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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磨剑

梦想岛中文    惊城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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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沸腾的江湖;天下,太平的天下。林浪夫用沸腾的江湖,才换来了太平的天下!

  小苍山,山前到雪已经化了大半,寺门前的柏树因为融雪的水又露出了新春的绿芽,柏树千万棵,不知那棵树下埋葬的的缘觉和尚是否已然安眠,又或者已超度到了佛前…

  文殊院中,龟裂沉黑的木桌上热气缭绕,融雪的水煮的新茶,平时爱茶的苦厄神僧却一口未品,看着新春微露的天地,却怎么都没有生气,等来的消息喜忧参半:天下已安,武林将乱!

  多年前大战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老迈的身躯再不能如当年一般的神勇,身不由己的无奈,不由得长叹一声:“哎,舍江湖以保天下,小林先生,莫怪老僧不能陪你最后一战了!”

  乌云遮蔽的夜晚,雪消过后的山风肆意呼啸,夹着凉雨,越发冷的刺骨,树梢上的鸟儿躲在巢里瑟瑟发抖;然而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中,有一座破败许久的道观,在冰冷刺骨的夜风下更显得残破不堪、时隐时现。

  “轰”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巨大的声响就像是神魔的怒吼,仿佛要将苍穹都撕成两半;划过的闪电瞬间将整个山川映照的如同白昼,这才看清,原来破烂的道观上悬挂着半副破旧的牌匾,牌匾上书:“滴云”二字,只是那个云字已被销去一半。

  观内满是破烂倒塌的神像鬼塑,映着闪电和呼啸夜风,更显恐怖。

  这等偏远荒废又惊怖异常之地,此时却有几个玄衣男子正站在倒塌的神像上商量着什么。左边那人身材高大,手持阔剑,正是扶幽排名第二的高手薛岳;居中者乃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乃是扶幽宫上林苑的天才少年段新初;背靠二人者却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背靠山门却看不清容颜。

  待的雷电过后,略微沉默了片刻,薛岳问道:“为何如此匆忙,唤我二人前来?”

  那背靠山门的男子说道:“傅霄寒既然让你二人同时过来,想必谋划不小,不过据我所知,昨日卯时,八十里桃源同样走出来九柄剑,魏七和赵阔带队,还有那匹十九岁的野马义渠邪,他们一路疾行,直奔瀛洲而去。”

  那人顿了顿,看了看观外的疾风暴雨,声音略沉又道:“他们是去杀人的,双圣之战以前,任何侵入中原的高手,全部会被清理干净;他让我告诉你们,尽快撤走所有的精锐,回到海云边,一刻也不要停留,你们也一样!”

  段新初脸色微变,有些惊讶,只得看向薛岳,此行他才是首领。薛岳沉默片刻,说道:“我相信他的判断,我会发信叫人撤退,但是怕已经为时已晚!”

  闻言,那人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真正的高手没那么容易死,普通货色,救了也无用,死便死吧!你二人尽快走吧,这边有任何消息,我自会联络家里,否则一切等明年之后再说!”

  薛岳点点头,对段新初说道:“你才十七岁,还有的是机会,现在还不是你们的时代,随我回吧!”闻言,段新初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点头应诺。随即三人相互抱拳,之后便趁着雨夜各自分散…

  瀛洲,沧海派的一处驻地,静的可怕,真正的鸡犬不留,只有屋檐上的血,滴答落下,在尸横遍野的地上漫成了一个血坑。

  赵阔运功震落剑上的残血,收剑入鞘的同时已经跃上马背,周围另外两人也跟着翻身上马,赵阔大声喝道:“走,去下一个!”

  与此同时,在瀛洲其他几处地方,也发生着同样的事。扶幽宫在瀛洲辛苦经营三年的帮派据点,和刺客探子,在一天之内全部被挖出,不接受投降,全部被杀;在此之前,所有江湖人都知道八十里桃源藏着许多高手,但是却极少见过他们出手,没想到他们第一次出手,便如此快速,如此不留情面!

  此战中,八十里桃源冒出了一颗闪耀的新星,那就是只有十九岁的义渠邪,有一半匈奴人的血统,据说他的剑比柳习风更快,他的轻功可以与韩子非一较高下,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也只有他把林浪夫叫做“师傅”;江湖传言,此战一来是给扶幽宫示威,二来是为了给这匹野马磨剑!

