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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守墓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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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还没亮,吴坤就抓紧起来,因昨日傍晚时分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老奶奶坐在院中生了一场大病,一晚上高烧不退,吴坤没办法,要去破马镇找谢安。

  谢安是他唯一的朋友,当然竹姐除外。

  至于伍阳,吴坤心里定义只是昔年短暂的同学。

  吴坤仍旧披着那身早年在讲武堂的灰白布袍,出了院门,还不忘在东墙根底下驻足片刻,而后稍微整理衣衫,上锁出门。

  魏都城南城多是苦力,这个时候很多都已经起床了,还有夜里换班回来的,路上不算冷清,尤其家家户户冒着的热气,还有飘出的米香,吴坤吞了口唾沫,不过他知道,一定没放多少米,这股子香味儿不浓。

  他脑海里甚至都出现了画面,一口大铁锅,水多米少,放几片绿叶子,就算是色香味俱全了。

  吴坤逢人都打招呼,而且是毕恭毕敬的态度,平阳巷里的邻居起初也都善意的回应,那时候还是吴坤在讲武堂的时候了,私下里也夸奖讲武堂果然育人有方,把吴坤生生变成了读书人。

  后来自从老奶奶拉起了那破旧的二胡,吵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时,这一切就不一样了。

  人们不与疯子计较,却把满腹牢骚发在了吴坤身上。

  吴坤从那开始就是不学无术的疯子,至少在人们心里已经有了极大鄙夷和厌恶。

  当然这种不爽也只停留在吴坤身上便戛然而止,并不像当年那样可以牵扯到讲武堂身上,总之说吴坤好的时候,讲武堂总是居功至伟,而对现在吴坤来讲,仅仅是他自己不好而已。

  有人说,或许老奶奶的疯病就和吴坤脱不了干系,这种人,整天沉默寡言,一派读书人模样,可城里哪家粗活他没干过?

  铁匠铺,药铺,酒楼刷碗,河安城码头装卸,甚至有人见过他给老县长的姨太太当过龟公,只是这事儿,人们却从未真正当着吴坤的面提过。

  太侮辱讲武堂了,人们认为。

  讲武堂三年一期,每期学费是五十个大洋,其实吴坤仅仅去了几个月而已。

  人们后来不说这些,只说一句话便涵盖了一切。

  “你瞧,吴坤身上那件衣服是讲武堂的学员服吗?”

  人们哄堂大笑。

  天气渐凉,尤其拂晓时分,一夜宿寒在此刻笼罩在天地之间,扑在脸上,有如冰丝。

  平阳巷口有一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参天大树,有些叶子已经发黄的厉害,终于受不住秋风萧瑟,飘飘落下。

  吴坤路过竹姐门口,只见不知道哪家小孩儿在竹姐墙上大写了几个“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有钱人的裤脚”,“丫鬟婊子”之类的字,吴坤皱下眉头,停下脚步。

  这一停不要紧,竟然猛地发现,自己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一个洞。

  吴坤脱下那只破了的鞋,一个字一个字擦去,先从写的最难看的那几个字开始。

  “丫鬟婊子”,是他认为写的最歪斜的字了,比之当年在讲武堂教他们立拳桩打拳的老师傅还难看,老师傅练了一辈子拳没文化尚有可原,这些孩子一定得抓紧练字了。

  吴坤边擦边这么想,墙上的粉刷刷落下,吴坤脸色涨红,总觉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胸口的气总不够用。

  吴坤不得不停下来,咳嗽几声,然后再继续。

  路上人们纷纷侧目,有一大胖女人穿了一个深红绣花外套,在门口磕着瓜子等着自家男人,看见此幕耻笑道:“呦,吴坤,你认识那几个字吗?”

  站在她身前的干瘦男人回头望了一眼,脸色沉下来不满道:“回家!”

  女人顿时竖眉瞪眼,黝黑的胖手叉着腰骂道:“狗日的范全,老娘是不是给你脸了?”

  男人不理会她,独自进屋,女人更生气,追着进去,一口骂骂咧咧,脏话乱飙。

  吴坤当然也没在意。

  他只专心的一点点的把那些歪歪斜斜的字擦掉,擦不全的就扣下来,咳嗽声不断,不过好在字不多,没过多久就全部干干净净了。

  魏都城距离破马镇还有一段不近的路,吴坤没敢丝毫耽搁,穿上那只破洞鞋,深吸一口气就快步向南走去。

  菜馆前,小二黑也如往常一般,早早起来准备早饭,无非白粥馒头,一碟子野菜,不过小二黑每次都要准备的精精致致,就像当年他爹妈在的时候。

  那时候,雪姨也常来。

  小二黑习惯性的跑去谢安的房间,谢安睡得很香甜,他一天的心情都很美好了。

  这时,菜馆前的土丘后边,上来两个人。

  一个是冯屠户,一个是李三,冯屠户手里抱着一扇猪肉,李三手里拿着一个牌子。

  小二黑站在他两跟前,微微一笑。

  三人相顾无言。

  凄冷秋风中,冯屠户好似不复从前活泼的模样,默默的走在菜馆前几张破烂桌子旁,而后像世俗江湖中人那般对着小二黑施了一礼,小二黑见过这些礼仪,知道这是那些大人物互相之间的见礼,忙退后了一步。

