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湖田窑场兴
唐宋八大家，苏氏父子占三位。苏氏故居，位于眉州（眉山）西南隅，纱彀行内，是一座富有四川特色的古典式园林建筑，为北宋时期著名文学家苏洵、苏轼、苏辙父子三人的故居。苏氏故居，周围红墙环抱，绿水萦绕，荷池相通，小桥频架，曲径通幽，堂馆亭榭掩映在翠竹浓荫之中，错落有致，有“三分水，二分竹”的“岛居”之称。
乐山大佛，是唐代摩崖造像的艺术精品之一，也是举世最大的石刻弥勒佛坐像。乐山大佛头与山齐，足踏大江，双手抚膝，大佛体态匀称，神势肃穆。
峨眉山是中土佛教四大名山之一，有“秀甲天下”之美誉。峨眉，寺庙众多。楠树蔽空，红墙围绕，伟殿崇宏，金碧生辉，香烟袅袅，磬声频传。峨嵋日出，美不胜收。
都江堰，最伟大的大型水利工程，被誉为“举世水利工程的鼻祖”，著名的胜地。她是由秦国蜀郡太守李冰父子率众，于公元前256年左右修建，是迄今为止，年代最久、唯一留存、以“无坝引水”为特征的宏大水利工程。
虞允文，罗列介绍完一大堆，成都平原可去之处。吴央，表示可以去苏氏故居、乐山大佛、都江堰，瞻仰、凭吊一下。再去登山，登上峨嵋金顶，一览天下秀。
于是，虞允文，虞彬父，当起了导游。待离开成都，已经过去月余。期间，也走访了吴璘。辞行时，彬父依依不舍，表示很想跟着他们一起南下。
吴央，委婉表示多有不便，以后他会理解。然后，有点玄意地说起《淮南子》，作为临别赠言。《淮南子》里有一句话，可以解释伏羲女娲手里的”规矩”是干什么用的。
规矩在远古是天文测量工具，也是地理测量工具，还是木工测量工具，更是绘图工具。
即所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淮南子本经训》有言：天地之大，可以用矩尺和圭表来测量；星球月亮的运行，可以用历法来推算；雷霆的声音，可以用钟鼓来模仿；风雨的变化，可以按音律来了解。因此，庞大而能看见的东西，总是能够测量的；明亮而能看清的东西，也总是能够观察的；声音能听到的，也总是能够调节把握的；颜色能看到的，也总是能够区别分辨的。但是，那种大到没有极限的东西，天地也就包容不下了；细到不能再细微的东西，神明也就领略不了了。等到制定律历、区分五色、五音清浊、辨别甘苦以后，这至大至微的纯朴之道，就散逸了，也就成了所谓的“朴散为器”，云云。
——是故，西汉，刘安的《淮南子本经训》，值得反复品读。
最后，对着虞允文扔下一句“善于珍惜生命，善于化险为夷，善于静水流深，善于借力做事。你我共勉。”转头走了。
吴央一行，告别了成都，告别了彬父，改水路南下。经重庆、鄂州（武汉）、九江，前往江西景德镇与吉州。主要是，前往湖田窑看看。
这些地方，商界巨贾吴近，可谓面面通。吴央只要跟着父亲，就可以了。
水经，是一个地区发展之源。昌江、西河、南河昌江，为流经景德镇市的最大河流。西河、南河是其重要支流，且都于景德镇市区注入昌江。
昌江，是景德镇水运，最重要的货物运输渠道。昌江，经鄱阳湖可直达长江入海。
景德镇的主要矿产有瓷石、高岭土、煤、钨、砂金、铜、萤石、硫磺、石灰石、大理石等，特别是瓷石、高岭土和煤炭蕴藏最具特色。
“新平冶陶，始于汉世”。新平就是景德镇的旧称。所以，自汉唐以来，景德镇就以盛产陶瓷而知名于世。然而，在大唐时期，是越窑出名。在北宋时期，是耀州窑出名，越要近尾声。而刚刚失去耀州区域的南宋，就要依靠大力发展赣水窑与潮州窑了。
一定要让景德镇的陶瓷，走向鼎盛，走向世界。吴央，暗下决心。
下榻景德镇客栈。客栈临街，是一条条匣钵和窑砖，铺砌的长街古道。
