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染正要和欢颜继续说下去,听到身后似有若无的脚步声,她苦笑一声。
“是那天入宫,德妃在太后面前提我与三皇子师兄师妹感情深厚,太后这才动了心思让月儿入宫。”
她说这话时,眸子里的寒意敛去,很是有些楚楚可怜。
欢颜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觉察到不对,立马噤了声。
果然,数息后,夏侯渊从树后转出来。
“此事怪我,在重华宫数次提起师妹,母妃才会在师妹入宫那天,在太后面前提起当初在药王谷学医时,我与师妹感情深厚。”
夏侯渊朝欢颜道:“本皇子有几句话,要跟你们少主子说。”
欢颜退到远处候着,夏侯渊看着夜染:“师妹,二皇子和姬雪儿谋算让月儿入宫一事,你可怨我?”
“岂敢怨?三皇子是皇家贵胄,而今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是飘在水上的浮萍,贱如草芥。”
夜染清寒的眸光凝在夏侯渊身上:“三皇子的医术尽得离叔真传,难道不能治好太后的消渴症?为何却偏偏举荐允管事入宫替太后诊脉?允管事处处为难于我,阻止我接手药王医馆。因为他贪墨,我处置了他后,那么巧,太后的消渴症发作了,紧接着,京兆府尹以允管事误诊太后为由,将他押入大牢,将我药王谷卷入水深火热当中。”
“我就知道,你会怨我。”
夏侯渊叹息一声:“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与师父情同父子,又怎么会害药王谷?我的心意你知道的,师妹,我如何会害你?”
不会害?
只会为了利益谋算,让人人成为他棋盘上一颗棋子。
能用时,摆出来迎敌;不能用时,果断成为一颗弃子。
她是该庆幸,自己凤凰转世的身份吗?
不然,早成了夏侯渊眼里一颗弃子。
视为至亲之人,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还要扮成一只绵羊。
也难怪,离叔会痛心至此。
无颜面对她,等她从宫里回归芸居,匆匆避开回了药王谷。
夜染不吭声,夏侯渊将在兰桂坊哄骗夜离,为何举荐允管事入宫的话又说了一遍。
“师妹,如果可以,我情愿不是什么三皇子,只是药王谷的嫡传弟子,能陪在恩师身边侍奉于他。”
他面露痛苦之色:“宫内尔虞我诈,你都看到了,姬雪儿又是如何利用小皇孙达成目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怎么知道太后消渴症发作一事,我不是中了他人的算计?”
在药王谷时,夏侯渊从来都是温润儒雅的样子。
而如今夜染眼前的夏侯渊,显然像是不习惯突如其来的身份,临立于危墙下的一根稻草。
她若不回应,怎么对得起他如此精湛在做戏?
夜染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在宫里,已经艰难到了这种地步吗?”
“不提也罢!”
夏侯渊一脸愧色:“从举荐允管事入宫那时,我好像已经中了二皇子府的圈套,父皇令京兆府尹捉拿允管事入狱后,我和母妃跪在父皇面前替药王谷周旋,才求得师妹入宫替太后诊病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