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姑娘,我没笑,真的。
老夫人等人肃立在祠堂外。
众人视野里的祠堂，徐明骅的声音和袅袅青烟一起飘出。
“后辈子孙无人敢忘.”
“长子载端，今统兵戍守边疆，伏望先祖护佑”
“三子载章，今科高中进士仕途平顺。”
“幼子载靖，蒙祖辈托举护佑，数次蒙恩，有缘护卫圣人及太子，光耀门楣”
“载靖高中今科状元，又受封卫国郡王，待成婚祭拜先祖后，即搬府别住，伏望先祖垂祐.”
老夫人听着祠堂中的声音，看着飘出的袅袅青烟。
不知是不是错觉，老夫人觉着祠堂四周青烟飘动的速度似乎变快了。
想着遥远记忆中儿时的一些事情，老夫人只感觉自己的鼻头有些发酸。
“谨以告成，伏惟尚飨！”
徐明骅声音方落。
“谨以告成，伏惟尚飨！”
徐载靖、徐兴代等男丁们也跟着齐声祷告。
站在祠堂外的老夫人、孙氏等人，也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重复了一句‘谨以告成，伏惟尚飨’。
一小会儿之后，
徐载靖等人在徐明骅的带领下，缓缓的从祠堂中走了出来。
走到老夫人近前，徐明骅和孙氏扶着老夫人，道：“姑姑，咱们过去吧。”
老夫人笑了笑，又深深看了眼徐家祠堂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朝外走去。
临离开祠堂院儿，
走到院儿门口的老夫人若有所感的驻足后侧头一望，
可祠堂前除了只有两团青烟正缓缓消散外并无其他。
“姑姑，怎么了？”孙氏跟着侧头一看后，细声问道。
老夫人看了片刻消散的青烟，摇了摇头后微笑缓声道：“没什么。走吧。”
说着，老夫人率先朝外走去。
谢氏和华兰则陪在祝家姑姑身边，跟在三位身后。
平梅牵着兴代的小手儿，和载章走在徐载靖前面。
安梅牵着兴仲的手，走在徐载靖身边。
众人离开祠堂院儿后，肃穆的气氛开始缓缓消散。
待回到后院正厅院儿的时候，众人中已经有些说话声响起。
众人依次进屋时，走在前面等候的平梅，笑着回头看了眼徐载靖。
发现徐载靖肩头上落着几小片纸灰后，平梅眼中满是赞许的看了眼自家小弟后，伸手帮徐载靖抚了抚肩头。
一直走在徐载靖身边的安梅，因她个头稍矮一直没看到纸灰。
看到姐姐的动作，安梅踮脚又看了一眼徐载靖的肩头后，也跟着若有其事的拂了拂。
徐载靖转头看向安梅的时，安梅正看着徐载靖很是满意的点了几下头，低声笑道：“不愧是我弟弟！这些年没白疼你。”
瞧着徐载靖无奈撇嘴看向别处表情，安梅正要继续说话，就被前面回头的平梅给一眼瞪了回去。
众人进屋，
孩子们自有去处，孙氏陪着老夫人去到了一旁屏风后。
徐载靖则和父兄一起绕过对面的大屏风，来到另一侧偏厅中。
看到厅中的顾家、盛家、呼延家的亲戚，徐载靖赶忙拱手叫人。
“世伯，表叔，大姐夫”
在座的顾偃开、呼延海、盛紘虽都是徐载靖的长辈，但徐载靖叫人时，几人也是赶忙起身整理衣冠后拱手回礼的。
此乃因为徐载靖有王爵在身。
众人落座，
虽此时自己官阶不低，但盛紘依旧略有些拘谨的看着厅内众人。
亲家徐明骅是国公，顾偃开和恢复爵位呼延海是侯爵，顾廷煜虽官阶不如盛紘高，却已经是皇帝默许的太子心腹。
未来的女婿徐载靖更不用多说。
今日顾廷烨、载章、长柏三位进士在这厅内，没有座位只能坐绣墩。
长枫和长槙更是连座位都没有，只能站在一旁听着众人说话。
看着厅内众人，长枫和长槙意味不明的对视了一眼。
徐明骅和顾偃开都是沙场老将，在厅堂中并未谈论机要之事，只是说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其他人说话时，盛紘笑着看向徐载靖，低声询问道：“贤侄，我在衙署里看到不少将士的调令，皆是调往一支新马军，名曰摧锋。”
“衙署中有不少同僚说贤侄就是统兵之人”