吴近、吴央父女俩走在小街上，似乎发现了一个特色。这就是，“满眼处处青花案”。街市来来往往的娘子、小娘子，老太太，不仅衣服花色是青花，连头巾、围裙也是青花图案，甚至作坊里的男人，围裙还是青花。偶尔见一些高高飘扬店铺上方的“幡子”，还是青花。而小街两边，陶瓷店铺不少。陈列着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瓷器，却不见青花瓷，而是以“乳白瓷”为主。
也就是说，布料花样，刺绣的、印染的图案，是赣水流域的人们，喜爱青花样式？也或者，代表了当地人们的审美偏爱？。其与后世青花瓷器图案，是那么的相一致。
难道，当地人时尚青花，没有赋予陶瓷艺人灵感？还是艺人喜欢青花案，却没有掌握青花瓷制作技艺？耀瓷，已经以青瓷为主，难道没有影响到景德镇吗？当然，青瓷是一色“青”，而青花瓷，是白底青花，还是有差距的。
青花瓷，被人们称为“人间瑰宝”。它用氧化钴料在坯胎上描绘纹样，施釉后高温一次烧成。它蓝白相映，怡然成趣，晶莹明快，美观隽久。白釉青花一大成，花从釉里透分明，使人赏心悦目。
钴矿石，开采铜矿、银矿的地方都有。钴主要用于生产高强度、耐高温、耐磨、强磁性等含钴合金、制造硬质合金刀具、弹簧、加热元件等。钴的化合物也被用来制作搪瓷、油漆、玻璃等。
然而，钴是具有光泽的钢灰色金属，钴和铁一样具有磁性，要用铅容器密闭保存，工作环境中有钴60放射性元素时，意为“坏精灵”。因为钴矿有毒，矿工、冶炼者常在工作时染病，钴还会污染别的金属，这些不良效果过去都被看作精灵的恶作剧。钴矿主要为砷化物、氧化物和硫化物。
景德镇青花瓷，要到南宋末期才有，主要盛行于元朝。
经过反复思考，权衡利弊。吴央，放弃对青花瓷的提前研究与引人。
——不涉及南宋存亡问题，不要超越时代！
这是她这个“半仙”，必须要坚守的原则。于是，她不再想“青花瓷”的问题。
那么，按照时代自然进展脚步，瓷器的发展又是怎样的呢？
从北宋开始，酱褐釉瓷停烧，乳白釉瓷继续烧造，但形制已发生变化。同时，增加了新的黑釉瓷品种。
北宋时期，乳白釉瓷，有涩圈、高圈足、瓜棱腹碗、饰褐色点彩钵、器盖、菱口碟、唇口和莲瓣纹高足杯等。莲瓣纹高足杯为北宋常见物。碗、钵、碟等施釉不及底，底式切削粗涩。乳白釉钵，厚唇或卷唇，釉不及底。支钉烧，有褐色彩斑，平底或近宽圈足。
进入南宋后，乳白瓷有各类碗、盏、粉盒等。这些器物多满釉。碗釉色，晶莹润泽，开启玳瑁釉，执壶裂细纹。
湖田窑是景德镇，各大制瓷业中，规模最大的窑场。这次查访，自然要以湖田窑为主。
景德镇湖田窑，制瓷做坯，分圆器和琢器。圆器是指瓷器器型为圆形的，如盘、碗、杯、碟等；琢器是指，不能完全依靠陶车制成的瓷器，如瓶、缸、钵、盆、汤匙、镶器等。
至于雕塑瓷，远在隋代就有“狮”、“象”大兽的制作。南宋的景德镇，瓷雕工艺精湛。一是工艺种类齐全，有园雕、捏雕、镂雕、浮雕等。二是产品多样，有佛像尊神、花草鱼虫、亭台楼阁、动物等。三是造型优美、形神兼备、千姿百态、栩栩如生。四是装饰丰富，有高温色釉、釉下五彩等。五是艺术表现力强，有的庄重浑厚，有的典雅清新，有的富丽堂煌，鲜艳夺目。
翌日，来到了湖田窑。此处，已经是瓷器一条街。
吴央要吴近，找一片醒目店面，付钱摆设他们的耀州瓷器。只供观赏，并不销售。吩咐一家丁看着，记住有何反应与议论。而后，父女俩，一头扎紧瓷窑作坊，与师傅们打成一片。
湖田窑作坊，吴央与师傅们扎堆。一看，二想，三动手。从他们弄好的瓷泥中，自己试着手工成型。她要亲手制作一件艺术品，送给赵构。
赵构属猪，她属猴。猪抬起臀部，前脚匍匐，觜向前拱的状态。猴儿一手“搭凉棚”一手托着仙桃，弯腰状，向前伸，好象要想把仙桃送给猪儿状态。