  李三过来拍着小二黑的肩膀道:“谢谢你,小家伙,刘师傅都跟我们说了。”

  说完,把手里的牌子交给小二黑,和冯屠户两人远远站立。

  小二黑抬头所见。

  以往桀骜不驯的冯屠户和沉默寡言的李三同时对着菜馆二楼,用小镇独有的古老方式,单膝跪地,右手压着胸脯恭恭敬敬对着二楼磕了一个头。

  此时此刻,小二黑没退步,而是微微挺起了胸膛。

  朦胧夜色之下,两大一小,仿佛雕塑。

  两人起身,并肩下了土丘。

  小二黑跑进菜馆,翻过手里的牌子,借着光线,只见最大的五个字:

  根生之灵位。

  落款是,铁牛,李三,谢君常。

  小二黑突然捂着嘴泪流满面,尤其看见下边谢君常那三个字,这是他父母死后,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

  黑色牌位上,有一角蓝色衣角。

  昨天深夜。

  当冯屠户和李三跟随刘师傅回到小镇后,刘师傅破天荒愿意搭理他们,把他们叫在一起,跟他们说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

  冯屠户捶胸顿足,恍然道:“原来.....”

  刘师傅马上抬手打断他,目光如炬从两人脸上扫过,“我叫你们来,不是光听你们感恩和唏嘘的,所以别说话,只去做事。”

  冯屠户立马不敢言语。

  刘师傅继续道:“明天一大早去谢谢人家,用你们拿得出来的诚意。”

  二人点头。

  “不用太贵重,但是也不能两手空空。还有,着重要谢谢那个谢安,一样的道理,要注意分寸,不能太近,也不要太远,关键在于心意。”

  刘师傅伸手多了一块蓝色衣角,嗓音沙哑道:“替根生立一块牌位吧,用你们三人的署名。”

  刘师傅说完这句话,沉默许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铁牛,跟二姑成亲吧。”

  “还有你,李三,逃兵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觉着抬不起头。”

  刘师傅稍微高抬那只有蓝色衣角的手,一字一句道:“这也是逃兵,以后好好做人。”

  李三热泪掉下,“我明白了。”

  刘师傅点了点头,自己先站起来,“那就都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两人随即起身,都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直到走到街门的时候,刘师傅突然大声道:“那孩子,叫谢君常,不叫小二黑!”

  小二黑眨眼挤掉眼泪,飞速跑上楼,进了谢安的房间,趴在床前,一手摇着谢安,一手猛烈摇晃手里的牌子。

  谢安其实早就醒了,含笑道:“你是想说,要放在格子里?”

  小二黑疯狂点头,眼泪簌簌而落。

  谢安微移目光怔怔瞧着那牌子上写的字,而后摸了摸小二黑的头,低声坚定道:“去吧,就放在格子里!”

  小二黑又疯了一样的跑出去,走到二楼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边空空荡荡,小二黑肃穆而立,微微跺脚。

  一阵柔和的光华从小二黑脚下缓缓延伸,直到包裹了整个房间。

  小二黑眼前景象蓦然一变,原本空空荡荡的房间变成了一座祠堂,香烟缭绕,正前方是一个木制高台,只有四座牌位。

  谢一鸣,赵素,陈雪,武藏。

  武藏那块最新,后边是一个小瓷坛,小二黑怔怔望着这四位,除了武藏他不认识以外,其余的都是亲人。

  小二黑恭恭敬敬把手里的根生放了上去。

  另起香炉,点燃三支木香。

  高台之下,是一个火盆,小二黑烧了一叠纸,心中默默念道:“平平安安。”

  等他出来以后,菜馆楼前站着一个病恹恹的年轻人,是吴坤。

  吴坤喘了一顿气,笑着询问道:“小安在吗?”

  小二黑返身上楼,谢安的房间,空空荡荡,被褥掀开,人早已经不见。

  而小镇西边刘师傅的院儿里,谢安静静站立。

  刘师傅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口水井旁边,写着一句话:

  春秋有仙人,世人皆为豢养之犬猪。

  谢安瞧过那句话。

  他看一个字,一个字就化为无形。

  最后,所有字都消失不见,天边蓦然亮起,太阳快出现了。

  谢安神色低落,想起了牌位上谢君常那三个字,呢喃道:“早应该猜出你是守墓家族其中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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