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驭兽之术
夜色沉沉，整个山林都静了下来，唯有阵阵悲凉的秋风，偶尔穿过。
已是寅时，山林间的动物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了，更不用说人了。
涂北山脚尖轻点在树梢，飞速前进，身后跟着谢成杰。
在赶赴项城时，大军运载辎重等器物用了六刻钟的时间，而以两人的步力，如今只花了两刻钟。
“北山少侠，还有前方就快要到弃楼了。”谢成杰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那毒老五是否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涂北山轻应了一声，遥遥看着侧处。
谢成杰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远方正是顾少江的势力范围。
最外围的关卡处，只有两支绑在高杆上火把，和交叉巡逻的两名士兵。
谢成杰当年自然也听过柳军的名头，那天也看到过柳青庭，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乱世之下，就连柳青庭也得苟活，更何况是他？
谢成杰看了涂北山轻笑一下：“少侠是我见过最年少轻狂，却最有拥有相应实力的人，想必身份尊贵，来历不凡！”
夜色下，涂北山的眸子平淡如水，清冷的声音响起：“为何会这么说？”
“我见过太多的自命不凡的人，可他们早就死在乱世纷争之中。”谢成杰做杀手这么多年，颇有感慨道：“盛世看门第，乱世更要看背景，没有背景的人，如同乱世浮萍，只得随波飘荡，根本身不由己。”
“个人始终无法与门阀世族相比！少侠的气度在我看来是与生俱来的，定是出自名门望族！”
谢成杰嘻笑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以少侠如此狂妄的性格，若无一点背景，早就死上几百回了！”
“那是因为你境界不够，大乘武境的强者哪一个不是逍遥自在，就连手握重兵的诸侯也不敢轻易得罪，甚至祈求拉拢的。”涂北山突然想到当年大涂帝宫那一战。
“他们超脱于世俗，却又能左右世俗格局。”
谢成杰苦笑：“那种境界是我等不敢奢望的。”
“少侠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为何武功比我高出这么多，难道我多出来的十年，饭白吃了？”谢成杰不解，涂北山的实力实在匪夷所思。
“你若每天修炼，年复一年，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你也可以的。”
涂北山突然想到在云梦山修行的那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如今过得可还好？
谢成杰只当涂北山在敷衍回答，一个人怎么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修炼？就算沉迷于武学的武痴也有七情六欲吧？
两人谈话间，已经远远看到垮掉一半的弃楼了。
“你弄的？”
“随机应变下，保住了小命。”
随着离弃楼越来越近，两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压着嗓子。
黑夜里，两人并肩走在巷子里。
看着夜色如暮，谢成杰嘻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若有佳人在旁就美妙了！”
涂北山也抬头看了看天，风吹过头发，却吹不走云层，让月亮显露出来。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机！”涂北山淡淡道。
谢成杰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少侠生得俊朗，想必有很多女孩子芳心暗许，我看那叫杨慕的女娃娃，似乎已经看上你了。”
“胡言乱语！”涂北山呵斥道。
谢成杰一脸遗憾，“我倒是想娶妻生子，但又怕连累了妻儿！”
“本以为有了那三百两黄金，就可以金盆洗手，从此不在染指江湖，过得清闲日子，没想到被毒蝎堂的人钻了空子！”
“你的话很多啊！”涂北山冷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想要那黄金了！”
“嘿嘿，这不是已经到了吗？”谢成杰心里有些放松，搭上涂北山这条船，心里自然高兴无比。
涂北山脚尖轻点地面，走到转角处，忽然停了一下，余光瞥去，发现楼前的大门不翼而飞，反而堆积了不少杂物，应该是垮掉的木材木屑之类的。
谢成杰跟在涂北山身后，小心翼翼望了过去，发现外面空无一人，索性放开嗓子：“唉！想必那毒老五带着黄金早已跑路了！”