坐在徐载靖下首的顾廷烨听到此话，也和长柏一起看了过来。
徐载靖微微一笑：“表叔，此言不错。”
盛紘一愣后重重点头：“嘶，好！”
“不知这军中文吏，可还够？”盛紘又笑着问道。
看着徐载靖询问的眼神，盛紘道：“我有位同年姓柳，家中有一子乃举人功名”
徐载靖笑着点了下头：“表叔，那位柳举人可会骑马？”
“会！会！听我那同年说，那孩子是经常打马球的。”
“嗯，有时间我见见他，再说别的。”
“好！”盛紘笑道。
一旁的顾廷烨和长柏对视了一眼后，长柏轻轻点头。
这时，
常嬷嬷绕过了屏风，
同厅内众人福了一礼后笑道：“侯爷，时辰不早了，夫人那边问这边儿聊好了没。”
顾偃开和亲戚们相视一笑后站起身：“告诉夫人，就说我们马上出去。”
随后，众人呼啦啦的朝外走去。
路上。
顾廷烨在徐载靖身边走着时，心血来潮的说了句：“五郎，不为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徐载靖微微一愣，和长柏一起看向了顾廷烨：“那小子怎么了？”
“之前不是说只是被惩罚了一顿么？难道他？”徐载靖蹙眉追问道。
顾廷烨摇头：“五郎，你想哪儿去了？是昨日稚阙说，不为他被齐家逐出国公府了。”
徐载靖松了口气：“不为离开国公府，能去哪儿？”
顾廷烨回道：“许是回齐家庄子上吧？跟在元若身边这么多年，不为他知道的事情不少，自是不能随便去那儿的。”
徐载靖听到此话后点了点头：“二郎所言甚是。”
说着话，徐载靖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掩了下去：他本想给不为一个前程的。
但就如顾廷烨所说，不为这等跟在齐衡身边多年，知道很多事情的贴身小厮，是不能随便离开齐家的。
看着徐载靖表情，一旁的长柏说道：“不为咱们认识好几年了，我瞧着是个忠心不二的。也不知元若有没有交代过别的仆从”
徐载靖点头，意味不明的和顾廷烨对视一眼。
“放心，我知道了，顺路的事儿。”顾廷烨点头道。
三人说话时，
走在前面的盛紘回头看了眼长柏，眼中略有些催促的神色。
长柏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五郎。”
徐载靖闻声看去：“长柏，怎么了？”
“唔——”长柏看了眼一旁跟着的长槙后，同徐载靖道：“我母亲做主，明兰小娘后日会升为贵妾。”
徐载靖愣了片刻后，也看了眼长槙，笑道：“好事！有劳婶婶了。”
长槙若有所感的看向了徐载靖，抿嘴后朝着徐载靖点了下头。
金色夕阳中，
徐家众人目送亲戚们离开了曲园街。
南讲堂巷，荣家，回雪院。
正屋侧间，
荣飞燕穿着粉色的锦罗轻衣，仪态规整的轻抬下巴，摇着团扇坐在椅子上，
椅子旁的桌几上摆着香炉。
香炉中飘出的青烟，被一旁荣飞燕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
发呆出神的荣飞燕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姑娘，细步姐姐回来了。”
听到女使的话语，醒过神的荣飞燕侧头朝外间看去。
很快，细步便迈步进屋：“姑娘。”
荣飞燕笑了笑，朝着屋外看了眼，问道：“哥哥他人呢？”
细步抿了下嘴，语气无奈的说道：“姑娘，公子他.喝醉了。”
“喝醉了？”
“嗯！小厮说是公子他和梁家六郎拼酒，就喝醉了。”
“哥哥他也真是的！”荣飞燕坐回椅子，看了眼窗边的阳光，道：“那你可见到他了？”
细步摇头：“回姑娘，进了徐家之后，奴婢一直跟在主母身边，只见了代国公夫妇，并未见到郡王。”
看着面露可惜神色，低头看向香炉的荣飞燕，细步道：“姑娘，奴婢没见到郡王，但是见到云木了。”
一旁的凝香目露惊讶。
荣飞燕也瞬间来了兴致：“铮铮姐姐身边的云木？”
“对！奴婢觉着，许是铮铮姑娘和您有一样的想法儿。”
“那云木她.”
