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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遥祭悼宗泽

梦想岛中文    天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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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祖居住西伯利亚的女真人,有耐寒怕热的天性,凶猛善战,犹如一群西伯利亚狼。

  宋域中原地区,冬春间河流基本会冰冻,便成了女真放马中原的好时机。

  自天会帝后,金军就象候鸟,每到八九月就开始南下“打食”。来年三月,最迟五月,便会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回窝北方避暑修整颐养。然后,入秋再来。中原各州县,便形成今年失陷,明年再失陷的恶性循环状态。

  1127年秋冬至1128年春季,这些“候鸟”就不仅仅是为了“打食”,还担负着金廷“灭赵构”的任务。因为女真灭辽建立金国后,已经由奴隶社会晚期,向更先进的封建社会过度转化。

  北朝金廷最高统治者,勃极烈们,不仅是一群军事家,还是一群政治家,尤其他们的“勃极烈制度”,乃集体领导“议会制”,更胜于封建王朝的“一言堂”。他们企图灭了宋朝,从而一统中国。

  北朝金,强军力外加强政治。南朝宋,弱军力外加新朝伊始欠稳定,怎么禁得起强军压境。建炎面临之困,不亚于靖康之危。不同的是,赵桓被死死围困京都,赵构可以四处奔逃。

  从元年冬转二年春,各地各军败报,象雪片一样飞来的同时,弹劾李纲的奏本也纷飞如雪片。一些将领,一些官员,不能怪皇帝,只能把所有罪责,都倒给李纲,这位开朝的宰相,后来的最高军事当权者,知枢密院事,兼御营使。

  建炎帝无奈,因为他要依靠这些将领去打仗。在李纲提举嵩山崇福宫后,又外放李纲鄂州(武昌),不久再责授单州(山东单县)团练副使,直至万安军(海南万宁)安置。

  不仅李纲,朝廷大员大换血、大洗牌。

  以张悫为中书侍郎,以颜岐为尚书左丞兼权门下侍郎,御史中丞许景衡为右丞,工部尚书颜岐同知枢密院事,刑部尚书郭三益同知枢密院事,御营统制官苗傅为使司都统制,以御营副使兼左军统制韩世忠领兵屯河阳(焦作孟州)等等。

  驻跸扬州后,吴央除了当值,基本不到御书房去。即便传,也找借口不去。朝堂之上,她的原则是,凡事基本不过问。下朝以后,皇帝他要侍奉太后,要应对后宫,还要给他皇子一点精力与时间。她,自然是回避为上。

  这次大换人之前,赵构干脆到吴央住所,长谈一次。

  “吴央,你是说过,数年之内不宜更换朝廷大员。可是,目前局势你也清楚,不外放李纲,势必引起更大的内乱。我们只有安内,方可尽力抵御外侵。”

  吴央颓然道:“别的不说,红玉怀孕了,就不能让良臣留下,让苗傅去河阳么?”

  “你知道的,苗傅是梁扬祖带来的,刘光世也推荐过。再说,他手下的人马大多是华北人,英勇善战,扈驾正合适。而良臣,大将也。战事吃紧,只有派他了。”

  扈从,战争中保卫首长的随从。扈驾,随从帝王的车驾。华北人,多指河北、山西人。

  此次长谈后,吴央算是明确了一件事,历史就是历史,该来的会来,该发生会发生。她个人,无以改变历史。她无法明说,只能届时使尽浑身解数,一如对付楚州宝应县的孙琦兵乱,努力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吧。

  观世音菩萨,为她展示的一幅幅“新主劫难图”,都没有标明地点、人头。她只能够结合菩萨输入她脑海的历史片段,再结合相似画面,防范一二、随机应变。再说,菩萨强调过,顺其自然,不可强求,以防造成不可预测的严重不良后果。

  二月,金军再犯东京汴梁。这次,宗泽、岳飞早就深挖壕沟,布防妥当。金人自称,东京有宗泽在,乃“硬骨头”。没战几个回合,自忖不好惹,撤兵改围西京(洛阳)。

  后来,匪首王善、丁进、杨进,各率数万兵马来降宗泽。皇帝命:“合兵,闾勍(晴声),屯兵西京(洛阳)。”汴京各路兵马合军后,外加陆续新募的各路乡兵,言之有兵60万。

  三月,完颜.粘罕,因韩世忠在河阳一带力战,自感不可久留。放火焚烧西京后,撤军北去。韩世忠到汴京,因感到与丁进等格格不入,奏请获准回行在。

  之前,宗泽在京师,凡有,多为潜善、伯彦所阻止之。京师十七县,境临黄七十里。宗泽措置均之诸县,每县管四里有零,各令开濠一丈,深八尺,于南岸埋鹿角,连珠列寨。而枢密院下文约束,只令依仿陕西,以三七分为率,三分出战,七分出助军钱。理由是,宗泽措置京城守御之具,补葺甚多,费用不少,而三省、枢密院指挥诸场库务。如修城、造器械、见雇工作役,更不令支钱。宗泽因而,常怀愤懑之气。