  要知道,当年围攻拜惊仑的时候,剑圣林浪夫也只有十九岁!

  然而此时急着磨剑的却不只桃源,此时还有一人也在疯狂的磨剑,他又站在了梧桐雨庐前,面对的仍然是秋水剑,黄易君!

  黄易君看着带着芦花面具的悲骨画人,面色惊奇,问道:“不知你我有仇,还是你急于求死?”

  悲骨画人抬头看着梧桐雨庐,说道:“都不是,我只是想看看更高的剑法,你剩下的那两剑!”

  还不待黄易君说话,他接着说道:“当然,你若是拒绝,我不介意收了你的命!”

  黄易君的双眸缓缓缩小,杀意已藏不住,于是轻轻抽出秋水剑,剑尖直指悲骨画人,冷声说道:“既然苦苦相逼,就别怪我剑下无眼!”

  说罢,瞬时杀出。

  秋水剑,秋天的雨水本来细雨绵绵,此时却比夏天的暴雨还急,比闪电还快,剑光交错的声响一浪盖过一浪,丝毫不见中断。

  空中,只见两道模糊的残影飞身交错,速度之快,竟完全分不清你我。

  剑风震落了芭蕉上的万千雨滴,一化二,二化四…悲骨画人右手使剑,左手长袖顺势猛地扫出,万千雨滴瞬间化作暗器城墙向黄易君扑杀而去,避无可避,黄易君忽然长剑撩天,至上而下刮出一个圈,接着忽然纵身跃起,仿若灵猫扑兔,剑尖平举,径直向悲骨画人掠去。

  剑风看似平平无奇,却愣是将空气破开,从剑尖处压出一道三尺多宽的火热气剑,气剑瞬间破开如城墙一般密集的雨点,蒸发的雾气腾腾。继而只听呼的一声,剑势陡然加快,刹那及至,悲骨画人早有准备,登时趁着破开的窟窿处点出一剑,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两口宝剑瞬间撞在一起,然而就在此时,黄易君竟忽然从剑尖处开始消失无踪,仿佛悲骨画人方才对剑的是黄易君的影子。

  剑式太急,悲骨画人已收剑不住,身形瞬间扑空,向前飞了出去。正当此时,悲骨画人感觉脊背一身冷汗,忙的身子一旋,瞬间回身划出一剑,同时左手化掌,向原来的方向猛的推出。

  秋水剑凭空乍现,瞬间带起周遭的水滴向悲骨画人刺去,水滴拉成线,速度之快,竟然比银针还要恐怖。

  秋水剑瞬间穿透悲骨画人的左手手掌,呲的一声,掌中血花四溅,成线的水滴顷刻间穿透血花,尽数射在了悲骨画人的身上。

  悲骨画人却余势不减,一把抓住秋水剑的剑颚,胸中剑气瞬间贯穿任督二脉,由心脉射出。径直穿透黄易君的腰腹,只见黄易君立时弃剑飞速后退几丈,一脚踏在了芭蕉树下,这才站定身形。悲骨画人低头一看,这时,全身才冒出许多密密麻麻的血滴,顷刻间,已将他染成血人,全身也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

  世人皆知断南蛮海的千针穿骨术号称天下一等一的酷刑,剧痛难忍,足矣叫人哀求速死;不想秋水剑竟然能做到异曲同工的地步,而且还更进一步,不仅剧痛难忍,而且奇痒难止,时而如削肉磨骨,时而如万蚁附身…

  悲骨画人疼的大汗淋漓,微微颤抖的口中,最后惊叹道:“好剑法,使出你的最后一剑罢,让我见识见识!”

  说罢,左手猛地甩出,秋水剑瞬间脱手,在空中飞旋了一圈,顷刻间就被黄易君稳稳抓在手上,接着悲骨画人猛地在身上点了几下,索性封死了穴道,也可忍一时剧痛。

  黄易君也顾不得腰间淌出的滚滚热血,脸色颇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悲骨画人,他不是第一个在这一剑下活下来的人,却是第一个活下来还想看另一剑的人,既非寻愁觅恨,也不是无故求死,竟然完全是为了磨剑,剑中痴者,然凡大痴者必有大恨、大爱、大执着!

