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初心
诗怡手里攥着自己的小包，紧张兮兮地从王业的研究室里走出来。
一路上，她一直都非常紧张地拿着包，时时刻刻地盯着那些偶尔路过的人，生怕他们忽然伸手抢去。
虽说偶尔有几个在巡逻的士兵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想要询问一下，但是在看到她瞬间警惕的样子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自然知道这个穿着搭配非常怪异，整个人非常严实的女大学生是王教授的学生，因此即便有点儿担心，却也没向上级报告。
诗怡走进自己的房间，把翡翠叶子拿在手上，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胡思乱想。
她很迷茫。
在自己的房间中，她虽然没有外界那么拘束，将外套、围巾一类的东西全部挂起来，但整体的样子还是普普通通。
她的底子很不错，如果稍微搭配一下衣服、饰品的话，恐怕就会表现出不错的视觉效果。
“最初...”
很多人都有一个“最初的梦想”“最初的念头”，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经历的积累，这个最初的梦想一定也会渐渐地随着记忆的变化而产生某种细微的变化。而在这条追梦的路上，外界的诱惑与打击又会渐渐地影响判断与了解，逐渐让人迷失方向，甚至有可能因此走入歧路。
有很多人，奋斗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追求的金钱、地位、爱情，实际上已经与自己本来的目标相去甚远，最后也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继续过着正常的生活。
“我当年，或许只是喜欢漂亮的烟花...”诗怡看着翡翠，眼睛里却好像是过去的时光。
如果说，我当初真的只是因为绚丽、华丽的烟火而喜欢上的炸弹，那我这十几年来，究竟在做什么呢？
用尽了其他所有同龄人玩耍的时间、交友的时间、打扮的时间、购物的时间，全部拿出来看相关书籍、军事科普、化学科普...难道，就全部浪费了吗？
诗怡不敢想象，当她真的发现自己仅仅只是喜欢漂亮，仅仅只是喜欢漂亮的话，她的人生与信仰会不会在一瞬间彻底崩塌。
她自己，又有多少个十年呢？时间，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它绝对公平又绝对无情。浪费掉一个十年，也不会再补出另一个十年。
“咕咕咕————”
诗怡摸了一下肚子，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到了凌晨时分，透过玻璃，能够看到外面点点的星光。
她现在睡不着，也不想睡，犹豫了一下，她把翡翠小心翼翼地放到上衣的口袋里，带上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吃点夜宵，继续深思。
渔船的餐厅怎么走，诗怡记得，但厨房怎么走，诗怡就真的记不住了，好在路上偶尔能碰到一两个守夜的士兵，一边问一边看地图，也勉强摸索、找到了厨房。
“好香啊——”
还没有进门，甚至于她还没有来得及推门就闻到了一股非常香甜的麦香味，似乎是新鲜出炉的面包，闻起来味道非常好。
如果可以的话，诗怡更加喜欢吃小笼包，不过既然有面包，那也挺好。
她轻轻推开门，看到了房间中升腾着的热气。
“又是谁啊？”一个戴着高帽子的厨师挥开热气，一边将烤箱里的托盘拉出，一边大声喊“都说了还不到夜宵的时间，到点儿了再来领配送！！”
声音很好听，不过腔调很古怪，虽然是标准的普通话，但总感觉怪怪的，有种厚厚的鼻音。
“呃，师傅！我肚子太饿了，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吃得？！”
“咦？”厨师向外看了一下，发现竟然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来客竟然是一个女研究员，而不是灵气部队的士兵。
他笑了起来，伸手示意向一个凳子，用纸包住两个新烤的面包，递给了诗怡。
“谢谢——”
诗怡很是感谢地说了一声，若有所思地坐到椅子上，却并没有立刻就下嘴咬。
“面包要立刻吃才比较好吃啊。”厨师拉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一边也拿着一个面包，乐呵呵地吃了起来。
“这不是等下给巡逻大哥们的吗？”诗怡看了一下手里的面包，又看向烤箱，犹犹豫豫地问。
“大晚上吃奶油面包怎么可能合适啊，当然是喝面条暖身子了。”厨师站起来，一只手抚着桌子，一边指着另一边的面条袋子“大晚上的，哪怕船里非常暖和，长时间地夜间巡逻也还是会让身体感觉到阴凉，虽然他们的身体都很优秀，灵力总量也不错，但肯定不可能吃又容易胖又甜腻的面包啦。”
诗怡似懂非懂。
她不太了解这些东西。
“你好像是王教授的学生吧？怎么样，王教授那人？”
厨师好奇地问。
诗怡轻轻撕下一块面包，心中的茫然被厨师的岔话打得分心，不由地回忆起来：“导师是一个非常严肃、不苟言笑，但是尽心尽责的人。他工作的非常用功，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对所有的计算数据都要亲自过目、计算一边。
我有点儿怕他，但是他真的很厉害。
我很想成为他那样，既有天赋，又刻苦努力的学者。”
“Oh...”厨师点了点头“你呢，我看你好像很迷茫。”
诗怡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我很笨，很多东西都要导师亲自讲解一遍才能理解，像孔前辈，只要导师说一声哪本书、哪一页就可以自己搞明白...
