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形态不方便拿东西,白石于是没变回去,而是从旁边顺了一顶礼帽,扣在头顶,让帽檐挡了挡脸上的面具,重新走向柯南所在的房间。
池村家里人本来就多,现在又来了一堆警察,更加混乱。这群人里也不乏穿西装的,只要不被看到正面,白石看上去也没有多可疑。
走到转角,前方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白石一怔,立刻拐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从门缝里,他看到毛利兰匆匆跑过,大概是去接医生了。
武打小能手经过后,白石正打算继续上路,但想了想,临出门前,他又回头把厕所上方的小窗户打开了。
之后他快步跑到目标房间,反锁上门,就见柯南正盖着被子,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喘的像农家做饭时用的风箱——同物质守恒定律斗争的过程,看起来并不轻松。
白石本来以为人应该晕了,结果走到床边,才发现柯南不但没晕,居然还认出他来了。
这小孩挣扎着转过头:“凶手是池村公江…她当着我们的面把针…咳咳咳”
“…”你们高中生侦探破案都这么敬业的吗。
白石蹲在床边,在柯南的视觉死角取出针管。
毕竟还没经过本人同意,他的举动应该算偷血。于是动手前,白石扯过一边的枕巾,把柯南的脸盖上了。隔断注视后,顿时安心不少。
然后他拔开针帽,按住实验素材的手,对着手腕上青色的血管犹豫了一下。
截止到目前为止,白石对注射器的所有实践,只限于拔下针把它当水枪使,并没有学过注射或者抽血。
如果随便一扎就能吸出血来,那当然很好,但要是不小心把动脉什么的划破,或者一抽一管碎肉,该不会害死人,然后被扣信誉分吧…
思索片刻,白石很快有了想法。
他找来一块消毒湿巾,在柯南手上重重擦了几下,然后拿着针管一戳一划。血珠慢慢冒了出来。
虽然这样可能会有杂质,不过红叶应该能处理吧…
白石按着柯南的手,心满意足的吸了大半管。
重新扣好针帽,把型号不大的针藏回口袋时,柯南另一只手无力的挣扎着,终于把脸上的枕巾抓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感冒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但目前的心率和体感,让柯南已经构思好了遗言,他气若游丝的说:“如果我死了…别告诉小兰我的真实身份,她会内疚…”
“你暂时还死不了。”白石一脸冷酷的打断他,默默掏出了刚才顺走的鱼肝油胶囊。
在柯南疑惑中带着一点震惊的视线里,他有模有样的冷笑一声:“这颗药,你应该能用到。”
听说有精神支柱的人,更容易度过难关,我可真是太讲义气了…白石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在柯南点头后,把药放到他手中。
不愧是刚干了陌生人半杯酒的勇士,柯南没怎么犹豫,一口吞下了药。
期间,他觉得这颗神秘药物有些眼熟,迅速联想到了他老妈买过的鱼肝油胶囊…不过胶囊嘛,本来就都长得差不多,柯南很快说服自己,丢掉了这个念头。
他本来以为这是什么特效救急药,没成想喝下后,本就剧烈的心跳再次加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再清醒过来时,体感变得有些奇怪。
工藤新一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突然变大的手,又感受了一下拔高了不少的视野,惊呆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黑衣人背对着他拉开了衣柜,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挑了几件,往他旁边一扔。
还挺细心…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工藤新一现在哪有心思管什么衣服,他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那种毒药的解药!?”
我只是拥有一颗鱼肝油的普通路人罢了…
“这不算解药,你目前的状态,只能维持十五分钟。”白石凭印象编了个时间。
然后他转头看向卧室门:“那个女孩快回来了,你想就这样裹着被子迎接她的话,我去开门。”
话音刚落,简直像在应和他的话一样,门把被人咔哒按下。
不过,由于房门被从内反锁了,毛利兰没能进来。
立刻就是一阵敲门声,毛利兰焦急又担忧:“柯南,快开门,医生是来给你治病的,别任性!”
