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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艾妮卡的自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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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了两眼空洞的长发男子。

  夏夜万里晴空,残月歪斜挂在很遥远的天边,然而星河灿烂,让我得到了少许心安,也得以利用微弱的光线小心地瞥瞥周围的环境。

  这大概是一片洼地,周围皆是高坡,这封闭感使得此处像一座被邪神看守的牢狱。周边摆着几座火盆,火苗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大约有二三十人围在四周,形成一圈。

  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来,押着我的几个男人向盲眼男子绍伊琴汇报他们是如何逮到我的。绍伊琴听说捉到了一名少女,伸手在我的身上胡乱摸索,令我很是不适。

  幸而他很快停下了手,不然我可能当场就会施法杀了他。

  绍伊琴让男人们把我押到“圣屋”,也即是旁边林子里的一座秘密的小屋。在那屋里,我感受到了有人的生息,我知道那就是白狐头村没有少女出现的原因。男人们商量着想要侵犯我的身体,没有把我关起来,而是又带到屋外。我激烈地挣扎反抗,利用法术击伤了数人,却感觉到后脖子遭到重击,当场就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白天,周围的环境相当黑暗,但是这简陋的房屋还是漏了些许阳光进来,让我勉强看到自己被关在牢笼里头,与我有同样遭遇的还有七名十来岁的女孩。

  而我的笼子边上有绍伊琴和他手下的几个邪教徒,绍伊琴的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水壶。他轻蔑地看着我,跟我说,他们已经抓到了我的随从,没有人会再来到这儿救我出去,他要我全心全意地侍奉他们所谓的“真神”。

  当时愤怒至极的我打算施展法术击败他们、逃出牢狱,但绍伊琴马上踩上一个椅子,往关我的笼子上浇水,就用他手里的水壶。水壶流出大量黑色的不明液体,没有气味,像冰水一样寒凉,淋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感觉很冷。

  我发现我居然施展不了法术了,我马上明白这就是那个黑水的效果…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尽管他没有双眼,但我仍然觉得他在用眼神讥讽着我、羞辱着我,他说要让我亲眼看见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被“真神”轻易地打压!

  我只觉得很冷,我没法用魔法控制那些黑水,就眼睁睁地看着牢笼的柱子上沾满了黑液,我的身体也被黑液所覆盖了。要不是当时还是夏天,我怕我会很快会冻死在那。

  绍伊琴说,等我开悟了,体会到“真神”的力量无比强大且不容反抗,等我承受住所有痛苦的考验,成为所谓的“圣女”,全心全意地侍奉神明,我就能重获自由。随后他带着手下离开了木屋。

  我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就如同掉落在湍急的深水当中,自己做不了任何的事情,反而是形势在用强大的力量逼迫我下跪,逼迫我接受任何的侮辱。我却没法做任何事,我强大的魔法力量就这么轻易地被化解了,我觉得自己就像失去了四肢的废物。

  我看到我旁边摆放着的牢笼,女孩们都面黄肌瘦,虽然都在呼吸,却全然无神,不像是正常的人类。我知道她们也是饱受邪教徒折磨摧残的女孩,邪教徒们也把我当成了跟她们一样的年轻女孩。

  我试着跟她们说话,但她们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听不见我的话,又或者是已经不再会说话了。

  邪教徒们会不时进屋,用带着尖刺的棍子去捅她们的身体,逼迫她们念叨要经历考验、成为圣女、侍奉真神的话语,那些男人就以折磨她们为乐,找够乐子了,才给她们一点饭吃。她们不会有任何反抗,就任凭男人们羞辱,拿到了脏兮兮的食物就直接塞到嘴里。

  有时候夜里会有男人随便打开一个女孩的笼子,将她拖到屋外发泄自己的欲望,女孩只会有气无力地发出微微的呻吟,她们根本不会趁这样的机会逃跑。等男人发泄完了,再把如同干尸一般的女孩扔回笼子里锁起来。

  不不,陛下,他们没有这样对待我…绍伊琴说我最有潜力成为所谓的“圣女”,跟那些干瘪无能的女孩不一样,他下令禁止邪教徒侮辱我。曾经有人想动我,被他发现后遭了严惩,在那之后就没有人敢来找我,只是给我随便打发点又干又硬的食物和浑浊的饮水。

  为什么?我有时听绍伊琴说他们“圣教徒”最大的愿望就是前往所谓的“圣地”,我后来知道是遥远东方的荆烟山脉上的一个地方。而要前往圣地需要得到术士的认可,术士也就是获得旧日之神赐予神术的邪教徒,要在圣地里经过仪式之后才能成为术士。

  嘉连平原有不少地下邪教徒,若是某一处培养出了所谓的“圣子”“圣女”,那个地方的邪教徒就会得到邪教额外的照顾,当地的领袖和骨干成员都可以跟随“圣子”“圣女”一同前往所谓的“圣地”。

  这大概就是绍伊琴不让手下动我的原因。

  他们也很小心地养着这些女孩,不会让她们轻易地死掉。秋冬也会给女孩们添衣服。可是我被关在木屋里的第一个冬天就见到有个女孩顶不住死掉了,邪教徒们发现了只是把她的尸体赶紧拖到外面埋了,避免给其他的女孩传染疾病。

  说起来,他们还是很注重木屋的卫生的…呃这部分有点恶心我还是不说了吧…

  我一直被关在笼子里,完全没法外出活动。绍伊琴和他的手下时不时地来给我的笼子浇上黑水,保证我完全不可能在这里使用魔法,然后他们给我讲述“真神”的伟大以及“真神”意志绝不能违逆。他苦口婆心地劝说我皈依真神,那样才能成为“圣女”,带着教徒兄弟们前去极乐、自由的“圣地”。