成型后，猪身子、眼珠，上黑釉；爪子、嘴唇、眼白，上白釉。猴儿身子、眼珠，上褐釉，桃儿上白、粉两色釉，粉红色由浅色向渐渐大红的桃尖过度。猪、猴的绒毛的体现，在不影响整体光滑的前提下，用十分浅细的微纹形成。
总体形态，猪儿憨态可掬，猴儿古怪精灵，两两专情地对视。
制作这件艺术品，她是要传递一个信息：不要局限生活实用品，也可以制作观赏类瓷件。
接着，她要师傅们，配合她，制作了三对大花瓶。
花瓶形体婀娜，几乎有她齐胸高。瓶身，彩绘一对龙凤，一对寿桃，一对牡丹图案。龙凤瓶，自己用。牡丹瓶，送父母。寿桃瓶，送太后。
最后，她制作了20个青瓷笔洗，每个内侧，都刻上了专用或者姓名。（分别是：御书房、紫萼宫，赵瑗、赵璩，吴益、吴盖，虞允文、杨存中、辛永宗、李宝，韩亮、岳雷、岳霖、岳震、岳霆，放翁居士、诚斋居士、石湖居士、遂初居士，宋慈。）笔洗底部，刻有制作时间，“绍兴十二年”。刻有制作者姓氏“吴央制”。
其中，四居士，准备12年后，甲戌科张榜后，接见他们时，奉送，以资鼓励。
最后一名，要等到1196年，宋慈，这个孩子十周岁时，送给他了。就是说这个孩子，要40年后，才会诞生。提前制作，是因为她回宫后，一般不会有亲手制作的机会。这是她要留给这个时空，最后的一抹亮色与念想…
自己的东西做完了，她开始传授耀州窑彩绘瓷的粉彩技术等等。包括，重色用料的放射、毒气的防护问题。
粉彩亦称软彩，是瓷器的釉上装饰。同时，要吴近派人，到吉州军的吉州窑，将中等以上的瓷器现成品，全部购下。以便与湖田窑的瓷器，一并沿长江，再沿海岸南运广州。
吉州窑，创烧于唐代晚期，经五代、北宋，已经很成熟。
就这样，她在湖田窑，一呆一个月。等她回到景德镇，父亲吴近，将发往临安、广州的瓷器，都已经发运了。
回到景德镇，吴央决定好好休息几天再说。然后，还是要亲自去吉州窑看看的。估计过去，比之耀州窑，景德镇尚不成熟的粉彩瓷技术等，吉州窑也会尚处酝酿中。她不想让一些个“一点就通”的技术问题，让师傅们费力、费时琢磨。时间不等人，远洋贸易，急等瓷器物品。
她知道，这时，太后估计已经回到自己的祖国，而杨沂中，估计赵构，已经赐名他“杨存中”。所以，这位与曲端将军同字“正甫”的杨正甫，杨将军，是原名“杨沂中”，直到绍兴12年，获得皇帝赵构赐名杨存中的。
检验“爱情”程度的方法之一，就是形成时间与距离。离开临安，离开赵构，已经好几个月过去了。她感觉自己，依然是难舍赵构。虽然，整日让自己忙得不可开交，依然有填不满的缝隙。而这些个缝隙，往往在一定情境之下，就会无限膨胀。膨胀到，思念的潮水，风起云涌。
她也想念鹏举，想念翰本，想念彬父、沂中、永宗、李宝。想念韩、梁夫妇，不知道他们将岳飞遗孀李娃，与子孙们，安置的如何了。尤其，想念自己的母亲与弟弟。吴益、吴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了。
想念，想念，想念…
“嘭嘭嘭…”有人拍门。门外喊“小主子，吴大人，你开门，我是陈二。”
门开，家丁陈二，抱进来一堆东西，说是陪老爷一起逛街，老爷为小主子买的。吴央展开一看，哇噻，一堆女子用品。什么洗手的皂豆，就是皂荚树长的皂豆；什么养颜的玉女粉、蔷薇露、海棠蜜，擦脸用的；什么甲煎香泽、露花油、香发木犀油，擦抹头发的；什么轻纱和罗衫，轻纱抹胸…
吴央腹诽，父亲，有这么着急要她还复女儿妆么？
宋代女性的穿衣，全都在学晚唐，里头是抹胸，能看出微微的乳沟，然后配一个对襟的长衣。宋代丝绸业，更胜唐代发达。到夏天的时候，大家就穿这种轻纱和罗衫。女子，臂膀可以透出来，蛮性感的。
如果在青楼、教坊等等娱乐场所，小姐们往往更“出色”。穿着一袭轻纱和罗衫，里面配抹胸，小露酥胸微见乳沟…好让那些好色浪子，一眼看上，色授魂予…
