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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章 好男儿留的什么辫

  太平军新二镇奉命攻打位于赣州东北的兴国府。ω杂●志●虫ω镇将朱庆来亲率一旅兵连破清兴国守将康清泉设置的木城五座,俘斩清兵千余人。24日午时,太平军进至距兴国城五六里处,康清泉挥军迎战,为太平军所败,退入城中。次日,太平军开始攻城,当时上游暴雨,致使河水泛涨,不能涉渡。朱庆来遂命在西、北两门外和南门旱路上挖濠栽桩,防止清军突围。

  连遭惨败,又与南昌、吉安失去联系,兴国孤城一座,清军军心不稳。太平军围城只两日,清军便行瓦解,于日夜间出东门渡河逃窜。太平军占领兴国城,清兴国知府章天闻自缚投降。朱庆来命章天闻仍为兴国知府,命发榜安民,留兵数百以镇地方,其余诸部乘势尾随追击清军,向宁都方向展开攻势。

  败逃清军为北方客军,没有什么本乡土地的观念,逃跑路上竟然大肆祸害百姓。此时明清相争,天下未靖,稍有家财的人都是把金银财宝埋藏起来,等天下太平之时再取出。有地方百姓看到清军过来,不以清军乃是败逃而来,慑于清军往日威风,纷纷献上吃食,不想清军却将百姓抓起,拷问谁家有钱,随后便将有钱之人架在火上烤,若是苦主不肯将藏钱交出,便活活烤死。有些肥胖之人,往往死后一地油脂,极为恶心惨烈。

  除了拷打索钱,清军更是掳掠妇女,百姓家中稍有姿色妇人尽被掳去,或带往偏僻处淫耻辱,或当其父兄之面作乐。有清军败兵逃命之时有抢得船只,索性将抢来女人绑在船上,没日没夜的就在船上胡搞。若是这些抢来的妇人稍有哭泣,立时就是砍下脑袋。

  清军败兵作恶之举激起兴国、宁都百姓愤怒与不满,两地数万百姓自发割辫,或围攻县衙,或为太平军向导,或于道上伏杀清军,或为太平军提供情报,使得新二镇进军神速,数日间便下县城六座。

有关清军在兴国、宁都等的暴行传到正在指挥攻打吉安城的周士相耳中,当场书写手令,命凡属兴国、宁都清军不得纳降。负责攻略兴国、宁都、广昌等地的朱庆来接到手令后,当即下令将已降与被俘的清军600余人尽数坑杀,同时命将缴获清军抢掠财物发还苦主,妇人亦一同发还,此举大得民心  永宁县属吉安府,因提督府调令,原驻县城绿营兵勇400移驻府城,以协防抵御南方粤匪。该城防务由知县管涌潮征招乡民青壮填充,城中具体防务由把总洗千军负责。

  这日,管知县于县衙后堂设宴宴请城中士绅大户,商议筹粮募饷事,却有守城兵勇来报,说是来了一大帮子永新县的营兵,正闹着要进城。

  永宁东面就是永新,永亲的兵怎么跑到永宁来了?难道永新失守了?

  管知县和洗把总吃了一惊,那帮县中士绅大户也是人人变色。众人都知道事关重大,当下就簇拥着知县老爷往城头一观,看是否真是东面永新过来的溃兵。

  众人上城之后,果见城下有两三百绿营兵丁正在吵闹。这些士兵衣衫破烂,不少兵丁身上还带着绷带,显是负伤在身,大部分士兵手中都没了兵器。见城上守军不开城门,这些营兵群情激愤,骂爹骂娘的不堪入耳。

  听这些营兵骂得难听,士绅们不由皱眉,管知县却顾不得计较这些,探出身子伸头大声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永新!”

  真是永新的兵?

  管知县心下一突,仔细看了看,又喝问道:“你们杨千总何在?”

  管涌潮口中说的这杨千总乃是吉安总兵杨文远的侄儿杨孝忠。沾其总兵叔父的光,那杨孝忠年纪轻轻就任了千总官,三月管涌潮往府城公干的时候曾和陆知府一块吃酒,席上便有杨孝忠。那杨孝忠虽说是个武官,不过其人却颇是风雅,很好读书,也很敬重读书人,每年都自掏腰包支持县中家境贫寒的学子进学,因此颇受士绅百姓好评。管知县和杨孝忠有过几面之谊,听到城下是永新的兵,自是要问一问杨孝忠的下落。

  听了城上叫喊,城下一个把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仰着脖子喊道:“城上的,太平寇打进永新城了,杨千总叫贼寇给杀了,贼寇堵了往吉安的路,咱们没处跑,这才退到你永宁来你们快开城门放我等进去,不然那太平寇来了可没人帮你们守城,他们可在后面追着呢,用不了多久就打过来了!”

  太平寇奔永宁来了?!

  管知县和一众士绅们都是大吃一惊,有两个胆小的士绅更是吓得两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城上的兵丁青壮听了也都是人人变色,洗把总的腮帮子也抖得厉害。

  管知县很慌,县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驻防营兵,前几天总兵大人一纸调令就调走了大半,现在就余200多兵丁,要不是紧急征召了千余青壮上城协守,恐怕城头上都看不到多少人。他天天烧香盼佛祖保佑,太平寇都往府城、省城那去,别惦记着他这小地方,哪曾想佛祖不保佑他,那天杀的太平寇竟然还是来了。心里慌得很,可管知县还是强打起精神,稳住心神,问那把总道:“太平寇来了多少人?”

