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暄起初只觉这个锦衣华服的小少年长得十分好看,他们两人又年岁相仿,便想与他结个伴。
恰好他最近专研九连环有不少心得,难免想要炫耀一番。
可他没想到这小少年的胆子那么小,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吓得他将手里的东西都弄掉了。
再听到宫人唤这小少年为“九殿下”时,顾承暄整个人都凌乱了。
他这运气可真是好啊,刚一进宫就招惹了皇帝的儿子。
如今他该怎么办?
顾承暄心里又慌又怕,频频望向温凉,希望他能赶快过来帮自己解围。
谁知道温凉竟恍若未察,只一人默默品酒。
顾承暄不相信他没听到这里的动静,不过是在装模作样罢了。
偏偏大哥三哥正与几个学子交谈,二哥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顾承暄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一大危机。
九殿下名为傅准,今年刚刚八岁,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
上面几个哥哥都年长许多,是以他自出生起便涉及不到党争,虽说不得父皇偏宠,但沈皇后贤良淑德,是以活的甚是滋润。
唯一的烦心事就是解不开的九连环和做不完的功课,眼下他的烦心事好不容易要解决一桩,却生生被人毁了,傅准心里是十分委屈的。
见傅准无声的落着金豆子,宫人心中十分焦急,看着顾承暄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这小公子看着眼生,不像权贵家的公子。
也不知是哪家的,居然这般没有规矩,弄哭了九殿下还不知道赔罪。
看着傅准委屈巴巴的盯着九连环,顾承暄转了转眼珠,心中突然横生了一个想法。
他突然间就不慌了,反是清了请嗓,目光略带鄙夷的道:“你胆子怎么那般小,手也不太灵活,居然连九连环都抓不住。”
傅准的贴身内侍听了不禁气个倒仰,弄哭他家殿下居然敢倒打一耙,未免欺人太甚了。
傅准抬起眸子怔然的望着顾承暄,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敢这么与他说话。
虽说他的身份不如几位哥哥尊贵,可他毕竟是皇子,走出去别人好歹也要卖他一个面子。
刚才宫人明明都唤他为“九殿下”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位公子所言未免有些不讲道理,若非您吓到了我家殿下,殿下他怎么可能会摔坏九连环,这九连环我家殿下眼瞅着都要解开了,此番却都被公子你给毁了。”内侍心疼自家殿下,便出口斥责道。
顾承暄却摇了摇头,耸肩道:“可这不也解开了吗?玩九连环为的就是解开它,只不过现在更早一点而已。”
傅准和小内侍被顾承暄这毫不讲理的说辞给惊到了,原来人可以不讲道理到这般地步?
“你别哭了,我陪你一个,明日我让温凉给你捎进宫来。”顾承暄今年已经九岁了,面对比自己小一岁的九殿下,故作老成道。
“温凉?”傅准皱了皱眉,“你是温公子什么人?”
在父皇面前,论地位他这个皇子可远不如温公子呢,这人竟敢直呼温公子大名。
顾承暄抬手撩了撩头发,语气随意,“他是我大姐夫呀,我是永定伯府的四公子,我叫顾承暄。
虽然你胆子的确小了点,但我也有不对,正好我有一个白玉九连环,明日我便让温凉给你带进来。”
顾承暄说完,便若无其事的摆摆手,抬步去找顾承晰几人去了。
他此举定会惹得九殿下不高兴,这样他一定不会同意让自己做伴读。
想到他可以不必入宫读书,想想外面那自由的生活,顾承暄便高兴的想要跳起来。
小内侍听他是顾府的小公子,便没再多说什么,只仍旧有些不高兴的道:“这顾家四公子未免有些太过狂傲了,哪里配做殿下的伴读。”
建明帝有意为傅准选一个伴读,且一同挑了好几个人选只等着由傅准选一个投心对意的。
小内侍已经在心里默默为自家殿下排除了一个人选。
“不!本宫就要他做我的伴读!”傅准摇头,语气坚决。
小内侍先是一怔,随意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这顾四公子对殿下如此不敬,自要弄到身边好好收拾一番。
小内侍正想着,却见傅准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顾承暄,眼底隐有崇拜之色,“不畏强权,不奉承讨好,如此不拘一格的性情才配做本宫的伴读。”
其他几个伴读人选他陆续见过了,或只知摇头晃脑的背书,或一副谄媚模样,他都不喜欢。
这顾承暄却格外与众不同,很是不错。
小内侍:“…”
不拘一格的是殿下您吧?
果然,这天家人的心思当真不是他等凡夫俗子能够揣测的。
顾承暄心里美滋滋,却全然不知正因他这一番格外出众的表现将自己送上了皇子伴读之位。
今日中秋宫宴宴请了此番科举成绩优异的学子,而殿试一甲的三人自是众人追捧的对象。
裴逸明虽说只中了个探花的位置,但在待人接物上要比状元和榜眼强上许多。
裴逸明谈吐大方风趣,一番交谈下来,相较于客气疏离的状元苏致,略显木讷的榜眼孙桐之,众人显然更喜欢与裴逸明相交。
裴逸明与众人含笑生风,眼角瞥向苏致,噙着一抹冰冷和讥讽。
官场之上可不是谁的学问好谁就能走得更远,官场之事要远比做学问更难。
就算他科举失利,三殿下和五殿下不还是一样要拉拢他,在学问相仿之时,更重要的便是看他们谁能为上面的人创造更大的利益。
他不会久居人下,状元榜眼又如何,迟早都会被他踩在脚下。
苏致为人虽谦和,但他并不习惯酒席上的虚与委蛇。
孙桐之更是,为了科举他除了睡觉吃饭便是读书,更不知该怎么与人交谈。
三人的席位明明在一处,可他们两人这里却门可罗雀。
孙桐之局促的攥了攥衣袖,似是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偏头对坐在身边的苏致道:“苏状元,你吃了吗?”
