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江山又小雪
苏生登上藏书阁三层这一天，正好下起了小雪。
看书看累了的苏生，走到围栏边远眺，藏书阁后方是一片山泉湖水。
此时，馆主正披着蓑衣在湖中垂钓，苏生望过去时，馆主轻轻招了招手。
苏生紧了紧袍子，直接出了藏书阁，一路往山泉湖水处去了。
馆主移船靠岸，载上了苏生，又往湖中间游去了。
“最近有没有感受到丹田附近有不一样的感觉？”馆主一边撑船一边问道。
苏生老实点头道：“入冬以来，愈渐寒冷，但无论什么时候，丹田附近总是暖洋洋的。”
馆主将撑杆放在甲板上，任由船在湖面上飘荡，“这便是气台凝聚前的预兆，照你这速度，等大雪时，便可晋级才子了。”
“可惜三层的书才刚开始看。”
馆主搓了搓手后，从怀里取去一书卷递给苏生道：“这是黄阶下品的‘万字书’，我已经将三层的书都拓印在上面了，你游学时可以慢慢看。”
“这合规矩吗？”苏生小声问道。
“说出去就不合规矩，不说出去就合规矩了。”
苏生笑着接过，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施礼谢道：“多谢馆主赐书。”
“保管好，等你看完了，记得将上面的内容都抹去。”
“学生知道。”
馆主煮着茶，苏生赏着雪。
起风时，朵朵雪花缓缓落在头上、肩上、衣服上。
苏生忍不住感慨道：“也不知道今年的这场雪要下多久。”
“今年比以往都要冷些，你准备什么时候下山?”
“晋级才子就立马离开吧。”
“不过了冬再走？”
“不了，反正人终有一别，早走晚走都一样。”苏生说完，又道：“等学生走了，还劳烦馆主多照顾二月一些。”
馆主斟了杯茶，笑道：“那丫头的天赋比你想象的还要高些，你走后，我会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读书的。”
“她想读书就让她读，不想读书馆主也别被逼她，我只希望之后再见时，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二月，别变就好。”
“你这小子也太贪心了些，江南那边有个念着的，二月这丫头你又放心不下，我真有些看不懂你了。”
苏生笑道：“拥有过就不想再失去了，我还是有点自私的。”
馆主递了杯茶给苏生，一改话题笑着问道：“这么好的景，作首诗怎么样？”
喝了盏茶，苏生没辜负馆主的好意，起身走到船头轻声道：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转身看着馆主，苏生一口气念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诗成了，雪也下的更大了。
馆主扶须笑道：“好诗！好一个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我们青阳终于又出了一个在圣前书卷上留有四篇诗词的学生了。”
“馆主谬赞了。”
馆主很高兴，连饮了三盏茶后又问道:“八千里游学准备一路往南走吗？”
苏生摇头道：“先往最北边看看塞外风光，再一路往南走，八千里游学，一生可能就这么一次，多领略一些江山风景总是好的。”
“这一趟下来，没个三五年可回不来，家里那边放心的下？”
苏生黯然道：“我爹虽然嘴上常说大丈夫当四海为家，但心里肯定会记挂着的，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想我爹会理解我的。”
“天下父母大抵如此。”
苏生重新坐下来，问道：“学生能斗胆问一下馆主叫什么名字吗？”
“礼正”
“理正？”
“礼数的礼，正气的气。”
苏生暗叹名字大气，但苏生却不知道，在馆主说出自己名字那一刻，原本横在湖中心的船竟慢慢摆正了。
直到天色渐黑，馆主才起身又拿着船桨往岸边划过去了…
苏生施礼告别，回到竹屋。
二月还在书桌前看书，看到苏生回来，才放下书本拿了件披风给苏生披上了。
不多时，苏灿和苏庆结伴来了。
苏生让二月生了炭火，三个人在小竹屋里聊了起来。
“听朱师兄说，你大概冬天就会走了？”苏灿捂着手吹了两口热气问道。
“约莫是了，我也感觉快要突破了。”
苏灿摇头感慨道：“没想到你才来不到一年，就已经快要离开了。”
“大哥应该也快了吧？”
“嗯，跟你一样，只差一口气了，不过我还想在等一等，等明天开春了再回家”
苏生嘱托道：“那到时候苏家就全靠大哥你了。”
“你真的打算去八千里游学，而不去书院？要知道只有家境贫寒上不起书院的人才会选择游学，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我已经决定好了，大哥不用再劝了。”苏生接过二月倒的热茶后，递给苏庆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按照你推荐的顺序，第一层的书我也差不多快看完了。”
苏生反倒像个长辈一样，告诫道：“读书这事急不得的，慢慢来，你不比圣前班的那群人差，资质也只能决定一个人理解知识的快慢，人家一天花一个小时看书，你花十个小时看书，久而久之，不论你是什么资质，你都能超过人家的。”
“嗯，我明白。”
“这次游学我不打算带上二月，馆主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他也已经同意让二月留下来跟你们一样在青阳书馆读书，不过二月毕竟是个女生，胆子又小，大哥你多帮忙看着点。”
苏灿好奇道：“你是说馆主同意让二月留在青阳书馆读书？”
“嗯。”
苏灿愣了一下后，然后点头道：“你放心，我会让兰兰常来陪二月。”
“这样最好。”苏生说完，起身从书桌上拿了两叠普通宣纸分别递给苏灿和苏庆道：“这是我在青阳书馆这么长时间内，摘抄的书上的一些道理经义，上面有我自己理解的注释，你们可以看看参考一下。”
这些纸张要是让青阳书馆其他学子得到了，肯定会炒成天价。
苏灿和苏庆两人赶忙接过，然后折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宝贝的东西，你们看完后，可以给其他人看，没事的。”
苏灿却摇头道：“自从我看了你写有注释的书之后，我的学习效率起码翻了一遍不止，这些注释我没看完，怎么可能舍得给其他人看。”
三个人聊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才一一和苏生告别离开。
二月从头到尾没有打断一次，只是拿着针线在为苏生缝制新的衣袍，苏生将炭火移到二月床底，对二月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马上就好了，我得在少爷离开前，把衣服缝制好。”
“不急的，先睡吧。”
这个时候，二月才停了下来，等苏生躺下来后，二月才睡下了。
半夜…
苏生听到房间里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借着月光看去，原来是二月轻手轻脚地起身将炭火给灭了，苏生这时才意识到日常起居都是要花银子的，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当初从家里带出来的银子这时候肯定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但二月从始至终都没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节省节省再节省。
等苏生听到二月熟睡之后的呼吸声，才爬起来，把二月抱起来放在自己床上，然后躺在一边将二月轻拥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