看着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走向房门,又想起他刚才说要开门的话,工藤新一惊的魂都快飞了,在他眼里,黑猫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等等!”他慌乱的低声喝止,边喊边用几乎带出残影的速度抓起衣服,刷刷几下套上了,利索的不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变身的病人。
三楼书房中,服部平次已经开始了推理。
他认为凶手是在杀死池村勋后,用拴着钥匙的鱼线穿过了池村勋的裤子口袋,再将线通过门缝拉到门外,这样,用钥匙反锁房门后,拉动钓鱼线,钥匙就会重新回到死者口袋中。
至于凶手的人选,由于服部平次在和室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捆穿着针的钓鱼线,所以他认为,杀人的是热爱钓鱼,刚才还一直待在和室的池村勋的父亲。
池村爷爷捻了捻花白的胡子,面对这个指认沉默半晌,慢慢叹了一口气:“这么缜密的计划也会被人发现,看来我是真的老了。没错,杀了阿勋的人…”
“不是你。”门口有人打断了他。
房间中本来就很安静,现在忽然传来这么一道声音,所有人都是一怔,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就见许久没露面的工藤新一倚着门槛,满头是汗,并不怎么闪亮的登场了。
工藤新一先是指出了服部平次推理的纰漏——池村勋裤子中,有一个隐蔽的内袋,发现尸体时,钥匙处在内袋中,而池村勋死时又是坐着的。如果用服部平次说的方法,钥匙中途就会被卡住,不可能落进去。
“耳朵后面的针孔,是池村公江女士和你们一起进门后,伺机刺下的。
“她只要提前布置好书桌,让书本挡住来客的一部分视线,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凶。”工藤新一说,“至于你找到的钓鱼线——”
他摸了摸口袋,在服部平次怀疑人生的眼神中,掏出了五六捆一模一样的线圈:
“我在其他房间里也找到了,每个房间都有。这是有人故意留下,用于陷害别人的道具。”
说到这,想起黑猫临走前留下的话,工藤新一看了一眼躲在池村儿子背后,眼神变幻的山城幸子。
——当时他正在慌乱的穿衬衫,低头系个扣子的功夫,再抬起头,黑猫居然就从紧锁的房间里消失了。
走之前,他好像还说过…
目暮警部看到东京的工藤新一刚一出场,就压倒了关西小鬼的气焰,此刻神清气爽:“也就是说,凶手是池村公江?”
“不。”工藤新一回过神,摇了摇头。
他走向书桌,目光复杂的看向那个因为找到了毒针,就一直被他们忽略的咖啡杯:“她确实想要杀死池村勋,但在那之前,池村勋就已经死了,大概是死于…”
工藤新一又看向一旁的碎纸机,里面果然有不少碎屑。
有了这些细节做支撑,他越发觉得黑猫说的没错:“服毒自尽。”
死因到底是针刺还是服毒,在经过专业的检查后,并不难判断。
所有阴谋都被揭穿,又到了惯例的坦白时间。
池村公江并不知道原来的丈夫是被池村勋陷害。
那时山城健二被捕,女儿也被夫家的亲戚带走,只有池村勋经常出现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甜言蜜语,人生陷入低谷的山城公江很快被攻陷,离婚后和池村勋结婚。
虽然池村勋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日子也一天天过下来了,生活还算和睦。
池村公江本来以为以后也会一直这样,直到前一阵,池村儿子带了女朋友的照片回家。
她已经近二十年没见过女儿,只觉得这个准儿媳和自己长得很像,很有缘分。
池村勋却反应极大,他看着照片脱口而出,让儿子不准和“那个男人”的女儿交往。
他违和的反应,和某种直觉,让池村公江觉出了问题。
没几天,池村公江找机会把池村勋灌醉,从他口中得知了二十年前的事,因此决定为死去的丈夫,以及自己荒唐的人生报仇。
案子处理完了,又到了痛并快乐的处理私事时间。
面对围过去问他为什么对案件了如指掌的服部平次,以及早就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毛利兰,工藤新一看着后者,心里异常甜蜜。
而且他看了看表,离黑猫说的“十五分钟”还有一小半,时间还算充裕。
他先解释了案情全靠柯南汇报,之后准备跟毛利兰说几句话,但就在这时,他心跳腾地剧烈起来,像极了刚才变大之前的反应。
…怎么回事?说好的还有七分钟呢!?
工藤新一在“相信黑猫”和“相信自己的体感”之间摇摆不定,头脑又昏沉起来。
变小的预感非常强烈,几秒后,工藤新一决定相信自己,他也很清楚,变化的样子绝不能被别人看到,于是强撑着离开了书房,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书房门离楼梯口不远,毛利兰看出了他身体不适,追出了门,却正好看到工藤新一腿一软,顺着楼梯叽里咕噜的滚了下去。
她吓了一跳,匆忙去追,但就在工藤新一摔到最底层时,旁边开着一条缝的门里,忽然滚出一颗深灰色小球,腾地炸开一片烟雾。
工藤新一被呛的咳嗽起来,他捂着口鼻,感觉到身体真的在缩小。
几乎同时,有人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拖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里。
烟雾顺着门缝沁入,很快填满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工藤新一猜出了帮他解围的人是黑猫,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听动静,毛利兰已经跑下来了,柯南又闭上了嘴,一时不敢出声。
浓厚的烟雾中,一只黑色的猫叼着装有血的针管,从洗手间狭窄的窗户中挤了出去。
一路跑到院中的灌丛里,它终于没忍住放下针管,吭哧吭哧打了几个喷嚏。
之后黑猫挠了两下鼻尖,甩甩头,带着行李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