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色泽灰暗,外形丑陋的项链。饶是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仍是照耀不出半点光彩。可谓平庸乃至粗糙到极致的一条项链。
它很黑,很粗壮,还很沉甸甸。如果一定要从这条卖相极难看的项链上找到一点优点,那就是淳朴中带有浓烈的质感。
可这算是优点吗?
换做这么粗壮的一条钻石项链,质感更强。
整体上而言,这条黑黝黝的项链除了将韩小艺牛奶般的白嫩肌肤衬托得更加细腻稚嫩,实在挑不出半点可取之处。
然而,就在刚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瘪三保镖却放出豪言。
戴一条真正意义上价值连城的项链,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没睡醒吗?
这条项链送给本小姐,还嫌它碍眼呢!
陈雪琴的嘴角勾起一抹夹杂嘲讽的冷笑,方才被林泽那岿然如山的气场惊起的一抹波澜瞬间烟消云散,话语中尽显嘲弄:“林先生,你说这条项链就是所谓的价值连城的珠宝?当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吗?”
又是土包子这么一个让林泽很敏感的词汇。
表面上陈雪琴把土包子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可听那口吻,那语态,分明是在嘲笑林泽。
他微微皱起眉头,语调平缓地说道:“认不出这条项链的背后价值,你的确是个土包子。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土包子。”
林泽说完这话,没理会陈雪琴那略有些扭曲的脸庞,低头询问韩小艺:“戴着挺沉的,摘下来放松一下?”
“嗯。”韩小艺很顺从很听话地点头,微微弯下脖颈,任由林泽取下这沉重而粗糙的项链。
如果这不是林泽送的,韩小艺管它多昂贵,她都不会戴上这串难看又沉重的项链。
只是,她跟陈雪琴一样,对林泽评价的价值连城报以怀疑态度。
不谦虚地说,她家的珠宝的确多到够开一次大型珠宝展览。论眼光,她算得上见多识广。论品味,有韩家这么个豪门熏陶,也差不到哪儿去。怎么看,怎么摸,她都分辨不出这会是一条极其昂贵的项链。
林泽不是国安特工吗?就算以前当过保镖,也没本事拿出如此昂贵的项链吧?
可不知怎么的,瞧着林泽那气定神闲的姿态,她心中并不如何慌乱。相反,她很期待林泽的表现,在她注定要一辈子游刃的圈子表现。
失败了。韩小艺替他扛。
成功了。韩小艺替他高兴。
与林泽相识的第二天,他在言语上打了陈雪琴的脸。因为是在华新市,陈雪琴没搞出多大的事儿。
今天,即便林泽冲上去实打实的抽上陈雪琴一巴掌。韩小艺也不会让林泽有事。
作为韩家大小姐的韩小艺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资本!
陈雪琴在一帮阔少千金众星拱月下站着,脸色掠过一抹恼怒之色。但她很想知道,这个瘪三保镖所说的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到底如何珍贵。
按捺住怒意,语调略显冰冷地说道:“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是一坨狗屎,即便堆在金子里,它也只是一坨狗屎。”她顿了顿,争锋相对道。“雯姐是做珠宝买卖的,由她看一看,品一品,自然能辨你所言属实,还是空口说大话。林先生,我暂且不理会你对我的口头侮辱。你这条项链若真是珍宝,便当我有眼无珠,不懂欣赏。若这项链一文不值,或是低于一千万。当心我撕烂你这张臭嘴!”
“我每天刷牙两次,不臭。”林泽咧开嘴,露出八颗洁白牙齿。
韩小艺欲放句狠话让她撕撕看,却被林泽轻描淡写阻止,笑道:“先让那位身高一八五的美女看看也不迟。”
刘雯没想到战火这么快就会惹上身,心下苦笑,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人堆。
她是中立派。属于不站队的那一类。
这类人,很难混出太大的名堂。像刘雯不到三十岁,便挤进这个圈子,实属惊艳型女子。却也达到事业的巅峰,再难突破。除非她选择站队,投入某派系,才能寻到更大的发展机会。否则她活到四十岁,所积累的资本跟现在不会有太大差别。
不站队的好处就是不用像秦恒这样偶尔客串小弟跑腿,不会轻易惹上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但弊端便是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并且上升空间会有一个极限,哪怕二十岁站在这个高度,再折腾到五十岁,也很难爬上去。稍有不慎,还会全军覆没,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华夏人普遍性会选择站队,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一颗根深蒂固的大树庇荫,总能少走一些弯路,多一份保险。
刘雯这样的异类在燕京不多见,在全国也很罕见。但既便如此,她仍能在燕京顶级纨绔圈占有一席之地,可见她的手腕和智慧。
可以说,在这帮人阔少千金里,没谁能有刘雯的心思慎密,没人能有她稳重和睿智,更没人学得会她的隐忍和低调。
没背景没后台还不愿站队的她能走到今天,谁也不知道她一路走来,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心血。
这样一个女人,她的眼光自然不是吹嘘出来的,而是靠实打实的能力。
否则这种节骨眼,陈雪琴不会搬出她,韩小艺也不会一见面便甜甜地喊她一声雯姐姐。
刘雯挪步而来,置身人群中央,从林泽手中接过那串沉重的黑乎乎项链。纤细而温润的手指摩挲着项链的外形,大约一分钟后,她那双柳叶眉微微蹙起,吩咐侍者道:“帮我拿鉴定工具来。”
那侍者缓缓离去,这帮阔少千金却是面露诧然。
看刘雯这架势,估摸着是单凭肉眼分辨不出来吧——
以刘雯浸淫珠宝行业多年的经验,许多时候她根本不需要借助外力,一眼就能辨真伪。
可此时此刻,刘雯却很慎重地吩咐侍者取来专业鉴定工具,并担心她那有点散光的视力影响鉴定,而戴上了眼镜。
十分钟的坚定,刘雯满脸震惊地放下工具,摘下眼镜。那双如江南女子一般温婉的美眸凝视林泽,不可思议地询问道:“难道这串项链,真是那串拥有传奇故事的珠子?”
