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败了,被自己最信任和最亲密的人背叛了,仿佛,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灰白色,连阳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她想原谅他,写信感化他,她都是痛苦的,背叛的滋味,唯有尝试过的人才懂得,那感觉,撕心裂肺!
如涵蹲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她太累了,只想放声大哭一次,将心里的痛苦和不满全都发泄出去。柔弱的双肩轻轻地颤抖着,她哭的时候没有声音,泪水却早已经沾湿了衣襟。
“你没事吧?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于飞皱眉说道。
他见过女人哭泣的样子,梨花带雨,同时声情并茂,却没有见过像她这样的,明明很伤心却依旧努力地克制自己。
如涵抬起头来,脸上的妆容早已经哭花了,她知道自己的狼狈,却丝毫都不在意。她微微笑了笑,说道:“好,那你现在送我回去。”
有风,从半开着的车窗吹进来,如涵刚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于飞启动了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刚想要开口问她住在哪里的时候,就听到她梦呓般的呢喃:“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小姐,你先别睡啊!先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于飞连忙说道,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而且还是一个醉得快要不省人事的女人。
如涵迷迷糊糊的,脑袋一阵阵的发胀疼痛,但却还是能清楚地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她嗤嗤地笑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一丝迷茫:“家?我的家在哪里呢?房子就是家吗?”
“我不要回去,不要…”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一直到最后什么都听不见。
于飞不由得微微皱眉,又看了一眼丝毫没有动静的如涵,看来只能暂时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了,一脚踩下油门。很快离开了停车场。
秋日的夜有些微冷,有风,从半开着的车窗灌进来,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这个城市深夜的繁华和落寞。如涵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下意识地双手环抱着身子,夜风紧贴着她的耳际掠过,将她的长发肆意地吹散,有一大半落在了胸前,遮住了她半张忧伤的容颜。
于飞住的地方是整个城市房价最高的地段,据说,这一片高层住宅完全是为了迎合白领人士的口味,优雅,清净,而且每一栋住宅都配有室内活动室和游泳池。在开盘的第一天这里所有的房子售罄。于飞住的房子在靠近江边那一栋住宅的顶层,是上下打通的复式楼,现代简约的装修风格,却又处处透着奢华的气息,单是看这房间里的摆设。就能体现出房子主人高雅的品味和完美的追求。
“呕——”如涵忍不住地直反胃,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于飞一脸的无奈,几乎是将她从车里抱回房间的,她很轻,身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的,抱着她的时候,甚至觉得她身上的骨头咯人。
如涵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喝多。虽然酒量不好,但一杯酒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呀,可是这一次,她却喝到想要找一个人倾诉自己心里所有的痛苦。
“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她拉住他的手,硬是不让他离开。
于飞看着那一张哭花了妆容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有多少个女人想要在他的眼里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是她…是他见过的最狼狈的女人。
或许,只是他于心不忍,总之。于飞留了下来,“好,你说,我听。”
“呵呵,你知道吗?我爱了他四年,刚刚才知道,他竟然有几个女人,他还叫她们媳妇,哈哈,你说我算什么呢…”
如涵努力地让自己微笑,尽管她的意识早已经不受控制,在笑的时候,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却又被她强忍着不至于滚落下来。
“我付出了我的青春和梦想,陪伴在他身旁,到头来,这一切都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是我太傻,太天真了,男人的话怎么可以当真呢?他爱你的时候,你就是捧在掌心里的宝,一旦他变了心,你连路边的一根野草都比不上。那么多的人,我偏偏选中了他,我对不起爱我的人,我对不起尚文,对不起逸雪哥…”
她又笑,嘴角向上扬起来,就像是天边的那一抹月牙儿,眼泪颤颤巍巍地从睫毛上滚落了下来。
“我一直都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好男人,他那么出色,那么有能力,那么温柔,公司里的很多女孩儿都喜欢她,哈哈,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原来是我错了,我爱错了人,可是…即便这样,我还不争气地想着他,我离不开他,我活该被他背叛、抛弃!”
于飞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女人,一双幽深内敛的瞳孔依旧波澜不惊,就像是阳光下潋滟的湖水。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醉了,早点休息吧!有些事情总是会过去的。”
“不,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知道我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了。”嫣然一笑,晚微扬起下颌,唇畔的那一抹笑容宛若二月里的花儿。
于飞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薄唇缓缓地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打趣地说道:“那你就不怕…”
窗外,月色皎洁,远处的灯火渐渐地熄灭,这个城市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再醒过来的时候,如涵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散架了一样,而且头也有一种宿醉之后的胀痛,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没有忘记,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清楚到每一个细节和每一个画面。
如涵想起昨晚上的疯狂,嘴角扯了扯,还是坚持着朝着洗漱间走去。钻进洗漱间后,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最好是在她离开之前,昨晚的那个男人都不要出现。
身上的衣服上沾染了秽物,看上去很扎眼,她走进洗漱间,想把衣服擦干净,却弄得湿漉漉的,衣服几乎没法穿。
“你醒了…”不知什么时候,于飞推门走了进来。
如涵先是一惊,随后恢复了镇定,向他笑了笑:“昨晚谢谢你了,我…没做什么丑事吧?”
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于飞把她怎么样,却又不好直接问。
“丑事?没有,只是吐了自己一身脏东西,我想帮你换衣服,又怕你误会,只好让你这样睡了。对了,我这里有几件女生穿的衣服,如果合适,你就换上吧。”于飞指了指衣帽间。
如涵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没办法,总不能这样离开吧。
“我先出去了,你自己找衣服换吧。”于飞很绅士地离开了,随手带上了门。
如涵觉得这个男人有轻微的洁癖,他的衣柜里每一件衣服都整理得很完美,不同的色系归于一个隔断,有一个小抽屉里放了他所有的领带,从冷色系到暖色系。拉开最后一个衣柜的门,眸中一闪而逝的愕然之色,因为这里挂满了女人的旗袍。
如涵静静地望着那些做工精致的旗袍,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个从江南烟雨中撑着油纸伞走出来的优雅女子…
这些旗袍的主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在心里这样想。
当初看《花样年华》的时候,她爱极了苏丽珍的那些旗袍,爱极了周慕云看苏丽珍时的眼神,只是一眼,便注定了纠缠的一生。他们的时光是背着人偷来的、幽室相守,见不着时,愈来愈想,本来他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却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上了对的人,注定会错过一生。
如涵从那些旗袍里挑了一件素色的,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满意的笑容,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眼光,也许这些都是房子曾经的女主人的东西。
她刚把衣服换上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而又犹豫的嗓音——
“然然,是你吗,然然!”
如涵微微一怔,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男人是怎么了…她分明在他的眼底深处看到一抹温暖。如涵淡然一笑,敛下眼底的那一抹异色,转过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换下那一条旗袍,依旧穿上自己略微潮湿的衣服,她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
房间里的于飞只听到“砰——”地一声,他知道她走了,被她脱下来的那一件旗袍又回到了衣橱里。
他想起几分钟前自己看到的那一抹身影,差一点,他将她误认为…
如涵走出那一栋高层住宅,一身狼狈,门口的保安用诧异的目光望着她。站在那一条笔直的路上,仰头望着遥远的天空,大片大片的云团晕染了蔚蓝的色泽,细碎的阳光没有任何阻拦地倾泻下来,一丝丝的温暖缓缓地渗透进去。
她忘记了自己的钱包,还落在那男人的家里,里边还有她的工作证,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可是她不想折回去。她想,他应该很爱那些旗袍的主人吧,不然不会那么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