快溢出来,仓房都不够用了。

  百姓家里的余粮也足够吃好几年,遇上灾年也不怕饿肚子,真正实现了双赢。

  湖畔的篝火旁,士兵们正用铁锅煮着栗米粥,香味飘出老远。

  一个西州来的士兵捧着粥碗笑道:“咱西州的粮食就是瓷实,煮出来的粥都比别处稠!”

  旁边的一名回鹘士兵,说着磕磕绊绊的汉语道:“那是顾大人会理事,搁以前高昌国,种再多粮也落不到自个儿嘴里。”

  三娃子闻言,则是好奇的向其询问以前高昌的惨状。

  原本以为自己很惨了,给田主当佃农,能吃饱饭的时候很少。

  没想到这些回鹘人更惨,完全就是贵族的奴隶,别说吃饱饭了,甚至有可能因为主人的一个不高兴,直接将其打死。

  北疆军来了之后,打倒了他的主人,给他们这些奴隶分了地,所以这个回鹘人在当兵的时候,比很多汉人都要积极呢。

  而三娃子,原本便是河西的一名汉人少年。

  当初北疆军攻占河西时,他被俘虏到了高昌,成了北疆的一名田户。

  租了二十亩地,还娶了个回鹘媳妇,眼看着好日子正要开始,将军府却下达了征调一万大军北上的命令。

  在兵役方面,北疆对平民也是有要求的,每户必须出壮丁轮流服兵役。

  没有战事的时候,只需要隔三天时间,抽出半天来组织训练,算是民兵。

  发生战事则是直接转化成正兵。

  三娃子刚入营就被分配了一身甲胄和三匹马,一匹良马专门用于作战,两匹驽马则用来拉货。

  所有新兵都是这个待遇。

  想换好马?

  要么自己掏钱买,要么就等着上了草原,从敌人手里去抢。

  之后,三娃子和其他新兵一起,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磨合训练中。

  他们在日常的兵役训练中,已经学习了很多杀敌技巧,缺的只是与队中其他人的配合。

  半个月后,部队终要开拔。

  出发前,他们先去了粮仓,每人领了两石粮食,也就是两百四十斤,被分别装在了两匹驽马上。

  这便是他们在战争期间的全部口粮,也可以从敌人手中抢掠牛羊。

  军中有着明确的标准,平日里每人每天一斤口粮,可一旦陷入高强度战争,粮食消耗就会涨到每天一斤半。

  而且,普通慢走行军时,战马啃草就行,可到了战场上,需要奔跑冲锋的时候,就得给战马喂食精粮。

  这么一算,这些粮食差不多只够每个人吃半年左右。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躺在草地上休息。

  一名士兵摸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感慨说道:“以前俺们在夏国的时候,可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三娃子侧头看去,这人是去年河西之战中被俘虏的夏国士兵,经过一番改造成为了北疆的兵。

  此刻他脸上满是唏嘘,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也算是给三娃子这种新兵说着以前在夏国当兵时候的酸苦。

  “三娃子你小子可是混到好时候了,以前在夏国年龄小,顾不上服兵役,不知道咱们这些穷苦出身的兵丁,在军营里面多难熬。”

  “夏国虽说是有军饷,可层层克扣下来,能到自己手里的,也就剩个零头了。”

  “战功赏赐也一样,明明得了赏,却被上官找个由头贪了去。”

  “北疆就不一样,没有军饷,可劫掠的战利品三分之一都归自己。”

  “战功赏赐标准写得明明白白,谁敢贪污,直接株连全家,谁也不敢动歪心思。”

  他顿了顿,想起在夏军的日子,更是摇头:“在夏军里,粮食也难吃饱,还不是因为贪污?”

