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平阳府大战(上)
河对岸的潞王显然没把赵毅的提醒放在心上，在赤壁水吃了个大亏的潞王对攻打刘芳亮的积极性很高。
辰时，大军在用饭半个时辰后，明军发起了进攻。
潞王的三部兵马只有自己的中军和周明硕的下路军是同样的指挥系统，所以给张世杰下令自由攻打北门，并严令至少登城三次，自己则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周明硕，同时攻打东门和南门。
“咚咚咚！”战鼓隆响，一队队明军士卒踩着鼓点，一手拖着云梯，一手上举着圆盾，腰悬着长刀开始朝着城下前进。
守城的刘芳亮部大多是老卒了，参与过攻打京城的战役，有不少还曾和孙传庭的秦军交过手，对于守城的方法根本不同教，直接照搬就好了。
城头上是一锅锅烧的沸腾的金汁，散发出滚滚恶臭，刘芳亮部还是不是在里面添加一些砒霜等毒物，内城中则是大量的青壮和民夫如同蚂蚁一般，将早就准备好的檑木和石块等守城的重物运送上城头，并不断的加固城防，整个城池的防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滚石准备。”刘恩抽出腰刀下令道，刘芳亮本人在城中遥控指挥四方，所以此时在东门指挥的是他的侄子刘恩。
第一部明军已经靠近了，长达一里的城廓足足超过五十架云梯搭在城头，上千名明军士卒悍不畏死的朝着梯子攀爬，八米高的城头，说高不高，说低也绝不算低，就是这么短短的几米城头，极其考验双方的攻防水平，明军是中规中矩，但刘芳亮部也不是泥捏的。
“放！”
青壮们和刘芳亮部的精锐是一比一的站在城头，在明晃晃的白刃下不敢不尽心，闻言将数十斤重的滚石举起，然后狠狠砸下。
“嘭！嘭！嘭！”这些石块砸在血肉之躯上发出闷响，被滚石砸在头顶上的明军是幸运的，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死去了，而一些来不及举盾格挡的明军被砸在肩膀上或者其他地方，则惨叫着掉下城去，发出渗人的哀嚎。
只有少数彪悍机灵的明军用圆盾将石块格挡开来，攀上城头，但是早有准备的刘芳亮部精锐则一拥而上上前将之捅死聚歼。
第一部明军还没杀完，第二部明军已经靠近了，又是几十架云梯更加密集的搭在城头上。
“倒金汁！”
民夫和青壮们三三两两的将煮沸的金汁整锅整锅的往城头下倒，被金汁淋到的明军瞬间皮肉分离，产生极大的痛苦追下城去，这些人即使没有当场死亡，也逃不过随后而来的伤口发炎和恶化，不是自杀，就是哀求身边的战友给自己一个痛快。
随着越来越多的明军攀上城头，刘芳亮部也开始出现了伤亡，有些明军没有攀爬云梯，而是在城下对着青壮射冷箭，有来不及倒金汁的青壮被箭矢射中，金汁翻洒了一地，城头都是各种各样死去的尸体，地面上开始流淌着血液，还混杂着恶臭的金汁，如同人间炼狱。
“噜噜......！”内城中，有数头哀嚎的肥猪被刘芳亮士卒抬在城下，利索的开堂破肚，也不去除猪毛，掏去猪粪后就用乱刀剁碎，连同内脏和猪下水一盆盆的往沸水里倒，浓郁的猪腥味和猪肉香散发的很快。
“大家都坚持住！守到中午就有人来换防，大伙儿都可以下去吃猪肉，多杀一个人头多吃碗猪肉。”刘恩适时的给守城的青壮和士卒发出激励。
众人辰时喝过粥饭又经过这一上午的厮杀后，腹中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了，闻到这肉香再加上刘恩的话，顿时士气大振，杀敌甚勇，诸多见过血的青壮们也镇定下来了，从被胁迫到现在为了能生存下来，开始主动守城，刘恩很熟悉青壮们的改变。
当初李自成率众而起时，也是这样，在不断的裹挟百姓中，慢慢筛选出幸存下的精锐，人一旦习惯了用刀兵糊口，就很难再做回良民。
另一边的张世杰也发动了攻势，只不过他的权利是建立在心属明廷的士绅们的支持下得来的，加上已经用李自成的头颅投靠了明廷，对于潞王的意思却不敢不违背，发起进攻也是颇为卖力，这些乡勇虽然缺乏训练，但凭着一股血勇，打的还算有声有色，而跟随在乡勇后头的也多是顺军残部，对于这样的攻城战太熟悉不过了，跟在后头冲锋，也登上了几次城头。
而张世杰见完成了战斗目标，加上城头刘芳亮部的抵抗意志很坚决，知道这场战没那么快打下来的，为了保存实力，早早的就给自己的几名心腹将领打了招呼，攻势渐渐缓和了下来。
“王爷，士卒们已经攻打了半天，伤亡不小，而且大部分士卒的体力已是不支了，末将建议先让前部撤下来休整，换一标人马再攻。”周明硕和潞王请命道。