  年近不惑,他本是个冷静的人,但是人终归是人,更何况剑者的心往往是想通的。

  于是纵然没有把握,他依旧缓缓抬起手中的秋水剑,雨停了,风静了,再没有疾风暴雨般的气势,剑,又缓又美,这才是真正的秋水剑…

  悲骨画人微凝着双眼,看着黄易君缓慢的剑式,仿佛看到了隐杀剑背后的那一招雁来羞,大道相通,原来剑法到了后面竟然也是相通的。

  不过刹那,万物皆凝,黄易君剑势已成。此时的梧桐雨庐,风吹不进,飞沙落叶触之即成齑粉。

  悲骨画人站在雨庐正前方,仿佛风暴中的孤树,手中的剑就是扎根在地下的根。悲骨画人也轻轻抬起了手中的古剑,动作又缓又沉,仿佛挥动在沼泽泥潭中,然而不过片刻,剑就越舞越快,仿佛将泥潭搅成了清水,又将清水搅成了云朵,突然悲骨画人在泥潭中纵身跃起,身,轻如鸿毛,剑,亦轻如鸿毛。

  剑光交错,仿佛惊雷响在耳边,闪电划过眼前,只是一招,剑气却瞬间纵横四射,顷刻间就笼罩了整个梧桐雨庐。

  剑风激荡,芭蕉和梧桐瞬间被削成几段、支离破碎,梧桐雨庐紧接着轰然倒塌,“噼噼啪啪,轰轰隆隆…”响声顿时连成一片,烟尘诈起,“呸”黄易君吐出嘴里的献血和泥沙,举目望着烟尘中掠过的那一条白色倩影,神情万般复杂,大声喊道:“他到底是谁,竟能让你来我的梧桐雨庐!”

  顾惜颜一手抱着面具已经碎了一半的白诺城,头也不回,应道:“梧桐已死,潭水已枯,黄易君,天下从此再没有梧桐雨庐!”

  “哈哈哈…咳咳…”

  顾惜颜话音刚落,人影就伴着白诺城的怪笑声消失在密林。

  黄易君挣扎着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身前的潭水已被蒸发干涸,连潭里的水草都已枯萎发黄,他的秋水剑就插在干涸的潭底。雨庐已经坍塌大半,芭蕉和梧桐林也成一片废墟。

  鱼无水则死,鸟无林则不栖,笑谈尚有一丝生机,如今却已无处可谈,缘分尽断…他说过,他的最后两剑,出剑必杀人!他也说过,若是悲骨画人喜欢上顾惜颜或者顾惜颜喜欢上悲骨画人,他才会出这两剑;他以为,不,他和悲骨画人都以为此生无缘再战,只可惜悲骨画人还是来了,最后两剑也出了,人却活着,被顾惜颜带走了,呵呵,多么荒诞的机缘!

  芦风细谷,白诺城身上已经被上好了药,和当初一样。他看着蹲在伊人湖畔洗去手上血迹的顾惜颜,仿佛面有讥色,又似左右难安,开口道:“你说过…”

  不想刚刚开口,就被顾惜颜打断:“君子一言九鼎,可惜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一瞬间,白诺城哑口无言,只是看着身上的伤说道:“伤好之后,我还会去挑战,下一次是八十里桃源的那几柄剑!”

  顾惜颜听罢,突然顿住,回头喝道:“你疯了?你真想在双圣之战以前挑战林浪夫?”

  白诺城点点头,道:“是的,这世上与皇帝老子亲近的人确实有几个,但是我不相信他们,我只能相信剑圣!双圣之战,谁也说不清谁胜谁负,虽然我见过林浪夫的剑法…但是我不能赌,所以若不疯狂挑战武林最顶尖的高手,一年后我毫无把握再去桃源!”

  说着,他又看向顾惜颜,问道:“上次只有你见过聂云刹的刀法,他的修为如何?”

  顾惜颜面色沉重,说道:“我败在他的第一招,而且他根本没有出刀!”

  闻言,白诺城深吸一口气叹道:“我早该想到!”

  顾惜颜看着似乎突然丧失了气势的白诺城,许久,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问道:“你听说过长春宫吗?”