  “只有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需要咱们出力了,才会给吃饱饭。”

  而在北疆,直接把粮食发给士兵自己掌控,不用担心被人克扣。

  还有战马、甲胄、武器这些,北疆用的无不精良,远非夏国可比。

  这名士兵一路上都在感慨,以前在夏国当兵真是亏了,最后啥也没剩下。

  反而是刚来北疆就能分到几亩地,日子才有了盼头。

  三娃子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泛起了波澜。

  想起了自己刚娶的回鹘媳妇儿。

  那姑娘虽然汉语说得不太流利,却勤劳能干,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也不知道夏收之前,能不能打得完这场仗。”他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担忧。

  不远处的什长闻言,摇头说道:“夏天?能在秋天之前结束就不错了。”

  三娃子心里咯噔一下,更加担心了。

  西州的粮食一年两熟,不用春种,只需要拔草就行,自家婆娘一个人完全能应付。

  可若是到了收粮和夏耕的时候,她一个人恐怕就顾不过来了。

  什长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满不在意地说道:“顾不过来就雇人呗。”

  “等别人家的事情忙活完,让你婆娘花点钱雇人来干活就行。”

  “虽然会因晚种而少些收成,但总比把你婆娘累坏强。”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也别扣扣索索的舍不得这点钱,巡抚府可是给你免了一年的田税呢。”

  “况且,你只要别怂,到了草原上抢来的牛羊,杀人得来的赏赐,可比你雇人的这点钱,多得多。”

  在北疆,若是发生了战争,参战士兵都会被免除二十亩地的一年田租。

  士兵的家人,便可以用这笔省下来的钱,去雇佣别人来帮自己干活,或者支付给河西商行,对方会与盐铁司协调,从矿区抽调矿奴来干活。

  就像什长本人,他是北疆的军户,因立下战功,被赏赐了二十亩田。

  原本驻守大漠,随着第二镇调动至西州,他便将大漠的私田卖给了大都护府。

  在高昌重新置换了二十亩,又租了二十亩公田。

  家中除了婆娘,还有好几个孩子,实在忙不过来,也会雇佣别人。

  而对于那些千户、百户等人,他们家中的田亩更多。

  甚至都不用自己亲自种地,将私田全年租给百姓耕种,自己当地主收租。

  只收两成田租,剩下的两成田税,由百姓自己交给巡抚府。

  田租田税的比例,是大都护府强行规定的,无论是租种公田还是私田,都只能是这个标准。

  私田拥有者若是嫌弃租金太低?让他们自己去种地好了。

  当然,真正有实力的还是会买奴隶去种地。

  而为防止这些人发展成真正的地主豪强,大都护府已经颁布正式诏命,军功赏赐以两百亩为最高限制。

  但凡家中私田达到两百亩,无论立下多少军功,都不再进行私田的授予,转而以银钱、牛羊、财富等物资和升职作为奖励。

  同时,私田严禁二道转包,违者重罚。

  私田,算是金州的历史遗留问题。

  当初金州太穷,为激励士气,李骁只能拿出私田去鼓励士兵拼命。

  如今,随着北疆走向正轨,李骁已在控制私田的发放,转而以金钱作为代替。

  三娃子听着什长的话,心里渐渐亮堂起来。

  免了一年田税,确实能省下不少钱,用来雇人应该足够了。

  而且听人说,北疆军的一场战争下来,每个士兵的腰包都是鼓鼓的,可远比种地强多了,何必舍不得那点雇人钱呢?

  不好意思地笑了:“听您说完,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什长摆了摆手:“好好打仗,只要能立下战功,比啥都强。”

  “等你立下大功,成了军户,别说雇人,就是再买几个女奴伺候你婆娘都没问题。”

  三娃子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有了光。

  第二日一早,大军开拔不久,三娃子便是发现后面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沿着他们的行军足迹跟了上来。

  “什长,他们是干啥的?怎么跟在咱们大军后面?”三娃子忍不住问道。

  什长眯着眼睛瞧了一眼,然后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说道:“河西商行的车队,送粮食的。”