  实际上,由于长期无法活动身体还有饮食太过糟糕,我早就没有力气反抗了,施法都极为困难。而且女孩们都不说话,我一整天在屋里没有事情可做,除了吃饭、睡觉、发呆外,唯一有点不同的竟然真的就是绍伊琴他们过来唠叨,试图给我洗脑。我没法反抗,我只是听,后来我发现我想开口都不知道怎么说话…

  春天的时候又有一个女孩生了病,因为怕她传染我们,他们把她带出去,不知道是怎么处理了,多半是杀了吧。我听他们说“贡品”不够,应当再找到女孩过来,绍伊琴说有我在就可以了。

  唔…为什么不找男孩来培养“圣子”这个问题我当时也有想过,这很可能是因为那里的邪教徒全是男性,关押年轻漂亮的女孩做他们的奴隶方便他们发泄身体的欲望。我后来知道别的地方的邪教徒是有不少女性的,对于“圣子”“圣女”也都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和“培养方式”…

  对,这些地下邪教组织各自为政,将他们都联系在一起的,除了对相同的神的信仰以及对“圣地”的憧憬之外,还有常年四处游走的术士,他们大概是邪教徒真正的高层成员。

  被关了一年半载我差点就失去理智,再那么下去我很可能就会像那些女孩一样变成行尸走肉,我甚至害怕会因此失去“培养”的价值而沦为他们的发泄工具,我差点就想向他们投降了,差点就在邪神力量的碾压之下,因庞然的恐惧而选择皈依。

  那大概是第二年的秋天,他们还是抓来了一个新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卡缪拉,他们利用暴力攻击她、折磨她,打得她遍体鳞伤才将她带到了木屋关了起来——当然不久之后绍伊琴又派人来给她敷药,他们不希望她染病。

  刚来的时候卡缪拉的神志依然非常清醒,她竟然跟我说上了话。

  我当时仅残留一丝理智,她发现我跟另外五个还活着的女孩不一样,她试图跟我说话,我一开口就发现我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已经忘记怎么说话了。她坚强地忍耐着邪教徒们对她的打骂和羞辱,耐心地试图跟我交流。我能开口发出声音都让她感到惊喜。

  她是我的希望,我也是她的希望,我们是对方黑暗的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微弱的烛光,我害怕风一吹,这希望就会熄灭。

  所以我用那仅剩的理智鞭策自己的内心,逼迫自己唤醒自己的意志力,坚持开口发出声音来,并在卡缪拉耐心的引导下重新学会一个个音节、一个个词语,过了一些日子,我才终于可以完整地说出话了!

  虽然这么想很对不起她,但是要是没有她的到来,我恐怕已经沦为被当作晋升工具使用的所谓“圣女”了,恐怕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失去所有的神智,我会变成没有灵魂的人。

  我开始跟她聊天,我的存在也帮助她承受住了所有的痛苦。这反而让绍伊琴很高兴,他认为卡缪拉同样有成为“圣女”的潜质——他们认为“圣女”就是能承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和折磨之后真心信神的人。

  但是他的手下并不这么想,他们玩腻了那几名待了很久的女孩,觉得她们毫无生趣,他们盯上了卡缪拉,他们开始在夜里将她拖到屋外的林子里尽情地发泄。

  我听见她凄凉的叫喊声,当她被带回来的时候,她的双眼失去了仅余的光芒,她全身都是因反抗被殴打而得来的伤疤。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我跟她说,你拯救了我,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她只是淡淡地问我,“你也被这样过吗…”

  我发现我没法回答——我知道她期待的答案是我们俩同病相怜,若她知道我被强暴之后仍然坚强地保持着希望,她也会努力留下那点可怜巴巴的乐观。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在木屋里唯一的朋友,也渐渐地成为了行尸走肉。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眸失去仅剩的光芒。

  那些邪教徒依然以“真神的训导”为由将她拖到屋外行禽兽之事,她也渐渐不再会抵抗,当他们将她扔回到牢笼里的时候,她也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像一具干瘪的尸体。

  “卡缪拉…”我试图呼唤她。

  她一开始听见我的叫唤时还会有少许反应,神智稍微回复过来一些之后,她会哭泣,她会谴责我,她怀疑我跟那些邪教徒是一伙的,她非常愤怒地谴责我,同时泪流不止。

  她说我欺骗了她,让她以为这个苦痛地狱的生活可能没有那么难过,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为邪恶。

  我已经安慰不了她了,我所能做的便是带着无穷的愧疚和绝望的心情,看着她的灵魂死去。

  这些女孩还活着,但是我知道她们已经死了。

  那些男人很快也玩腻了不再有生趣的卡缪拉,又把眼光盯到了我身上。

  在绍伊琴不在的时候,他们会用言语来描述他们会如何使用我来让他们快活。

  我曾以为自己不再会愤怒了,我却在那时大声地尖叫,大声地咒骂他们。就好像是神明在指引着我做我无意识的行为那样,我的叫骂完全是出于本能。

  被激怒的邪教徒试图取来尖棍来捅我,绍伊琴却在这个出现出现,严厉地批评了他们,又让人带他们去接受体罚。

  卡缪拉的谴责是对的,我欺骗了她。

  我不是存心用话语去欺骗她,而是我存在于这里竟有着完全不同的待遇,我不必遭到打骂,不必遭到强暴,绍伊琴会保证这一点。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敢再望向卡缪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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