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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疯批

  “臣拜见琅琊公主。”

  平安公主府的长史,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行事稳重。

  他躬身行礼,然后讲明来意:“平安公主府,刁奴竟背着公主,在外面肆意枉为。”

  “先是强买强卖,随后更是胆敢伤人!”

  “公主听闻后,十分震怒。公主原本想亲自来向琅琊公主致歉,恐又怕人误会,没得污了公主您的名声,这才特命微臣前来谢罪。”

  “一应木材,微臣已经悉数送回!另,公主还从自己的收藏中,挑选了一些木材,送与您赏玩!”

  长史一番话,不管是不是平安公主的本意,却都说得令人信服。

  尤其是他提到了“亲自致歉”。

  按理,平安公主故意找茬,想要认错,就该亲自前来。

  但,平安公主到底是圣人亲女,且她年龄居长,算是阿姊。

  古代讲究尊卑有别、长幼有序。

  做阿姊的,哪有向妹妹低头的道理?

  平安公主若真是亲自前来,这不是守礼,而是故意给王姮挖坑呢。

  这、与之前楼彧在驿站,给卢国夫人挖坑,是一个套路。

  时隔一个月,卢国夫人已经顺利抵达京城。

  而有关她跋扈,一介外命妇,却能逼得堂堂公主退让的流言,早已满天飞。

  宫里的至尊夫妻也早都听闻。

  姜贵妃更是因为心疼女儿,“暗自”神伤,以至动了胎气。

  圣人很是恼怒,皇后亦有些不满。

  卢国夫人回京后,帝后夫妇本该第一时间召见,却因为此事而作罢。

  还是卢国夫人硬着头皮、腆着老脸,亲自写了折子,再三递到宫门口,帝后这才准许她进宫。

  进宫后,亦是没有太多的亲近,连赏赐都少的可怜。

  卢国夫人回京,本是要为已经沉没的独孤家争取一线生机。

  可因为她的跋扈,非但没能引得圣人、皇后两个晚辈的心软,反而雪上加霜。

  独孤家,愈发的门庭冷落。

  卢国夫人也病了一场,至今还在榻上养着呢。

  琅琊公主与平安公主身份相同,都是公主,平安公主却是长姐,琅琊公主便不能“逼得”长姐弯腰。

  否则,就是她不顾长幼,仗势欺人。

  一个弄不好,还会牵连到姜贵妃。

  姜贵妃的宠冠后宫,本就招人恨,没有把柄也就罢了,若有了把柄——

  王姮看向长史,暗道一声:“这长史,倒是个伶俐的。”

  她的公主府,亦有长史等配置。

  只不过,之前王姮没有进京,吏部等还摸不清这位琅琊公主的底细,不好随意指派。

  等王姮进了京,皇宫有了态度,吏部等衙门才会根据“圣意”,做出具体的、恰当的安排。

  “阿姊客气了!不过是刁奴作乱,岂能怪得上阿姊?”

  长史所代表的平安公主府谦逊、有礼,王姮自也不会咄咄逼人。

  她笑得甜糯,态度更是乖巧。

  长史却还是听出了王姮话里的重点——刁奴!

  他刚才只是提到了“归还木材”,还强调自家主子给了额外的补偿。

  却没有提及涉事刁奴如何处置。

  这件事里,并不只是强买木材,还有琅琊公主府的侍卫被打的事实!

  琅琊公主可以接受平安公主的“和解”,却不愿放过那些“打手”。

  这,也好理解。

  毕竟是自己的人挨了打,打狗看主人。

  平安公主府打的,不只是几个侍卫,更是琅琊公主的脸面。

  琅琊公主作为妹妹,自是要敬重长姊。

  可刁奴不是长姊,只是奴婢,琅琊公主要求严惩刁奴,合情合理合规矩。

  “这位琅琊公主,虽不是皇室血脉,却亦不是软弱可欺之人啊!”

  长史暗暗的将此节记下来,脸上却露出羞愧的模样:“公主果然知情达理,此事确是刁奴之祸!”

  “平安公主亦是十分恼怒,下令将涉事刁奴重责二十杖,并让微臣将人带来,任凭您处置!”

  一边说着,长史一边挥了挥手。

  不多时,便有十来个护卫,两人一组,拖着一个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奴婢走了进来。

  王姮扫了一眼,确定那些人,是真的被打伤,而非伪装。

  楼彧亦是淡淡的扫视,他上过战场,见过行刑,绝对的内行。

  看到那些刁奴的外伤,楼彧十分肯定,这些人确实遭受了杖刑。

  想想也是,平安公主又不蠢。

  既是要“和解”,自是要做全套。

  若是弄虚作假,还被人发现,那就不是赔罪,而是结仇。

  姜贵妃前脚刚派了心腹内侍亲自去城门迎接,平安公主一个不受宠的庶公主就敢明晃晃的糊弄琅琊公主,这到底是在打谁的脸?