“嘘！”
涂北山皱着眉头看着谢成杰，有些不悦他刚才大声说话。
“屋内有人！”
涂北山看了一眼谢成杰，接着一步一步缓慢朝着弃楼内走去。
谢成杰一脸吃惊看着涂北山的背影，他刚才分明听到了涂北山的声音，可是涂北山明明没有张嘴。
“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谢成杰猜测道。
千里传音这种说法并不陌生，可这都是虚构的。
不过修为深厚的人确实不用张嘴就能说话，以丹田运气，内力将腹语传到指定的人的耳边，而不被其他人听到，类似于密谈之类的。
当然也限于人的耳朵正常能听到的范围，千里传音不过太过夸大了。
谢成杰心中凛然，紧跟着涂北山小心翼翼走去。
习武之人通常对气息非常敏感。
例如一名习武多年，却只是小成的武者来说，一名大乘武境的强者站在他面前，他只会觉得对方气息浩瀚，深不可测，感到惶恐不安。
反之，强者对于弱者的气息也十分敏感，对方什么境界一眼就能看出。
涂北山便是如此，在他刚看到弃楼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楼内有人，只不过还没有提醒谢成杰。
涂北山缓缓朝着弃楼前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和第一次来到时候不同，因为楼顶塌陷过的缘故，此刻的弃楼内，黑压压的一片，很难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得依靠其它感官。
涂北山缓缓拔出长剑，剑尖朝前，一步一步利用长剑去探索周围的事物，而谢成杰也看出这里的蹊跷，小心跟在涂北山身后，大气不敢出一声。
听到瓶子碎裂的声音，涂北山剑尖朝着声音处点了点，感受到剑尖与地面相接传来的涟漪感，应该是一滩水。
在涂北山长剑探索的过程中，忽然触碰到一活物。
涂北山只感觉剑尖那端轻微晃动了一下，那活物便紧紧吸附到上面。
涂北山缓缓收回长剑，紧紧凭借大概轮廓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蝎子？”只见一只蝎子模样的东西，尾部的倒钩翻转挂在了长剑上。
“小心！”
黑暗中，涂北山头一偏，只感觉一道利刃从面前刺过，当下剑身一拍，立刻听到闷哼一声。
紧接着整个楼内传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弃楼的一角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幽火，略微照亮了整个空间。
涂北山这才看到有一人痛苦得双手抓着双脸，留下十条血迹。
涂北山看着那人，应该是先前袭击自己的人，而他腰部有一只蝎子挂在上面，倒钩已经深深进入到了那人身体里面。
“剧毒！”
涂北山看着带着绿色斑点的蝎子，在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剑，不知剑上何时沾染了不明液体！
细细想来，应该是刚才触碰的那滩水！
涂北山猛然抬头，警惕着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啪啪！”
一道拍手声响起。
整个弃楼内又陡然亮起了几盏烽火，将整个楼内照亮。
只见一人拍手从残缺的楼梯走了下来，那人右脚蒙着一块眼罩，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阴狠！
“啧啧，真是一把好剑！”毒老五看着涂北山沾满毒液的长剑：“沾上了我毒蝎门的毒液，居然还没有被腐蚀掉！”
涂北山看着那人，想必就是谢成杰口中的毒老五。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毒老五在涂北山看来没有任何威胁，不过却是好奇他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涂北山和谢成杰将气息隐藏得极好，就是接近弃楼的时候也没有声音。
“呵呵！”毒老五轻蔑道：“世人皆以为我毒蝎门只会用毒，殊不知其它生物也可以为我所用！”
“在你们看不见到黑暗角落，有盘在网上的蜘蛛，有潜伏在草丛里的螳螂，它们都是我的眼睛和耳朵！”
“原来如此！”涂北山这才发现自己粗心了，只注意到了活人，没有注意到活物。
“我了解过你，你不是杀光了隐杀堂的杀手吗？”毒老五看向涂北山身后的谢成杰：“怎么，如今你又帮他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以前的敌人也有可能是现在的朋友！”
“这么说来，我如今是你的敌人了？”
“是与不是就看你如何选择。”涂北山看向毒老五。
“交出黄金，自断一臂，我可以放过你了！”
“愚蠢至极！在你们进门的那一刻，便中了我的毒！”