  白诺城惊疑片刻,点头说道:“自然听过,天下武功出于昆仑太霄洞,却盛于不老长春宫,只可惜两百多年前,长春宫所有内门弟子长老突然一夜之间离奇消失,否则如今的武林第一家该是长春宫才对!你为何有此一问?”

  顾惜颜看着他走近几步,再问:“你可知长春宫最上成的剑法是什么?长春宫又为何鼎盛八百年?”

  这时,白诺城却摇了摇头,道:“长春宫乃是多年前的秘闻,流传不多,我却不知!”

  顾惜颜说道:“长春宫留有四门剑法,慧、戒,劫,上,其中最上成的剑法乃是太清上剑!而长春宫之所以力压昆仑、太白八百多年,也是因为此剑法,此剑法在在长春宫内被戏称为磨石剑诀,因为它最适合互相切磋,提升修为境界!而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太清上剑!”

  听了这话,白诺城的双眼突然有了光芒,顾不得身上的伤,突然站了起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顾惜颜看着他又渗出的鲜血,轻轻点头,说道:“真的,不过你不需知道我是如何懂得这门剑法,而且你必须听我的,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保证一年后,你的剑法能与林浪夫并肩!”

  白诺城说道:“自然,我也没有完全奢望于他;若是一年后无功而返,我也有别的安排!”

  闻言,顾惜颜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等你伤好以后,我们就开始;我能补偿你的,只有这些了!”

  白诺城听了这话,面色复杂,说道:“你不必如此说…”

  然而刚刚开口,顾惜颜却已飞身离去。白诺城看着她飘散远去的白色背影,愣愣的失神,喃喃自语:“一年么?又是一年!”

  韩子非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此时他正抱着两株稀有的血兰花往石窟一角的小小花圃走去。

  即便来了两月有余,看着眼前这简陋的石窟,粗糙的器皿,鼻子仍不觉有些发酸,他始终不敢相信,原本对生活用度那般讲究的夫人,会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快三十年…

  他抬头望去,石窟中间有座陡峭土丘,土丘顶端有一座小小的石室,石室门前是一楼冰冷的棺材,唐伊伊仍旧摆弄着棺材上的药瓶。

  韩子非步法越来越缓,终究忍不住问出声:“夫人,您这些年…过的…好吗?”

  声音很小,仿佛在同自己说一般。

  但是唐伊伊仍然听见了,只见她手中动作突然顿住,接着淡淡笑道:“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知道没什么好与不好,只有安心不安心!”

  接着,手中的药瓶又动了起来,她继续问道:“聂云刹呢?他过得怎么样?”

  天下能直呼此名者不多,她却是其中一个,因为在天下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的扶幽宫宫主,是武功超绝的刀皇、刀魔;但是在她眼中,他不过曾经的枕边人、丈夫…

  韩子非缓缓垂下头,说道:“不好,虽然宫主嘴上不说,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么些年过去,宫主对夫人早已没了怨愤,只剩下思念;夫人,请您随我回去吧!林浪夫已经给宫主下了战书,我怕…”

  说到此处,韩子非突然停住,不敢继续说下去。

  唐伊伊突然轻笑道:“你怕他输?”

  韩子非连忙摇头:“不,不,虽然多年未见宫主再出手,但是我相信宫主是战无不胜的!只是…只是我也听说就在数月前,林浪夫在八十里桃源,只一剑就败尽中原数十位顶尖高手,我不相信宫主会输,但我怕他会受伤,而这天下唯有夫人能治疗那样的伤!”

  唐伊伊听罢,沉默片刻,说道:“修为境界到了他二人的高度,早已不是普通高手靠人数所能取胜的,所以不管是林浪夫还是聂云刹,能一招败尽天下英雄,并不为怪!只是…从我离开那天起,就注定我再不能回雾鹫峰;并非因为他恨与不恨,而是因为我问心有愧,无颜面对他!”

  “夫人?!”

  韩子非再想说话,却被唐伊伊打断,只见她抚摸着石棺说道:“非儿,若你真要带我回去,就把我装在这里面…再带回去吧!”

  听了这话,韩子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夫人,您两次救我性命,子非便是再狠心,也不能对您不敬的!”

