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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 火速驰援东关

  大景京郊,天光正好。

  炽烈的阳光自高远的苍穹直射而下,将祭坛周遭照得一片敞亮,连石阶缝隙间新生的杂草都纤毫毕现。

  祭坛高筑,香烟缭绕。

  风掠过郊野,卷起旌旗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焚香与泥土混合的肃穆气息。

  景帝一身龙袍,立于祭坛之上。

  他眉宇间压着沉沉的思虑,手中高举玉圭,面向苍天。

  这一次祭天,他不为炫耀登基为帝的面子,不为百姓庄稼五谷丰登,而是为东关燃眉的战事能够大捷。

  他比谁都清楚,若外敌破关,皇位不稳,什么风调雨顺,什么海晏河清,终究只是一纸空谈。

  事关皇位,这一次他没再开口向户部伸手讨要那永远凑不齐的银两,而是直接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

  江山若倾,私财何用?

  他眼神沉凝,诵祷之声朗朗传出,一字一句,皆是对天地的叩问,也是对时局的决绝。

  至于苍州王赵樽——那盘踞西北、手握强大武器、曾大败朝廷征讨之军的赵樽,此时反成了可暂搁一旁的隐患。

  赵樽自上一战后便蛰伏不动,景帝暗自计量,即便他真要趁虚而入,兵临城下…

  到那时,他或许可以与赵樽谈判,共坐江山,也不是不行。

  毕竟,大家同是大景血脉,赵樽又岂愿见家国百姓沦于外敌的铁蹄之下?

  可东明帝国不同。

  那是外敌,异族之师,是虎狼之敌。

  对东明帝国,无丝毫转圜余地,唯有以战止战,以血洗血。

  祭文诵至末尾,景帝微微抬首,望向湛蓝如洗的天际。日光刺目,他眯起眼,仿佛能看到遥远的边关烟尘滚滚,杀声震天。

  景帝叹了口气,面容肃穆,持起三炷高香,对着苍天厚土,对着列祖列宗,深深叩拜。

  阳光透过冕旒,在他略显苍白疲惫的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他口中念念有词,不再是往常那些祈求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套话,而是字字句句关乎东关战火,关乎皇位稳固。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列祖列宗英灵共鉴…唯愿我大景将士勇武,挫败东明豺狼之师,保我疆土完整,社稷安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透露着内心的焦灼。

  台下,文武百官、后宫嫔妃依品级排列,鸦雀无声,只有祭坛上的火焰燃烧和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响,气氛庄重而压抑。

  可就在仪式正进行到最关键的三献九叩环节时,一个小太监弓着腰,踩着碎步快速走来。

  他神色仓皇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声,因为他吸取了教训,上一次咋咋呼呼打断祭天的小太监,已经被陛下命人乱棍打死了。

  他一路小跑着绕过祭坛外围的侍卫,远远看到景帝虔诚的背影,不敢上前,只得拼命朝着侍立在侧后方的太监总管李忠心使眼色。

  李忠心何等精明,早已瞥见了那小太监的异状。

  他眉头微蹙,悄无声息地挪动脚步,退后几步,来到那小太监身边。

  “作死的东西!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敢冲撞祭天大典?”李忠心压低了嗓子,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几乎快哭了。

  他从袖筒里摸出一个细小的、封着火漆的竹筒,双手奉上。

  他将音量压得极低:“总管息怒!是东关的飞鸽传书先到了,送信的驿卒被拦在外围的哨卡,没敢放进来…小的,小的实在不敢耽搁…”

  “东关”二字如同重锤,砸在李忠心的心头。

  他脸色一变,一把夺过竹筒。

  如此军国大事,即便是祭天,也绝不能延误。

  李忠心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重新悄步回到景帝身后不远处,垂手侍立,等待着一个间隙。

  直到景帝完成了一轮叩拜,正要起身,李忠心才抓住时机,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促而清晰地禀报:“陛下,东关急报,飞鸽传书。”