潞王初次指挥大军攻城，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上，看着士卒们纷纷涌上城头，以为即将就能拿下了平阳府城，这时候叫他撤兵轮换哪里肯干，颇为不悦道：“本王此时撤兵不是前功尽弃吗？叫前部的儿郎们好生杀敌，你再点一标兵马支援，等拿下城头后本王必重重有赏！”
“诺。”见劝潞王不动，周明硕只能无奈退下，继续抽兵攻城。
而前部攻城的兵马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有不下七波人马抢上城头又被击退了，那一股子锐气已经泄了大半，可却还迟迟等不到收兵的号令声，士卒们心中怨气不小，一个个都不打算继续拼命了，大家各演各戏，在城下磨洋工，喊杀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坐看云梯被刘芳亮部的人掀翻却没几个人爬上去。
看着手下们消息怠工的样子，把潞王气得不轻，肥胖的脸一抽一抽的，气道：“这些贼骨头真是贱，一个个吃皇粮吃的油满肠肥的却不思报国，尽是狼心狗肺之辈！”
这话骂的难听，就连潞王周围的亲卫闻言脸色都不太好看，骂我们是贼骨头，那你又是什么？
“撤兵吧。”
眼看着城头上刘恩已经换防完毕，朱常淓也知道城池一时之间是打不下来了，只能暂时无奈的妥协。
“铛铛铛......。”鸣金声响起，城下的明军哗啦啦的退了回来。
辽州，带领五万大军的祖大寿调来几十门火炮一刻也不停的轰击辽州的城门，数千发炮弹不要钱似的轰在城池上，一天的时间里，张世杰苦心经营的防御工事已经被摧毁大半了，城门摇摇欲坠。
驻守辽州城的是张世杰的妻弟梁勇，他长着一张马脸，屠夫出身，加上有几分勇力，被张世杰点为守将，张世杰带着一万五千多的次兵离开了，却将自己的老本三万兵马交给梁勇看守辽州，为的就是防备祖大寿，见祖大寿来攻，梁勇不敢怠慢，此时正亲自坐镇城头守卫。
梁勇手握三万精锐，加上城中的士绅支持，本以为守城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这祖大寿不知道哪里调来几十门火炮，威力甚大，硬是把城头的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仅仅只是轰击了一天的时间里，中了几颗实心弹丸的城门就四处龟裂，估计再挡几炮就碎了。
“梁将军，敌军凶猛，要不我们降了吧。”
挨轰了一整天的辽州守军已经是胆寒了，有些人和梁勇发出了投降的建议。
梁勇闻言怒不可遏，一鞭子将这个劝自己投降的守将抽的一头血，喝骂道：“罗汉三，你他娘的说的什么混账话，我若是降了，置我姐夫于何地？若有人再敢言降，小心我梁勇的刀子不长眼！”
“狗一样的东西！自己去领一百军棍，滚一边去！”
狠狠地训斥完罗汉三的梁勇重新盯紧了战场，对这场插曲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看见罗汉三满眼充斥的戾气。
在军中和诸多将领交情不错的罗汉三领完一百军棍后侥幸没死，一道狰狞的伤痕从额头从划到人中处，黑黝黝的血迹顺着伤痕扩散来开，也不擦拭，一瘸一拐的拖着血淋淋的下身回到城中的军营。
“罗将军。”半路上有人喊他。
此时如恶鬼一样的罗汉三歪着头看去，认出了鬼鬼祟祟站在巷口的对方，是辽州一户姓杨的员外，咧了咧嘴，问道：
“杨员外唤我作何？”
“我家里有些治伤的好药，将军要不要来坐坐？”
“呵呵呵。”罗汉三不顾牵动伤口，发出渗人的笑声，跟着杨员外走去。
到了杨员外的家里，正好是傍晚时分，还时不时有炮击的声音传来，杨员外一家子守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都没有心思动筷子，唯有罗汉三一口酒一口菜，吃了个肚皮圆。
看罗汉三吃的差不多了，杨员外一张胖脸笑成了菊花，恭敬问道：“罗将军，不知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城要破了。”罗汉三头也不抬道。
“啊！”杨员外闻言诧异了一声筷子都掉地上了，和身边的家人们面面相觑，除了自己的白痴儿子露出傻笑外，发现其余人具是紧张惶恐之色，又转头看向身后的屏风，檀木边上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一双手，朝他做了个手势。
杨员外会意，悄然问道：“那不知梁将军有没有打算投降？”
罗汉三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杨员外，笑问道：“我就是劝他降的人，你看他想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