唉唉，父亲啊父亲。这在旅途，又不是在皇宫，她打扮给谁看？于是，她遣走陈二。除了皂豆，留着洗手用，其它的东西全部打包。不管怎么说，都是父亲的一份心意，她得好好留着。
“嘭嘭嘭…”陈二又来拍门。一问，说是有个张姓员外，请老爷前去观赏“迎亲”。老爷说，小主子一定喜欢参与，所以来叫她一同前往。
原来，父亲吴近，遇上了老朋友张员外。张员外的亲戚家迎亲，就在镇子东头，便拉着吴近，要他一起去，说是可以讨个喜气。
凡是各地风土人情，都是吴央最愿意了解的。吴央二话不说，锁上门就走。
镇东头，李姓人家迎亲。遇上，了解了赣水人家的婚礼习俗。
迎亲由男方父母确定结婚日期，请媒人转达，并依俗送礼，这是“送日子”。
结婚日期确定后，双方即筹备婚、嫁。但城、乡间不尽相同，大体情况是：成亲的前一日，男女两家要备酒宴客，女方叫“上头酒”，男方叫“鸾轿酒”。
乡间，男女各家要备专席请新人，父与子、母为女敬酒。
女方出嫁前，城乡都盛行哭嫁，农村的要哭数日，并流传有“十杯酒”哭嫁词。新娘上轿前要吃“姐妹饭”，入轿多由长者驮入。轿出门，女家即泼水扫地，关门。有“娘镇房、爷镇堂”之说。
农村，出村后要向村外一家，讨火置于轿内。迎亲大都用花轿。富裕人家用四人抬，一般人家两人抬。
迎来新娘后，一整套的婚礼习俗，与其他地方大同小异。
开席，除了荤素乐平狗肉、小炒苦槠豆腐等等菜样，还吃到了冷粉、饺子粑、碱水粑。
景德镇，大多数本地人的饮食习惯，一般喜辣。正餐中的许多菜式，基本都放入辣椒调味。景德镇小吃，以街头巷尾或路边的小吃店，最具特色。最常见的有三大特有小吃，就是冷粉、饺子粑、碱水粑。
据体说，就是小吃有：清明粑、炒粉、煎饼、碱水粑、板鸡、辣椒耙、印子耙、油条包麻子、龙姣瓜子等等。
南宋，景德镇依然是“一瓷二茶”闻名。在长期形成的瓷业习俗中，瓷与茶也紧密联系一起。在品茶的时候，张员外说起了“留人茶”的习俗。
原来，制瓷业中，制瓷做坯，分圆器和琢器作坊。琢器坯房工人生活最苦，工作得不到保障。老板也就想出一套，决定第二年工人的办法：每年年底，即腊月下旬，老板要请留下的工人去喝茶。凡是没被请去喝茶的工人，就意味着第二年被辞退失业。所以，后来就把老板年底，请工匠去喝茶的茶，叫做“留人茶”。
吴央想，被辞退失业，无非产出大于售出。即，供销双方失衡。如果，相对稳定供销量，则可相对缓解这种“被辞退”失业。于是，细细观察这位，父亲早年生意上的朋友张员外。
张员外脸形是汉人中多见的国字脸。浓眉、宽宇、唇略厚，眼睛不大不小，谈吐也不俗，尤其一脸正气，不可能会是奸诈商人。
海上丝绸之路，主要是瓷器与丝绸，顺带小部分茶叶。这就需要三个供货点。丝绸供货点，设临安就可以。瓷器供货点，景德镇与吉州窑，设点景德镇，而潮州窑，直接送广州。茶叶供货点，设武夷宫。供货点供货，广州设总站收货。再按季风期，发船经屯门远洋。
想到这些，吴央要父亲吴近，邀请这位张员外前往客栈一叙，以解决景德镇设点人选，平衡各方问题。
经过长谈，吴近与张员外英雄所见略同，谈得很投机。张员外，也详细谈了自己的有关设想。比如，如何培养技术骨干，如何尽力减少技术力量的流失，如何鼓励不断创新瓷器质量、花样、款式，如何控制产量的“以销定产”原则等等。
吴近许诺，会在临安与广州，设置银号，确保做到货到付钱，钱货两讫。
于是，几天后，“正源瓷器店”开张，吴近奉厚礼祝贺。接着，签订双方买卖协议。
待景德镇的问题基本解决，吴央宣布，前往吉州军。
军的建制，小于州府。所以，吉州建制级别低于洪州（南昌）、虔州（赣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