  景帝正要俯身再拜的动作猛地一僵。他霍然直起身,甚至顾不得仪态,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钉在李忠心手中的那个小竹筒上。

  他一把夺过,指尖甚至有些发颤,利落地捏碎火漆,倒出里面卷得紧紧的一张薄绢。

  展开薄绢,上面的字迹小而密集,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铁骑冲阵,中军被破…卢帅亲率亲卫迎敌,为敌所俘…东明军趁势猛攻,东关城几欲陷落…幸赖援军及时赶到,方堪堪将敌击退至城外二十里…然城中伤亡惨重,粮草军械损耗巨大…”

  “噗——!”

  景帝只觉得一股腥甜毫无预兆地猛冲上喉头,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祭坛前冰冷的青石板上。殷红的血迹在阳光下触目惊心。

  “陛下!”

  “皇上!”

  台下顿时一片惊惶的尖叫和骚动。

  皇后离得最近,他花容失色,扑上前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景帝,声音带着哭腔:“陛下!您怎么了?您别吓臣妾啊!”

  李忠心吓得魂飞魄散,尖着嗓子嘶喊:“太医!快传太医!快啊!”

  景帝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灰败,嘴唇染血,他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皇后和内侍,手臂艰难地抬起。

  指向皇宫的方向,声音嘶哑而颤抖:“回宫…即刻鸣钟…上朝!”

  说完,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几乎喘不上气,全靠内侍们七手八脚地架着,才没有瘫软下去。

  第二次祭天大典,又在一片混乱和恐慌中戛然而止。

  金銮殿上,钟鸣声声,急促而沉重,敲得所有听闻者的心都揪紧了。

  百官们早已从祭坛的慌乱中得知陛下吐血,此刻仓促应召入宫。

  他们个个面色惊疑不定,交头接耳,殿内一片嗡嗡之声,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景帝换上了常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淬了火,强撑着坐在龙椅之上。

  他扫视了一眼惶惶不安的群臣,对李忠心微微颔首。

  李忠心上前一步,展开那封染着帝王之血的飞鸽传书,用他特有的尖细嗓音,清晰地朗读起来。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寂静的大殿里,砸在每一位大臣的心上。

  “…卢帅被俘…”

  “…东关城险些失守…”

  “…伤亡惨重…”

  “…亟需增援…”

  每读一句,殿内众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到李忠心读完,整个金銮殿殿落针可闻,死一般的寂静。

  震惊、难以置信、恐惧、羞愧…种种情绪在百官脸上交织。

  镇关元帅,国之柱石,竟成了敌军的俘虏?

  固若金汤的东关城,差点就被攻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东明兵锋之盛,更让所有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景帝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压抑不住的虚弱和怒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们都听见了?啊?我大景的脸面,都快被东明踩在脚下了!卢承允…废物!”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却又引发一阵咳嗽,咳得弯下腰去。那是被气的。

  李忠心连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接话。

  良久,景帝缓过气来,目光扫过殿下:“怎么都哑巴了?平日里的能言善辩呢?说!如今之计,该如何是好?东关还救不救?怎么救?”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一脸为难:“陛下,上次支援李元帅,已几乎掏空了临近州府的存粮和库银,这再次增援,粮饷从何而出啊?即便再次加征,恐远水难救近火,且易生民变。”

  “粮饷之事,朕再从内帑拨付!”景帝打断他,语气决绝,“便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朕撑住东关!”

  东关是大景东面的关隘,东关一破,东明铁骑便可沿着各州县长驱而入。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气的不是东关城险些失守。他气的是连堂堂一关元帅也做了敌军的俘虏,对他这个大景的帝王来说,简直就是打脸。

  这时,兵部尚书曹格又出列奏道:“陛下,兵马呢?云、冀、梁三州及京畿周围可用之兵,已大部调往东关。如今若要再调,唯有徐州、荆州之兵。然两地距东关路途遥远,大军开拔,粮草辎重跟进,至少需一月方能抵达前线,恐…恐来不及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面露绝望之色。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陛下,莫非忘了苍州?苍州军常年与突厥作战,乃天下精锐之最!若得苍州军出马,必可解东关之围!”