  唐伊伊摇了摇头,说道:“医者,只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你的命是老天给的,就像你与众不同的根骨,让你能练就一身傲视天下的轻功一般,这便是普通人没有的命。罢了,既然你顾念旧情,不愿杀我,那就留在我这忘情死墓,陪我说说话吧。”

  眼眶湿润,韩子非俯在地上点点头,再不敢说话…

  芦风细谷,谷中的芦花又开了,就连数月前被白诺城和顾惜颜两剑斩断的地方,也重新开满了芦花,生命的坚韧并非想象的那般脆弱。

  忘不到尽头的白色芦花,在微风下轻轻摇曳,就像是一片偌大的云海…然而天空却没有白色的云朵,更不那么单调,是五彩斑斓的天空,仿佛万千五彩缤纷的花朵汇成的五彩斑斓的河流映着星光在流动,但这分明是白天,又哪来的星光,是剑气!

  顾惜颜的太清上剑,密如蚕丝,亮若青光,灵动如蛟龙。

  只见她踩着芦花凌空跃起,手中伊人轻锋快若闪电,急如奔雷,伴着她绝美的身姿直向那霞光万丈五彩斑斓的天空掠去,刹那间剑气冲霄。

  剑风在空中形成风压,飓风在天空激荡出一个十几丈宽大的窟窿,日光从窟窿里登时透出,明亮异常,顾惜颜不禁偏头眨了眨眼;突然五彩斑斓的天空从剑气冲开的窟窿处形成一道气旋,刹那间气旋形成锥子,锥子又拉长,最后拉成宝剑和人影,万千霞光瞬间凝聚,凌空落下,“轰”仿佛闪电伴着奔雷,落下的霞光瞬间将顾惜直冲霄汉的剑气击散,化作一圈清光,激荡开来…

  这一式剑光落下,真好似泰山压顶,又仿佛万箭穿心;顾惜颜经不住身子一颤,轰然坠落,但她本不是寻常女子,她是古南海口中的昆仑第一高手。故而,虽然她身形坠落,手中却不慌乱。

  “当当当当…”

  白诺城从那剑光中冲出,手中纵横剑仿佛也被烟霞所覆盖,五彩斑斓真是美轮美奂;刹那间两人又在空中对了十来招,顾惜颜突然身子一歪,白诺城以为她方才不慎受伤,连忙回剑伸手去拉,哪知手指还没触及她的衣袖,顾惜突然翻身撩起一剑,只见一道青光登时射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万千…

  白诺城见状,瞳孔猛地一缩,两人近在咫尺,剑气又快,此时想躲哪里还还得及;立时大喝一声“哈”随即将宝剑挡在胸口,几乎同时只听叮的一声,仿佛一声金鸣,顾惜颜轻轻点出一指,正中他的剑身,将他连人带剑打偏两寸。

  那剑气瞬时侧过白诺城的左肩,劈向了芦苇尽头的山峰绝壁,轰隆隆几声巨响过后,绝壁上留下几十条十来丈长的深深的沟壑。几乎与此同时又发出哔咔几声,白诺城左臂的衣衫已然碎裂,肩头又冒出几挑血线…

  再看他全身,此时几乎没有几处完好无损的皮肤,布满了又浅又密的剑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正在流血,这是与顾惜颜对剑的结果。

  定了定散乱的真气,顾惜颜摇头道:“你出剑时总忘不掉天墓杀剑的影子,然而天墓杀剑此时几乎进无可进、已至极境,却又无法进入仙上仙剑的新门,所以,你虽能胜我,能胜天下许多高手,却终究胜不了剑圣林浪夫!”

  她偏头看向白诺城身后的芦花和芦花下的江水,沉默片刻,又道:“此时你的剑法,堪堪与十九岁时的林浪夫相提并论!”

  白诺城曾经在忘剑庐见识过林浪夫的剑法,他如何不知,即便如此,听了此话却仍旧一惊!

  但仙上仙剑飘渺无痕,他虽触其门却不得而入,天墓杀剑倒是信手拈来,但是至雁来羞之后心中虽觉余势未了,却始终在难有精进,如此两门剑诀竟然同时到了瓶颈。

  白诺城咬着牙,手中的剑越握越紧,咯咯作响,许久才说道:“林浪夫的天赋确实惊艳,但我是我,我有如今的境界靠的也不是天赋,再来!”