  每辆马车上都有河西商行的标志,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楚罢了。

  每逢大型战争爆发,河西商行都会组织车队为大军运送粮食。

  而且还会承担随军商贩的职能,若是士兵的缴获太多,自己装不下,或者是打仗的时候太累赘,就可以提前卖给河西商行。

  换取银钱存起来,若是不放心,还可以将银钱直接存进随军的北疆银行之中。

  好处就是,不用担心战斗的时候导致银钱丢失。

  而且一旦士兵阵亡,这些存钱也会发放给他们的家人。

  而这支河西商队之所以跟随在第二镇的身后,是因为他们刚刚从西州的仓库中运来了一批粮食前往草原。

  西海不像西州这样,有这么充足的粮食补给。

  毕竟那个地方只有汉人开辟出的少量农田,而且产量也不高,还是以放牧为主。

  所以,河西商行便需将西州的粮食运往西海草原,提供给第六镇大军征战所用。

  同样的道理,金州的粮食产量不足,也是河西商行先将大漠的粮食运抵金州,然后再交给第一镇的士兵。”

  在李骁看来,即便是将去年积存下的粮食全部打光了,也必须拿下漠北。

  窝鲁朵,坐落在土剌河流域的草原深处。

  这里曾经是回纥汗国的都城,后来又成了克烈部的汗庭所在。

  在原本的历史中,铁木真击败克烈部后,将蒙古帝国的汗庭迁至此地。

  直到窝阔台时期,才命汉族工匠筑起城墙,改名“哈拉和林”,正式确定其成为蒙古帝国的都城。

  但此刻的窝鲁朵,却没有半分都城的气魄。

  放眼望去,连一座像样的矮墙都没有,只有克烈人用泥土和石块堆砌的简单防御工事,在广袤的草原上显得格外简陋。

  大虎等人率军接连降服了于都斤山东部的克烈部族之后,于五天前抵达了克烈部的汗庭窝鲁朵。

  并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占领。

  此刻,窝鲁朵外的空地上,聚集着大量北疆军。

  士兵们骑着高大战马,身披白底红边棉甲,手持长枪或弓箭。

  近万铁骑凝聚的肃杀之气,更是让围观的一群漠北草原部落首领无不神色凝重,目光里满是震撼。

  “这般精锐,足以横扫整个漠北了。”

  扎合敢不捻着胡须,低声感慨。

  他是李骁的老丈人,此刻正站在首领们的最前方,语气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

  身旁的铁迈赤连连点头:“比起南方的金军,怕是也毫不逊色。”

  “至少金军没有这么多骑兵,也从来不敢深入草原,只会像一支狡猾的狐狸,躲在背后挑拨咱们各部落之间内斗。”

  说话的这些人,都是归顺北疆的漠北各部落首领。

  以扎合敢不为首,身后跟着铁迈赤等原克烈部的部族首领。

  他们曾在北疆与铁木真之间摇摆不定,如今却真切感受到北疆铁骑的可怕。

  仅是眼前的第六镇先锋,就足以踏平漠北任何一个部落。

  而在首领们的另一侧,站着几位神色复杂的人物。

  札达兰部曾经的首领扎木合、蔑尔乞部首领脱黑脱阿,还有斡亦剌部首领忽都合等人。

  他们曾是铁木真的死对头,当年组建十三部联军,在阔亦田与铁木真、王罕的联军展开大战,最终却一败涂地。

  若不是北疆军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他们恐怕早就沦为铁木真或王罕的阶下囚,下场不堪设想。

  扎木合看着另一边的扎合敢不,心中暗暗摇头:“王罕和桑昆简直就是两头蠢羊。”

  “竟然会被铁木真的偷袭得逞。”

  “克烈部被这两人执掌,今日不亡,明日也要亡。”

  去年,王罕邀请扎木合等人一起进攻铁木真,扎木合欣然应允。

  双方联得铁木真惨败,狼狈逃窜进了大鲜卑山。

  本打算等到明年开春,大雪解冻之后,继续去围剿铁木真。

  没想到王罕和桑昆竟然如此废物,大冬天的被铁木真偷袭了老巢。

  联军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而铁木真在吞并了克烈部的残余力量之后,实力越来越强。

  扎木合知道,若是再放任铁木真这般扩张下去,漠北草原迟早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

  而现如今,唯一能遏制铁木真的,就只有这群来自西方的魔鬼。

  北疆人!