而且...”
诗怡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来：“我的灵力总量已经到了四级的标准，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进行性质变化，从我导师那的来的信息推测...我十几年来坚持的、一直努力的东西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装饰精美的泡沫...我可能只是在做无用功...”
厨师皱起了眉头。
他刚想说点儿什么，忽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烈的绞痛，他快速地把自己衣服里的手帕拿出来，捂着嘴，咳嗽着。
血液顺着手帕流下，吓得诗怡直接站起身来，连忙问他怎么样。
“没事没事...”厨师笑了笑“我心脏不好，经常咳血，不是大问题。”
这叫不是大问题吗？
诗怡有些震惊。
“灵力总量已经达到了标准却没有办法性质变化...哎，真可惜，我根本解答不了这个问题，你也知道，我们厨师没有四级练气士。”他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不过，你也大可不必担心。
王教授既然告诉你这些事情，说明他认为这并不影响你本身...”
他想了一下，在厨房内来回走动，一边和诗怡一起思考怎么办才好。
“嗯，算了，讲讲我的故事吧。”
他打开了抽水机，将清水缓慢地倒向大锅内，一边开始叙述：“我呢，从小就想要成为一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美食家，为了能够吃到世界上最好的食物，我曾经藏在法国的分子餐厅内观看大厨做饭、也尝试过在樱岛料理店的温泉中隐藏自己的身形...
我从小就喜欢吃，我也一直认为我天生就应该是个鉴赏家，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食物，我都能一口尝出它的组成、配比...
嗯...
后来我才发现，我真正擅长的，其实不是吃。
是做饭。”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后颈，乐呵呵地对诗怡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十几年的经历并不是虚假的，即便吃东西只是单纯衍生出来的兴趣，可经过这么多年的培养，它也的的确确是我的乐趣所在了。”
是啊！
诗怡如同受到醍醐灌顶。
十多年的时间，哪怕自己单纯是因为炫目的光彩才喜欢上的炸弹，这么多年的习惯也早已经培养出来，不是可以轻易否决的啊！
她感觉自己心脏中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衣服中的翡翠也开始不停地闪着亮光——
“抱歉，谢谢！我得快点离开！”
她一把抄起面包，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厨房，只留下了厨师小哥一个人默默地往大锅内倒水。
水倒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把水管关上，继续拿起面包啃了起来。
他曾经在分子餐厅里当过学徒——目标是杀死一个客人；也曾在怀石料理店的温泉中潜伏——趁机暗杀了一位大臣。
“这个女生的天赋好的超出想象，没想到稍微提示了两句，竟然就有突破的迹象。
真是羡慕，战争天堂的那些成员，不知谦逊又不知道学习、进步...”
“咳咳咳咳——”
他拿着手帕捂着嘴，疯狂地用灵力填补自己的内脏。
如果诗怡有王业的视觉能力的话，她刚才可以发现——与自己聊天的这个厨师，竟然只有一半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