毒老五自信说道：“此毒人是闻不到任何气味的，你们一旦沾惹上，对于毒物来说，将会激发它们最原始的欲望！它们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吞噬你们的血肉！”
毒老五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一条头呈三角状的毒蛇从角落里窜出，速度之快！一口朝着谢成杰小腿咬去！
谢成杰冷汗直流，他还是从未见过移动得如此快毒蛇！
千钧一发之际！谢成杰猛然抽出长鞭，将还腾在空中的毒蛇直接抽断成两半！
扑通！
两段蛇体落在地上，发出声响。
“咝咝！”
“天呐！”谢成杰背后一凉。
只见蛇头部分吐着信子，还在拼命朝着谢成杰移动，明明身子已经断了一截，还露出兴奋得眼光看着谢成杰，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有撕裂谢成杰的血肉的欲望！
涂北山一剑插在蛇头上面，长剑插入了土里，将蛇头牢牢固定在地上。
看着脑袋被刺穿的蛇头，还在不断蠕动着身体，十分兴奋！只不过目标换成了涂北山。
谢成杰看到这一幕，不由咽下口水，他没想到毒老五的手段这么多，看来自己被麻痹了！毒蝎堂一直在隐藏势力！
“咝咝~”
“哒哒~”
整个弃楼内传来频繁的各种毒物移动的声响。
“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用的某种残忍的祭炼手段，不断折磨这些活物，再用你调制的毒液作为引子！它们没有痛苦和恐惧，有的只有沾有毒液的人身上的血肉的欲望！”
涂北山双手垂在剑柄上，看着毒老五：“想必在你这种手段存活下来到毒物寥寥无几！”
见涂北山一语道穿了自己毒物的来历，毒老五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我的毒物还不少，还是想想你如今的处境吧！”
只见整座弃楼各个角落，甚至门外面，都有密密麻麻的活物涌动出来，朝着涂北山和谢成杰移动过去。
毒物们形成包围之势，逐渐收拢。
谢成杰双腿有些发软，有刚才那条毒舌作为例子，他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作为杀手的他，此时竟然害怕了！
杀一个人容易，而敌人是一群不畏痛苦和恐惧的，只会让人感到害怕。
“呵！”涂北山莫名笑了一声。
毒老五看到涂北山发出的冷笑声，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出来。
只是涂北山的笑让人心神不安。
“上！趁着毒物在进攻，你们乘机取了他们性命！”
毒老五招呼手下和毒物们一起杀向涂北山和谢成杰。
手下们纷纷跟在毒物后面，虎视眈眈看着涂北山两人。
他们自然知道毒蝎堂的毒物只会攻击沾有毒液的人，所以十分大胆跟了上去。
有一人趁涂北山击杀毒物的空隙，一拳轰向涂北山。
涂北山冷笑一声，大手稳稳接住那人的重拳，将那人扯了过来，一手捏碎那人的手关节，又一脚侧踩在那人的膝盖处。
那人惨叫一声，便被涂北山扔在了毒物堆里。
只见毒物们纷纷避开那人，似乎对这个送上门的血肉不感兴趣，而是从那人身体上爬过去，继续攻击涂北山谢成杰两人。
毒物们的攻势越来越猛，两人还要小心袭击的杀手们，一时间有些应付不过来。
“哼！”毒老五冷冷的看着涂北山。
虽说这些都不是他自身的实力，但是一想到能将涂北山这样的高手杀死，还是有一些得意的。
“看来是时候出手了！”
涂北山握住剑柄，重重插在地上。
一股强劲的气浪将杀向涂北山的毒物倒卷回去。
涂北山拍在地上，又一股内劲以涂北山为中心扩散开来。
只见涂北山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十分嗜血的毒物们，开始出现骚动，有的停了下来，有的来回徘徊，可重要的是，都停止了向涂北山进攻。
待到涂北山口中念叨完后，涂北山双手结印，再一次释放内劲！
“什么！”毒蝎堂见状不敢相信。
只见那些毒物们竟然倒转枪头，开始朝着身边的杀手进攻！
“啊！”先前被涂北山打断手腿的杀手惨叫连连，他惊恐的发现，原本对他视而不见的毒物竟然疯狂啃噬着他的身体！
“啊啊啊！”数道惨叫声响起来后，那人停止了哀叫。
谢成杰发现那人已经面目全部，全身没有一点好肉，血肉模糊，十分瘆人！
“啊！”“啊！”“啊！”
那些跟在毒物旁边的杀手，根本没有想到会遭到毒物们的反扑，一时间身上全部挂满了毒物，哀嚎遍地！
看着毒物们竟然失控，还朝着自己追过来，毒老五一跃而起，跳到一盏没有损坏的铁链上，踢翻了上面的油灯。
油灯散落在地上，燃起一道道火焰。
“果然全是剧毒！”
谢成杰看到毒物们接触到火焰，便滋滋的一声，冒出一阵绿烟！
“驭兽之术！”
毒老五惊恐的看着涂北山。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