  众人循声望去,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然而他话音刚落,立刻遭到猛烈的反驳。

  “荒谬!”兵部尚书曹格厉声喝道,“苍州王赵樽已然举兵,其心可诛!此刻让他出兵援东关?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苍州军北御突厥、阿拉和濛国,一旦调动,北境空虚,若北方蛮族南下,我大景岂非腹背受敌?此议绝不可行!”

  那御史不过一介文官,弹劾别人那倒是在行,对于兵马调动可以说是屁都不懂。

  他被驳斥得面红耳赤,讪讪退下。

  殿内再次陷入僵局。

  谁都知道曹格说的是实情,苍州军有那强大神秘的“爱姆十六”,虽然强大,却已非朝廷所能指挥,反而成了心腹大患。

  景帝以手撑头,瞪了那不知所谓的御史一眼,觉得那御史就是故意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听着  他何尝不知赵樽的威胁?甚至他之前还存了万一京城不保,可与赵樽谈判,共御外敌的心思。

  但那是最后一步,是屈辱的一步!

  如今东关危急,远水难救近火,内患又迫在眉睫,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景?两次祭天大典都被打断,难道真是老天不支持他当这皇帝?

  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声音充满了无力:“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东明绝不会罢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东关陷落?”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曹格眼中精光一闪,再次出列,朗声道:“陛下,或许还有一策可试!”

  “讲!”景帝猛地抬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陛下不是从京营、三大营及拱卫京师的各卫所中,抽调精锐,组建了一支新军,交由打擂台胜出的指挥使大九统领训练吗?如今这支新军已操练成军,虽仅万人,却来自各军精锐。何不派此军骑快马火速驰援东关?即便不能彻底扭转战局,至少也可助李元帅稳住阵脚。”

  景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连日来的焦虑和东关惨败的打击,竟让他把自己亲手布下的这步棋给忘了!

  “对!对!还有新军!还有大九!”景帝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快!传旨!即刻宣大九入宫!”

  然而,仍有大臣表示担忧:“陛下,曹尚书所言虽有理,但万人之师,投入东关数十万大军厮杀的战场,恐如杯水车薪啊…”

  景帝此刻却像是找到了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那也聊胜于无!毕竟李老元帅年事已高。这支新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或可出奇制胜!即便不能败敌,增强守城力量亦是好的!”

  景帝摸着下巴做沉思状:“徐州和荆州之兵要防备苍州王赵樽,不能调用。此刻,这支新军就是最快能抵达东关的力量!”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曹爱卿所言极是,苍州王不得不防。徐州和荆州之兵,必须严密监视苍州动向,绝不可让其趁火打劫!”

  正说着,殿外传来通传:“新军指挥使大九殿外候旨!”

  “宣!快宣!”景帝急声道。

  稍许后,一身新军官服难掩精悍之气的大九大步走入殿中。

  他单膝跪地,声音有力:“末将大九,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他显然是从京郊军营快马加鞭赶回,气息尚有些不稳。

  “爱卿平身!”景帝抬手,迫不及待地道,“东关紧急军情,卢承允兵败被俘,东关城险些失守!”

  即便以大九的沉稳,听到这个消息,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上瞬间布满惊愕。

  卢承允的能力他听说过,整个东关军的战力也不弱,竟落到如此地步?

  东明军的强悍,真是远超预估!

  景帝继续道:“如今李建勇元帅虽暂时稳住局势,但东关依旧危急。朝廷援军调度需时,远水难救近火。朕欲派你即刻率领新军,轻装简从,火速驰援东关!你的新军训练已久,装备精良,朕要你务必协助李元帅,给朕守住东关!你可能做到?”

  闻言,大九心中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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