  卢国夫人还是帝后的长辈呢,都因为姜贵妃母女而吃了亏。

  平安公主虽有些“得意忘形”,却也不是真的昏了头。

  强买木材什么的,是“刁奴”所为,自有刁奴背锅。

  而认错还能出幺蛾子,就不好再推脱给长史了。

  长史不是奴婢,人家亦是吏部任命的官员,有品级,有身份。

  平安公主一个庶出的、不受宠的公主,还没有嚣张到能够拿着长史当贱奴的地步!

  所以,但凡平安公主还有脑子、还有理智,她就知道该如何做。

  “…做得周全!到底是能够在后院安然长大的人,生母亡故,还能顺利出嫁,并在夫家站稳脚跟,绝不是什么蠢货!”

  试探过后,发现对方不好惹,平安公主便非常爽快的认怂、求和!

  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王姮默默的做出评价,并将平安公主的名字重点记了下来!

  “阿姊既已经惩戒了刁奴,此事就作罢了!”

  平安公主已经做出了和解的姿态,王姮自是不能“得理不饶人”。

  她命人收了木材以及赔偿,便打发了长史离开。

  望着长史一行人离去,王姮明媚的荔枝眼里闪过一抹眸光——

  这京城,果然是个权利圈儿。

  恃强凌弱、捧高踩低…公主,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尊贵!

  王姮刚进京,屁股还没有坐下,就已经见识到了两位公主。

  安阳,与她一样的假公主,却并没有真的恣意、跋扈。

  王姮还没有深入了解,但,只看楼姚、杨寿等顶级N代们对安阳公主的态度,王姮就能窥探一二。

  她知道,安阳公主的处境,或多或少就是她王姮的范例。

  没有血缘,空有名号,所能依仗的只有阿母这个姜贵妃。

  然则,姜贵妃不是只有她王姮一个女儿。

  很快,姜贵妃就会有其他的儿女。

  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自然能够成为王姮的一个助力,可也会分走母爱与关注。

  其实就算是没有其他的孩子,姜贵妃除了王姮,也还有她自己!

  王姮心里很清楚,阿母不是那等为了儿女就能牺牲自己的人。

  阿母一个二嫁妇人,却能在圣人身边恩宠不断,靠得不只是一副好皮囊。

  她聪慧,她理智,她自爱到近乎“自私”。

  在阿母心里,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这、就如同王姮一般。

  这世上,没人可以随心所欲,就是皇帝,也要为了朝廷、为了天下而隐忍、退让。

  宠妃、公主,更不必说。

  王姮确实被楼彧宠坏了,过于的天真。

  以为有了公主之尊,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殊不知,公主的富贵、荣辱,亦在旁人的掌控之中。

  进了京,相继遭遇了安阳、平安两位公主,王姮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现实,依然残酷。

  公主的身份,绝不是万能的护身符!

  王姮禁不住有些失落。

  她沉默不语,楼彧见了,便有些误会:“阿姮,还是不开心?”

  “别气!阿兄帮你!”

  其实,就算王姮不计较,楼彧也不会放过。

  好个平安公主,竟敢拿着阿姮当软柿子。

  虽然赔了礼,可也是平安占据上风——找茬是她,赔礼也是她,坏人好人都让她一人做了,阿姮反倒不好发作。

  她若计较了,就是得理不饶人!

  屁话!

  既是有理,为何要饶恕?

  楼彧骨子里就是个霸道的疯批,无理都会动手,更何况有理?

  平安公主既然敢向阿姮伸出爪子,楼彧就敢抽刀。

  即便不能伤其根本,也要去其枝叶。

  平安公主,是吧!

  打骂驸马,豢养面首,强占民田,欺辱官员…

  随便一样拿出来,都能让御史写上十本八本的弹章。

  楼彧已经准备要做文臣,就先从弹劾平安公主开始吧!

  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象骨摧决,楼彧暗自指定了全套的计划。

  “…嗯!谢谢阿兄!”

  王姮抬起头,正好对上楼彧的、脖颈。

  咳,楼彧太高了,五尺五寸的王姮,堪堪只到他的肩膀。

  抬眼时,入目的也是——

  “噫?阿兄,你的脖子上有颗红痣!”

  王姮第一次如此认真的观察楼彧,然后,她发现,楼彧的脖子,哦不,确切来说是喉结处,竟有一颗红纸。

  王姮并不知,她随意的一句惊呼,竟让楼彧心跳加速、血脉喷张。

  喉结也经不住的滚动着。

  半夜,忙了小半天的王姮,终于在自己的寝室安然入睡。

  夜很深,王姮睡得很沉。

  窗子轻轻被推开,一道黑影悄然跳了进来。

  嗖嗖!

  黑影手指轻弹,几粒石子精准的打中了两个守夜侍女的穴位。

  本就昏昏欲睡的侍女们,彻底昏睡过去。

  黑影行至榻前,跪坐在脚踏上,一双幽深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某个绝色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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