  “铁木真那厮狼子野心,当年若不是他,我蔑儿乞部部怎会落到那般境地?”

  脱黑脱阿在一旁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若说谁与铁木真的仇恨最深,非蔑儿乞部莫属,双方都恨不得将对方灭族。

  扎木合也是微微点头:“此獠野心勃勃,吞并克烈部还不够,下一步肯定就是咱们这些人了。”

  “这次北疆大军来讨,正好合了我的心意,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忽都合叹了口气:“只盼北疆军能彻底除了这祸害,不然咱们这些人,迟早都要被他一个个吞掉。”

  而在另一边,扎合敢不正对着胡立小声询问:“胡参军,大都护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虽然是唆鲁合贴尼的父亲,也是李骁的岳父,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李骁。

  当知道李骁马上便会抵达窝鲁朵的时候,心里反而还有点紧张。

  胡立跟着李骁多年,闻言笑道:“扎合敢不大人放心,大都护虽威严,但赏罚分明。”

  “他最看重实际功劳,您是公主的父亲,只要安分守己,将来少不了您的好处。”

  扎合敢不点点头,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

  他听过太多关于李骁的传说,有人说他杀伐果断,灭国如碾蚁。

  唆鲁合贴尼却说他仁厚爱民,在北疆推行新政让百姓安居乐业。

  这般矛盾的形象,让他越发摸不透这位女婿的脾气。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仿佛闷雷滚滚,从地脉深处直撞而来。

  “好多骑兵!”扎木合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警惕。

  大虎也皱起眉头,抬手遮挡在眉骨上远眺。

  只见地平线上扬起一道金色的烟尘,烟尘顶端,一面巨大的金色日月战旗正缓缓升起,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大都护到了!”

  胡立脸上露出喜色,连忙对扎合敢不说道。

  随着那道金色烟尘越来越近,一支庞大的铁骑洪流渐渐显露真容。

  士兵们身披黄色甲胄,在阳光下汇成一片金色的海洋,正是第一镇的大军。

  而当他们到来之后,迅速接管了整个窝鲁朵的防御,在各处要道布满了武卫军的人马。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名身披暗金龙纹甲胄的将领勒马走出。

  正是北疆大都护李骁。

  他不过二十多岁年纪,面容坚毅,自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仅仅是端坐马上,便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目光扫过之处,连呼啸的风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扎木合站在人群中,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大都护的真实模样,却倍感沉重的压力。

  他也是被草原诸部推举过的古尔汗,自认见过无数英雄豪杰,可在李骁面前,却觉得自己那点气势根本不值一提。

  李骁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草原诸部首领,但好在有胡立在旁为他轻声介绍。

  目光掠过周围的部落首领,最后落在扎合敢不身上。

  扎合敢不心头一紧,连忙上前几步,抚胸行礼:“扎合敢不,参见大都护。”

  李骁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岳父不必多礼。”

  “唆鲁合贴尼在金州一切安好,待平定铁木真,岳父便可随本都回金州,见见你那外孙呢。”

  扎合敢不仿佛没有听出其他意思,连连点头笑道:“多谢大都护。”

  李骁不再多言,策马进入窝鲁朵。

  黄色的甲胄与金色的战旗交织,将这片古老的汗庭彻底笼罩。

  等到一切安定,众人齐聚李骁的金帐之中。

  扎木合却是忽然向李骁半跪在地,沉声说道:“扎木合恳请大都护即位众汗之汗腾格里古尔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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