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退让
签押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辛淮一拍额头，重新镇定下来，这位何通判之前一直是中立的状态，自己态度倒也不能太过恶劣。
“哎，本官一时太过着急，何通判见谅。”
“呵呵，此事毕竟太过突然，下官能理解。”
何林轻笑两声，重新抬起头来，望着对方。只见辛淮微微颔首，再次向他问道：“此事已至如斯，何大人你怎么看？”
受害者向凶手请教问题，这倒是有些滑稽。
何林面沉如水，不漏丝毫破绽，反倒是装起了可怜。
“该怎么做下官不清楚，但大人这次太过鲁莽了，才让事情闹到这一步，此事一发，牵连甚广啊，大人你也逃不掉的。”
此话却是将辛淮说得一愣，瞪着眼睛辩解起来。
“这......本官才刚刚接手户房，此事与我何干。”
“更何况，早不烧玩不烧，本官派人一查，它就烧起来，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辛淮心中也是格外的郁闷，库粮又不是我贪墨的，火也不是我放的，咋跟我还有甚子责任。
辛淮无语，何通判也在心中暗骂：“别人也不想闹得这么大，还不是因为你逼得太急？”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官绅豪户在本地经营日久，不说他们的财势，光是上面的关系都够你姓辛的喝一壶，动用起来，连自己都得听他们的话，你姓辛的怎么可能是对手。
你这刺史，真是不识好歹！
心中虽然骂着，但何林口中还是解释道。
“这毕竟是沈利死后才烧起来的，大人恐怕推脱不了，而且大人上任之初可前来探查过？”
一州长官上任的时候是需要和前任进行交接的，即便是前任刺史被人抓了去，他也得跟其他属官进行交接。但当时他刚上任不就，盐课就被劫走，自己权利又被沈利架空，即使想要去探查也没有机会，所以一直挨到现在，让常平仓被人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这......”
辛淮一下就没有了言语，登时有了大祸临头之感。常平仓被烧，一万石的食粮没有了踪影，现在是想补也补不上啊，还好按察使大人已经离开了潍州，不然他辛淮跑都没法跑。
想到这里他这个后悔啊，为什么没有听李全的话语，等把之前的事情一并处理过后，再去对付那些官绅豪户，那样的话，也不会出现如今这个窘境了。
如今，出主意的李全也没有在这里，辛淮明白，只能求求眼前的这李判官了。
“那何通判觉得该如何解救？”
辛淮微微皱眉，脸上的担心不言而喻，片刻后又沉沉一叹：“如果没有办法的话，那本官只好上书按擦司，以图补救了！”
不过要是将此事禀明了按擦司，这一州官员估计要被从头杀到尾，想想菜市场的血迹都还没干呢，就又轮到自己一行人了，何通判怎么可能愿意，于是当即劝道。
“大人，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彻底解决此事的话，恐怕还得牺牲您的脸面了。”
辛淮已经猜到了几分，但还心存侥幸：“何通判的意思是？”
何通判笑着摇摇头，小声地说道：“只要咋们关起门来处理，其实算不了什么大事，可如今难就难在怎么不让消息透露出去......”
何通判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辛淮一眼，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想让本官去跟他们认输？”
辛淮脸色当即抽动了起来，他虽然早就猜到何通判的打算，但将此事明说出来，还是让他老脸一红。
自己携大胜之势而去，意图查禁私盐，没想到直接被当头一棒，携住了命脉。
奇耻大辱啊。
然而何通判从上次的黄金案中，早已经看明白了辛淮的性格，只要有一种可能，他就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有生的希望，就绝对不会愿意通关于尽的，这也是他制定这个计划的底气所在。
“大人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这潍州的十多万百姓想想想啊，今年要是再生灾情，没有了救命的粮食，那些百姓能将我等给掰碎吃下去啊！”
“哎，本官一时失察，让小人给钻了空子，倒是连累何大人你了。”
辛淮明白后果后沉沉一叹，赶紧借坡下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牺牲点面子又有何妨，那就劳烦何通判帮忙牵桥搭线了。”
“大人高义！”
何通判心中冷笑，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没有了那农家子的帮忙，这辛刺史就是泥做的，只能任自己揉捏。
“嗯，那就辛苦何大人了。”
待何通判出了州衙过后，辛淮颓然的坐回椅子上，脸色一片惨白。他想到李全临行时说得那些话，心中顿时羞愧不已，感慨自己真的是老了啊，这么一点算计都看不明白。
“哼，我让你们得意......”辛淮将把手攥“咯咯”作响，脸上一狠，暗暗发誓道。
“等此事完结，我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半晌后，他才重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心中已有了打算，现在以不变应万变，查禁私盐之事也可以让人先停下来，现在还是先集中权利对付粮仓之事。
他想了想，又想到李全说过的重建都军司......登时眼前一亮。
‘你们敢这么肆无忌惮，不就是欺负老子手里没人吗？等我把都军司重新立起来，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计划很完美，可接下来就有些难堪，要自己一州刺史去给几个乡绅道歉，真是脸面都不要了啊。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要是知道是这么个后果，他一定会把此事压到后面去处理。
没过多久，何通判就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城内的徐冬青老爷已经定好地方，请刺史大人过去赴宴。
城内的豪户们其实也不想闹得太大，烧毁粮仓不过是想逼刺史衙门退让几步罢了，让刺史衙门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要太咄咄逼人。
如今目的达成，刺史衙门愿意退让，他们自然不会拒绝。甚至可以相助，前提是刺史衙门退让的足够多......
与此同时，一封书信被送往中都，目的就只要一个——吏部给那农家子出出难题就行，当然最好不要让他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