林泽笑眯眯地点头,算是解答了刘雯的疑问。
“什么传奇故事?我只需要知道,这串珠子到底是不是很值钱?”陈雪琴口气很粗俗很市侩地问道。
在她看来,什么传奇经历,什么美丽传言,都是瞎扯淡。值钱,能卖钱才是真的。而且,她现在急切想知道这串珠子是否值一千万。不值,她就打算让秦恒这个身手不凡的大龄小弟动手了。
刘雯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反感,但还是很好的掩饰起来,转过身去,平静地说道:“陈小姐,这串珠子如林先生所言,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好歹也有个价吧?”陈雪琴对刘雯这个答复很不满意。
刘雯深吸一口气,按捺住震撼的情绪,诱人的红唇中吐出两个字:“无价。”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无价?
不是价值连城吗?怎么又变成无价了。
可是他们此刻并没意识到,无价和价值连城,根本就是一个意思。只是价值连城是林泽这种粗鄙之人对珠子的评价,而无价,则是刘雯这种有文化底蕴之人的形容词汇。
见陈雪琴还是很不满地想刨根问底儿,林泽抢先笑道:“雯姐,既然陈女士迫切想知道这串项链的价值。不妨你假设一下,如果卖给你,开个什么价,卖主才能接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雯的脸上、唇上。
“我买不起。”刘雯苦涩地笑道。“买的起我也不敢买。”
“说个价。”林泽简洁明了地说道。
“按照前几年欧洲地下拍卖会上的标价,它上面的一颗珠子,价值八百万欧元。而它一共有十二颗。也就是接近一亿欧元。”刘雯无奈道。“但只有一个标价。因为它已经消失上百年,那帮富豪只是热凑闹评估个价钱。即便再有实力的地下拍卖会组织者,也没能力把它放在拍卖台上。”
一亿欧元!?
这是陈雪琴一帮人最为关注的关键词。
刚才说价值一千万以上,就算自己有眼无珠。可现在,这串珠子的价值不仅超过一千万,而且远远超过自己这套奢华之极的项链。
陈雪琴心里翻江倒海,着实不是滋味。
她理顺气息,口气生硬道:“我到现在连这串珠子是什么质地都不知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也不清楚这串珠子是由什么做成的,对吗?”
“是的,我不知道。”刘雯很直接地说道。
“连材料都不知道,你也敢妄下断语?”陈雪琴揪出把柄不放。“我说我脚下这双高跟鞋价值一亿欧元,谁会信?”
林泽心头叹息,这女人的确牙尖嘴利,颇有我五岁那年的风采。
“陈小姐。”刘雯脸色稍显不悦,似乎对陈雪琴侮辱她的职业感到很不满,语调略微生冷道。“我是做珠宝生意的,足迹踏遍全世界,不敢说所有珍奇珠宝都见过,但也没有我没听说过的。”
“那你说说这串珠子到底什么来头?我见过不少珠宝,还真不知道这串卖相难看,没名没姓的珠子能这么值钱。”陈雪琴很不信服地说道。
“即便我说出来,怕也没多少人听过。”刘雯目光逐渐柔和下来,淡淡道。“这串珠子名为圣女珠,不止我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哪怕全世界最顶级的鉴定师,也不知道这串珠子由什么制成。但它的价值,并不直接体现于罕见的质地,而是它拥有的历史底蕴和传奇事迹。陈小姐不信,打电话问问资深鉴定师,他们自然能解除你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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