  五月前,金人陆续回师北上。自称拥兵60万的宗泽,一边奏请要过河进军,迎回二圣驾;一边接连上奏十数章,乞求御驾还阙。

  黄潜善、汪伯彦对此,公然在朝堂之上,屡次笑话宗泽“颠狂”。

  忠诚梗直的张悫,勃然大怒:“如宗泽颠狂之士多得数人,则天下定矣!”

  吴央闻之,激动不已。破例,当堂为张悫击节赞赏。

  建炎帝似有所悟,当场命宗泽为门下侍郎、御营副使、依旧留守京都,同意宗泽总领大众,自滑州而北,期集于中山。宗泽闻命,为之欣跃,积极筹备。

  然而,黄潜善、汪伯彦,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分头蛊惑皇帝,言之“宗泽为何总是热衷于迎回二圣驾?若二圣果真回,陛下当若何?望陛下圣断!”

  外人看来,果然奏效,宗泽集结金银、兵械,纤悉毕具,准备北伐。已经发兵数日,却收到要他先按兵勿动,固守京师的圣旨。

  宗泽无奈回师汴京,大为愤懑,郁郁寡欢。

  对此,吴央却认为,皇帝是对的。黄、汪只是说辞不对,却符合实际情况。因为,说是有兵60万,真正能战者几何?宗泽、鹏举原来兵马,合而不过万余。至于草莽十余万,能否以命相搏,还是问号。其他皆为新募乡勇,如何能够北伐,直至打到东北五国城去,迎回二圣?简直痴人说梦。恐怕连燕京,也到不了,就溃不成军了。如若有北伐的战斗力,还会年年被金人大举进犯,迫使皇帝与行在,一路溃移么?

  宗泽此举,无非白白折损将士,消耗军费而已。就算打到燕京,入秋再被bi回,徒劳!但宗泽老将军,四朝老臣了。想救回二圣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二圣如果归来,赵构依然是皇帝,毋庸置疑。因为靖康帝赵桓,已经亡国,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太上皇赵佶,早已在赵构称帝前,下诏要赵构承接大统的。赵构,只不过利用黄、汪之说,阻止宗泽徒劳罢了。

  五月,皇上命,参酌元祐年间科举条制,立诗赋、经义分试法,准备科举。

  吴央为此找她的君上谈一次。认为,近年内,恐怕只能乡试秀才、举人什么的。至于殿试及第,恐怕难以执行。科举,要招各地举子前来行在,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她担心,八九月,金人又该南下了。届时,行在,在哪都不知道呢。倒是可以,随时随地发现人才,直接钦点一些进士。

  于是,停止颁诏,但还是附近招人考了一次,录了一些进士。

  全国性科考是暂停了,而朝廷命官的更换、补充,却象走马灯一样,你来我往他去。因为,各地时有叛乱发生,官员不是逃离,就是被杀。

  八月,一些老臣,先后死去。

  先是老臣许景衡,被罢免尚书右承,贬提举杭州洞霄官。可怜59岁的他,尚未到任,就死在途中。

  许景衡,字少伊,人称横塘先生,瑞安白门人。不仅是一代奉公廉洁、忧国忧民的名臣和杰出的政治家,而且还是个学识渊博、精通古今的学者和诗人,是温州“元丰太学九先生”之一。著作有《横塘集》、《横山阁》、《池上》。就因为,刚直不阿,嫉恶如仇,得罪不少人,就落得擢拔不久又被贬,抑郁加年迈,不堪车马劳顿,一命呜呼。

  许尚书去世不久,同知枢密院事(副将相),郭三益去世。

  郭三益,浙江常州人。1088年的进士,比宗泽还早四年及第。建炎帝后,由荆湖南路安抚使,兼马步军都总管,擢升枢密院,也算一代名将。

  曾经,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吴央少不得,一一为之摆香案,化些纸钱。

  不几日,报宗泽病世。临死前,厉声高吟杜甫诗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叹罢,连呼三声“过河!过河!过河!”而亡。

  三呼过河——成了宗泽绝响!