  渡明渊,又称四季山,所谓一山融四季,绝非浪得虚名。

  此时已至六月,渡明渊的山脚和山腰早已开满了山花,芳香扑鼻,然而此时渡明渊的山顶却依旧有些清寒。

  傅青画看了看悬崖外的云海,纵身跃出,仿若飞鸟在那云海中飞掠,模样轻松很是娴熟,如此轻功早已堪称江湖一流高手。

  不多时云海越加的稀薄,原来她已踏在了一块偌大的青石台上,石台后面乃是绝壁,绝壁之后更是高峰,正是天下第一高峰“指天峰”,据说高有万丈,峰顶常年寒风刺骨、积雪不化,此正是四季山的来由!

  傅青画走到绝壁下,抬头望去,只见云雾锁闭,透过云层约莫可见高处山峰的黑影,却幽幽忘不到尽头。

  傅青画咬咬牙,目光甚是坚毅,突然她抽出宝剑,单手抓住绝壁下一根似乎从天际垂下的乌黑铁链,猛地一拉,脚下蹬着绝壁向上掠去。

  “叮当叮当…”

  铁链在山风下仿佛轻的就像一根风筝线,剧烈摇摆叮当作响,“砰砰”傅青画拉着铁链,双脚在绝壁上又猛地蹬出两脚,身形再次拔高五六丈,又飞速将宝剑插入绝壁,手臂微微用力,宝剑弯曲,身子弹起已稳稳站在剑柄上,此时已到了方才所见之云端。

  她却早已满头大汗,气衰力竭,再抬头一望,云端之上还是云端,云端之外还是黑影,仍旧望不到尽头。

  “轰隆隆”

  这时又听天空轰隆作响,雷音滚滚,仿佛在凝聚一场盛夏的疾风暴雨,一声惊动天地的雷鸣…傅青画大口喘了喘粗气,又摇了摇头,呲的一声抽出宝剑向下方落去,她的内力终究不足以支撑登上更高处。而且雷鸣落下,若恰巧轰击在这登山的铁链上,她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指天峰的峰顶,方圆有数百丈,极为平缓,山顶虽被积雪所覆盖,却并不单调,因为除了积雪和寒风,这里还种满了梅花。

  鲜红的落了一地,突然山风刮来,梅花雪花顷刻间混在一起在寒风中飞舞,但那站在梅花林中,白雪之上的人儿却仍旧一动不动,梅花落在他的脸上身上,雪花凝结在他的眉梢发间,他已许久未动,嘴唇已经干裂。

  忽然雷鸣滚滚,一滴水珠躲过寒风落了下来,就在叶郎雪的眼前,就在这时他忽然睁开双眼,手中亘古恒无剑猛地向那滴水珠拍去,噗的一声,水珠猛地射出,快若暗器,愣是在前面碗口粗的梅花树干上打出一个拇指大的窟窿,穿透而过最后埋入雪中。

  叶郎雪剑疾如风,只见虚影不见剑身,他踏着诡异的步法在梅林中飞速穿梭,身似鬼魅,呼来逸去,仿若一道清风。

  忽然仿佛一件物事闪过,只见中间那株梅树啪得一声拦腰被劈成两段,定睛一看原来是亘古剑,亘古剑快若流星直向地面射去,然而剑尖刚刚触及地上积雪却突然停住,原来是被叶郎雪一把抓住,接着他手腕轻挑,脚下一扭,剑尖瞬间划出一个圈,突然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剑下的雪花突然炸了起来,叶郎雪刚刚站定,炸起的雪花又给他落了一身。

  “刷刷刷”

  刹那间,剑式再起,叶郎雪的身体却原地不动,仿佛完全只在加快挥剑的速度…

  “轰隆隆”

  仿佛就在头顶不远处滚动的雷音,轰隆做响,就像一头猛兽在喘气,忽然一道闪电伴着惊天动地的雷鸣轰然落下,直指站在指天峰顶的叶郎雪,他的剑却越舞越快,几乎就在闪电落下的同时,只听他大喝一声“杀”顷刻间长剑撩天,一道雪白的剑光霎时冲天而起,瞬间就与那将天地照的通明的闪电对轰在一起。

  闪电顿时被击散,剑气直入云霄,雷鸣渐渐偃旗息鼓;片刻后,暴雨倾盆而下,可还没接触到指天峰峰顶就已凝聚成了雪花,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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