细步摇头：“咱们两家先后到的曲园街，奴婢在主母身边一直跟在柴夫人身后，瞧着云木也和奴婢一样。”
看着点头的荣飞燕，细步迟疑道：“就是.”
荣飞燕疑惑道：“有话就说。”
“就是，今日盛家老夫人也去了”说着话，细步看了眼荣飞燕的表情。
屋内安静了片刻。
“哦然后呢？”
“主母看到柴夫人带着儿媳去见盛老夫人，主母便带着大娘子也过去了。”
看了眼荣飞燕，细步继续道：“奴婢瞧着英国公夫人、郑大夫人还有如吴大娘子这般侯爵大娘子，对这位老夫人都很是敬重呢。”
荣飞燕点头：“之前去盛家，我见过这位老夫人，老人家很有威仪。只是我没想到，盛六姑娘她会入郡王府。”
“她亲姐姐华兰，是国公府二大娘子”
看着心情转而有些低落的荣飞燕，凝香上前一步：“姑娘.您别多想，您有贵”
凝香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细步扯了一把后，打断了后面的话。
“姑娘，您别多想！以后郡王是要搬府别住的！说起来盛六姑娘您是熟识的，性格为人您也知道。”
“她长在那位老夫人膝前，想来定是个通达明慧的。”
荣飞燕轻轻颔首。
“而且，盛六姑娘虽相貌出众，但却和姑娘您风姿不同！就如贵妃娘娘所言，那位郡王也是有所考虑才选了盛家姑娘。”
“若是性格不好，会弄得王府后宅混乱，有损官声的女子，那位想来也不会选！”
“比如.盛家那位四姑娘，说起来她年纪还比六姑娘大，也更合适呢。”
“您总得相信那位的眼光不是？”
荣飞燕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好了不少。
凝香见此，点头附和道：“姑娘，之前的雅集诗会，您也见过墨兰姑娘不少次。”
“那位对诗词书法，可是精通呢！”
“每当那位墨兰姑娘在雅集诗会上作出了一首诗，她看向您的时候，貌似态度恭敬，但给奴婢的感觉却很不舒服。”
细步点头：“写出一副好字，她也常请姑娘您品鉴！京中谁不知道盛大人的字好，就连陛下都称赞过！”
“让您品鉴，也不知她打的什么心思。”
荣飞燕听着两个女使你一句我一句的话语，表情有些疑惑的说道：“我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有时，我瞧着海家朝云姐姐和盛四姑娘，有来有回的讨论书法诗词，我还心生羡慕呢！”
细步和凝香对视一眼：“呃——”
细步看着荣飞燕鼓励自己继续说的眼神，斟酌着说道：
“姑娘，其实，自从您小时候被闺中好友用言语背后捅刀子之后，您就很少笑了。”
“您只要不笑，就会一直微微抬着下巴！这种仪态，只要您不说话，都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漠视感觉。”
微微抬着下巴的荣飞燕疑惑道：“有么？”
细步凝香齐齐点头：“有的。”
凝香继续道：“奴婢瞧着，这几年来，也就是您听到那位徐五公子的消息时，您眼中的笑意才会充沛些。”
荣飞燕闻言，不承认的摇头后，瞪着凝香道：“你乱说！我哪有！我我和廷熠姐姐她们玩耍时，也很高兴！”
凝香抿嘴没有说话，只是挑了下眉毛。
当荣飞燕感觉自己‘胜利’的时候，凝香又道：“反正奴婢感觉不一样。”
“你！”荣飞燕无奈看向另个女使：“细步，你说。”
细步眼睛转了转，看着表情认真的荣飞燕，说道：“姑娘，我觉着——”
荣飞燕点头看向凝香，一副‘等你细步姐姐说你，有你好看’的表情。
“凝香说得对！”
“你！”荣飞燕有些羞恼的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捏细步的脸颊。
细步赶忙捂住自己的脸：“姑娘，奴婢没乱说！您听到徐五公子的事情时，不仅发自内心的微笑，还不再抬着下巴呢！”
荣飞燕闻言一愣，心中细细回想着之前自己的动作，随即便感觉脸颊发热。
“姑娘，您这下月都要嫁给徐五公子了，承认也没事儿的。”
听到此话，荣飞燕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依旧想要强行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荣飞燕努力了好一会儿。
“吭噗嗤——”
看着荣飞燕纠结的样子，凝香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我没笑。”凝香捂嘴狡辩道。
破功的荣飞燕，一跺脚便朝跑开的凝香追去：“你个臭丫头别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