  之前尚留遗表,竟然犹奏请皇上还京,推荐以杜充为东京留守。算上遗奏,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接连上了24篇《乞回銮疏》,构成了有名的“乞回銮二十四疏”。

  宗泽逝世后,鹏举与宗泽之子宗颖,扶棺南下,已经抵达江宁(南京)。准备扶柩至镇江,与宗泽夫人陈氏合葬于镇江京岘山上。宗泽在被幽禁镇江时,夫人去世。

  陛下急传吴央,报此噩耗,吴央顿时潸然泪下。戚然而大声说“宗泽去,汴京今冬危矣!”

  “我已按宗泽推荐,命北京(大名)留守杜充,留守汴京,你放心吧。”

  “君上,正是杜充,才堪忧。正如其在大名时,提刑郭永所言:杜充,人有志而无才,好名而无实,骄蹇自用而得声誉,以此当大任,鲜克有终矣。”然后饮泣道:将军一生清明,怎么临了犯糊涂啊!

  记得将军正式率军勤王,首战告捷之战。就是开德府澶州一战,也是靖康之难中,将军与金军角逐之规模最大、最激烈的第十三战。连金军大将,完颜阿鲁补,都曾经说:“宗老汉委实用兵有方,未可小觑。”(老汉、汉子,在宋代,不常用,带贬义)

  怎么临终不察,真的推荐杜充这个王八蛋!我淮甸子民,要雪上加霜矣!

  “现在不谈这个,诏命已经发出。你,打算怎么办?你别说要去江宁吊祭,我不准。”

  “为什么?这里去江宁不远。”

  “是不远,可我担心等你到了江宁,他们已经顺水而下镇江了。难不成你继续追到镇江去?”

  “镇江不是更近么?”

  “是更近。那我怎么办?我不放心你一人去,而我怎么去?我们有约,生死相依。已经入秋,搞不好金贼已经发兵了。”

  “那我,连老将军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生前那么关爱我…呜呜…”她痛苦地蹲在地上,抱头而失声痛哭。

  竟然第一次见她哭出声来,赵构也急得直踱步,走来走去。他不敢打扰她,要让她发泄一番,不然积郁成疾怎么办。

  好久,好久,终于止住哭声,转为低低饮泣。他赶紧过去,把她抱起放在椅子上,为她擦去泪水。道“你为宗泽老将军如此悲戚,他在天有灵,会知道的。你不如为老将军写篇祭文,我同你遥祭一番。然后,我会命人将此祭文当作宗泽简历,载入史册。同时,我这就下旨,赠宗泽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谥忠简。授其子宗颖,履正郎,擢拔汴京府判官。可好?”

  “就不能赠他,金紫光禄大夫,什么的?”

  “傻瓜,这么多将军,以后怎么办?后人会拿他攀比的。”

  “哦,那就算了。反正人都去了,要这虚的何用。倒是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栽培宗颖。毕竟,我们曾经与宗泽是忘年至交。”

  “有你提醒着,忘不了,不是吗?”

  然后,他十分悉心地,好好安抚她一番。

  翌日,吴央写就祭文,洋洋洒洒数千言,让陛下过目。他浏览一遍,建议拿去一些有针对性的激烈措辞,毕竟要载册,还是不影响各方为好。另外,尽量文字要少些。拿掉一些具体的细节内容。篇幅争取控制在,500言左右。

  言毕,又担心吴央不高兴,补充道“原文,十分不错。情真意切,感人肺腑。留待以后有机会,前往宗泽墓前祭扫时,再化给他,也不枉你的一片悼念情谊。”

  “君上言之有理,我这就去修订。”

  心里暗道:我知道不能那么写,就是为了让你看的。免得你忘了宗泽多么可贵,多么忠诚,多么君子,多么善战…

  祭文已就,吴央通知良臣,代表自己,也代表红玉。她自己,则也代表鹏举一起举行遥祭。虽然鹏举有机会陪老将军送终、安葬,但祭文奠诵,须包括鹏举。她于行在外,找个合适地点,三个人焚香、点烛,撒酒、烧冥钱。然后,由良臣代表,诵祭文——