  “这哪个晓得,我等光顾着逃命了,谁敢掉头去打探啊不过估摸着怕不下千人。”那把总一脸不耐烦。

  不下千人?

  管知县的脸色难看到极点,这要是来的太平寇不多,他发动全城上下一起守,总能撑过去。可这一来就不下千人,城里这点人手恐怕顶不住啊。

  那把总一路逃命过来,嗓子早就冒烟了,见城上光顾着问东问西,也不开门放他们进去,不由急了,叫嚷中道:“还磨蹭什么,赶紧放我们进城,要是太平寇打过来,好歹我等还能帮着守城。”

  听了这话,顿时有士绅就直摇头,“县尊,不能放他们进来,这吃了败仗的兵可是信不得啊!”

  其他人听了这话,想了想都是纷纷附和,不同意放这些永新的溃兵进城,因为他们担心这帮败兵进城后会抢劫作乱,那后果可比太平寇打来差不了多少。这年头,只要不是本乡本土的兵,那都是信不得的。把总洗千军没什么主意,拿眼看着管知县,听他的决定。

  管知县很是犹豫,在那沉吟不语。城外永新兵见城上没有反应,也都急了,在那不断的叫嚷催促。守城的兵丁青壮们没有知县老爷的命令自然是不敢开城的。

  沉吟许久后,管知县才下了决心,咬牙吩咐洗把总道:“开门,放他们进来。”

  洗千总迟疑一下,道:“县尊就不怕这些溃兵为乱?”

  管知县摇头道:“他们疲惫不堪,伤痕累累,如何有心作乱?再说都是朝廷的官兵,我身为朝廷命官,又如何能拒他们于门外。”有一点管知县没有明言,他怕他要是不放这些兵进来,万一叫人奏上巡抚衙门,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众士绅见县尊老爷决定了,便不敢再反对。于是洗千总命人打开城门,城外的两三百永新溃兵立时如见救星般,激动的冲进城中。还好,这些溃兵进城之后都很老实,士绅们担心的作乱抢劫的事没有发生。管知县又让洗把总将这些溃兵安置到军营中,大抵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城外远远就听到马蹄声,灰尘卷土扬上半空,竟真是太平寇杀到了。

  打来的太平寇人数真不少,光骑兵就有好几百,余下都是步军,看着怕是有一两千人。这些太平寇兵临城下后没有马上开始攻城,而是往城中射了几封劝降信,前几封都是好言好语,最后一封却是威胁再不开城投降,破城之后他们便要城中文武官员连同他们的全家老小统统杀光。

  一帮士绅都吓坏了,有人便劝管知县开城投降,可管知县却咬紧牙关,宁死也不肯降贼。领兵的把总洗千军平日得了管知县不少好处,加上他全家老小都在吉安府,所以也不敢降。他怕他要是投降的话,自己全家老小就会被清军杀害。

  为了稳定人心,同时也为激励青壮百姓奋勇,管知县开了库房,把县中刚收上来的税银全拿了出来,加上士绅大户们筹的一些钱,给每个兵丁发了十两银子赏,青壮则是一人三两,另外杀猪备酒,又是领着县丞和主薄他们挨门巡视,一番动作下来,城中人心稍稳,局面看着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深夜,城内却突然生了变故。有数十人在城中到处点火,霎时火光冲天,风助火势,城中烧成一片,城头上的守军立时大乱!片时功夫,白日放进城中的永新营兵就冲到城门夺城,他们杀散守城的永宁兵丁和青壮,踏着他们的尸体打开城门,将早在城外等侯的太平寇放入城中。

  变故发生时,管知县正和县丞林远康、把总洗千军等人商议明日城防事,得报那些放进来的永新兵竟然做了太平寇的内应后,管知县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事已至此,他除了一死以报君王,也是无能为力了。

  管知县绝望的到后堂寻夫人准备自缢殉国,县丞林远康却和洗把总带人去组织兵丁青壮抗击太平军。

  “长毛发匪,我与你们拼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永新县丞林远康虽然害怕得要死,但却奋勇挥舞一柄长剑,带着家中老仆勇敢冲向太平军。

  “难道我还不及一文弱书生!”

  把总洗千军被林远康的忠义之举感动,带着手下亲兵不要命的和太平军厮杀在一起。然而他们虽然英勇,但毕竟寡不敌众,加上城中早已遍布太平军,真所谓大势已去,又如何能力挽狂澜。只片刻功夫,洗把总和手下的亲兵便都被太平军剁为肉酱。

  林远康身中数刀仍兀自和太平军拼命,虽努力挥剑欲砍杀太平军,但奈何却是伤不到一人,那些太平军有意逗弄于他,待其力竭之后方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管知县没死成,归根结底是他还是怕死的。绳子套到脖子那一刻,他心软了,于是他便被太平军给绑着送去见他们的主将。

  太平军的主将没有进城,而是在城门那里。管知县被押到城门时,便发现白日他放进来的那帮永新溃兵都在,那个诓骗他的把总也在。

  那把总并不是在那太平军主将面前为自己邀功请赏,而是拽着自己脑后的辫子,冲他的一干手下喊了一声:“好男儿留得什么辫子!”尔后拿匕首狠狠切去自己的辫子,手下有样学样,人人大吼割断了脑后金钱辫。

  那太平军主将看到了被押过来的管知县,问部下此人是谁,待得知便是永宁知县后,那主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对部下道:“白日说过不降便杀他全家老小,你还把人带过来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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