  门下侍郎、御营使、东京留守宗公讳泽。字汝霖,婺州人,终年六十有九。公自幼自强不息,常怀报国之心,元祐六年进士及第。公刚直豪爽,沉毅知兵,成效斐然。为官通明,为将善战。见解独到,撰文立说,持之以恒,归集成册。宣和七年,公亲历东都保卫战,战功显著。渊圣嘉之,进宝和阁修撰,河南乡勇总兵。靖康之年,公守磁州,与敌角逐十数战,力挫敌锋。康王使金至磁州,为百姓遮留不使北去。会渊圣以蜡书拜王为兵马大元帅。且专诛赏,王进公待制,为副元帅。王即帝位,进公龙图阁学士,拜东京留守。公既至京师,简料战士,信赏必罚,兵势遂振。始招徕降寇,得兵十数万人,又缮葺京师谯门楼堞,以至宫阙、官府,咸一新之,雄壮不减宣和间。建炎二年,公连章乞御驾还阙。上念公忠勇,拜公门下侍郎、御营副使,依旧京都留守。上调兵遣将,命公总大众自滑而北,期集于中山。公闻命欣跃,赍金银、兵械,纤悉毕具。然终因年迈体弱,力不从心。沉疴不愈而辞逝,中外悲叹。呜呼!如公之忠义,败且不惧,沮而不屈,毅然有古忠臣烈士之风。诗曰:洪河滔滔,撼野摧山。砥柱中立,力当狂澜。知无不为,独殿中原。方事北讨,将以身先。赤羽若日,朱旗绛天。将帅大才,英勇抗金。赤子之心,后人敬仰。

  上念其功,赠宗泽观文殿学士、通议大夫,谥忠简。

  豪杰西去,永垂不朽。嗟夫宗泽,伏惟尚飨!

  ——后辈挚友,德基、良臣、红玉、鹏举、吴央,泣诵。

  宗泽逝世,还没有缓过劲来,老臣张悫干脆于朝堂之上,静坐而溘然长逝。

  这位与宗泽同年同科及第的老臣,似乎与宗泽约好似的。宗泽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上。

  吴央举头望月,寄语天堂:宗泽将军,曾记否,你在磁州曾经向往,山清水秀处,著书立说,垂钓日落,煮酒品茶,海阔天空…言之“老夫一生都向往着,如是人生。遗憾,从青丝熬到白发,依然不达。”你现在,可以与你的同年张悫一起,在另外一个星球里,去过这样的人生了…将军,吴央想念你…

  如是,满目泪光的她,为张悫挥笔挽辞一幅敬奠曰:

  //悫善理财,谔谔有节。建炎绍统,锐于中兴。

  乃得贤辅,食药饮冰。责君尧舜,良哉股肱。

  论兵巡社,为法精详。苟用其言,不难丕承。

  群邪翼之,如彼栖鹰。公奋不顾,忠勇日增。

  瞻之维何,垂天之鹏。中书侍郎,张悫千古。//

  ——啊啊,死者已矣,活者且生。但为君故,倍增其功。

  张悫逝世,皇上每每念之,谓悫“谋国尽忠,遇事敢谏,古之遗直也。”谥忠穆。

  对吴央感叹,“何人能够比张悫啊!”

  吴央说:“听说,1115年,何栗考中状元,有个四川眉山同乡虞祺,一起参加殿试,考中进士。后来,虞祺任潼川路的转运判官,地方上的惯例是多次重复征收赋税,他都予以免除。言之朝廷没有重复收税的规定。看来是个好官。而且他有个刚满18岁的儿子虞允文,身材魁伟,竟然身高六尺四寸,而且能文能武。”

  “虞祺,我知道。你是说,将虞祺、虞允文招来朝廷为官?”赵构微笑地问她。

  “哦,既然虞祺的品格,类似张悫,不妨先调户部,比之前晋升一级安置看看。至于其子虞允文,君上可以见过以后,予以江宁府或者镇江府,作适当安置。职务不要太高,先历练。再说,这样人才,肯定要一边历练,一边读书,将来要参加秋闱、春闱的。”

  她温和地接着说“君上,如果说,岳飞是我隆重推荐的第一人,那么虞允文,不下其次。当然,有待君上重视与培养。哪怕,为你的后继之人培养。”

  “哦?你也见过他?”他好奇地,瞪着本来就很大的眼睛问。

  “这倒没有,只是听家父说过。反正,建议而已,采纳与否,请你斟酌。”

  “鹏举,足已证明你的眼光。不用斟酌,我很快会下旨,调来虞祺父子。”

  吴央一听,立即鞠躬“我先代虞允文,感谢陛下垂顾!”

  说完,赶紧泡茶,讨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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