苏致微微怔了下,随即笑着回道:“还不曾。”
孙桐之点了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还好我吃过了,不然现在定会饿坏了。”
苏致:“…”
所以,他只是想炫耀一下他有先见之明?
过了片刻,孙桐之又偏过身子,神秘兮兮的道:“苏状元…”
苏致忙道:“孙兄年长我几岁,日后你我不妨兄弟相称。”
“也好。”孙桐之点头,“苏贤弟,你知道我为什么连考多年不中,今朝却中了吗?”
苏致没想到孙桐之竟完全不介意提及自己落榜之事,心中不免赞叹他的磊落,思忖了一下便道:“想来定是孙兄此番备考周全,是以下笔有神。”
孙桐之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甚是神秘,苏致也不禁被勾起了兴趣,侧耳去听。
孙桐之压低了声音,仅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因为我岳丈说,若我此番再不中便要将我家娘子和孩子接回娘家,免得整日为我操劳。
可我怕黑,不敢一个人住。”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庆幸,“好在此番中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致:“…”
这位孙兄长得憨厚稳重,原来竟是个话痨?
孙桐之虽有些慢热,但与苏致相谈一会儿后便渐渐热络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苏贤弟,我觉得与你甚是投缘,往常我与别人说话,别人都会不耐烦,可你就不会呢,以后咱们还要多多往来才是。”
苏致颔首笑笑,心想不必。
两人现在不过点头之交他都快把家里的事情说个遍,若两人来往密切,怕不是要将他岳家的事都一一讲来。
苏致不禁向席位上望去,视线在一众年轻的公子身上游走,却始终没见到他想见的人。
不是孙兄不好,只他还是更喜欢宋兄许多…
而此时宋碧涵也正坐在女宾席位遥望着苏致,瞧他那副模样应是在找她吧,可他怎么能找得到呢。
“涵儿,你的风寒可都好了?”沈妩关切问道。
“啊…好了,都好了。”宋碧涵忙收回了视线。
她本不想进宫赴宴,便随便找了个染了风寒的借口,可又一想到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宫宴,便又鬼使神差的来了。
唉…年少不识愁滋味,可见她已开始老了。
“锦儿,阿妩,你们瞧,那不是裴琇吗?”姜悦轻轻挑了下下巴,示意几人看去。
只见几位皇子妃还有一众少女正含笑朝席间走来,唯一一个与周倩几人并肩而行的便是裴琇。
裴琇扬唇浅笑,神色虽舒缓,但略上扬的眼角还是露出两分得意之色,瞧着竟比几位皇子妃还有众星捧月之感。
“瞧她那得意样,看着便让人火大。”姜悦撇撇嘴,又有些纳闷的道:“她做过那般多丢人的事,为何三皇子妃她们还都喜欢与她来往呢?”
沈妩笑笑,低声回道:“三皇子妃她们真正想要结交的是探花郎。”
女子间的情谊有时候并不单纯,利益甚至远远超过个人喜恶,如她们这般能与志趣相合的友人交往,实是幸事。
姜悦似懂非懂,正要在询问一二,忽听内侍尖锐的声音响起。
众人立刻起身跪拜,恭迎帝后。
建明帝与沈双后并肩而来,沈皇后一身鸾凤朝阳宫装衬得她端庄雍容,尽显母仪天下之势,单凭周身气势便远远压下了温婉的蒋贵妃和明艳的丽妃。
建明帝落座,正要命众人起身,忽听一声“太后娘娘到。”
建明帝诧异的看向了沈皇后,沈皇后也同样觉得意外。
蒋太后许久不曾出席过宫宴,无事便在慈宁宫中听曲看戏,甚至还在宫里养了一个戏班子。
不过随即沈皇后便想明了其中缘由,最近几桩事英国公府频频失利,想来蒋太后是来亲自为娘家坐镇了。
不过好在沈皇后行事向来周到,就算蒋太后久不赴宴,依然备了蒋太后的位置。
蒋太后冷冷瞥了沈皇后一眼,语气凉凉,“皇后行事的确周到。”
沈皇后垂首低眉,“母后谬赞,此乃臣妾的职责所在。”
蒋太后收回视线,没再言语。
建明帝抬手命众人平身。
第一次进宫赴宴的学子难免紧张惶恐,而朝臣权贵则彼此相视一眼。
太后娘娘今日突然出席宫宴,该不会要有什么动作吧?
一时间紧张之中似乎还有那么点看八卦的兴奋。
蒋贵妃坐在沈皇后下手的位置,瞄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丽妃,嘴角一弯,“丽妃妹妹今日穿的可真是鲜艳,这一身海棠红色的宫装在月光下竟有两分像正红色,反是衬得妹妹越发肌肤赛雪。”
建明帝蹙眉望了过来,丽妃心口一紧,忙道:“贵妃的眼神莫非不好,这种海棠红哪里像正红色了,我以往不也这般穿?”
蒋贵妃抬手扶了扶发簪,笑意幽幽:“往常如何穿也就算了,今日毕竟是宫宴,丽妃妹妹还要注意些才好。”
沈皇后恍若未闻,不愿被卷进两人无趣的争执中。
建明帝却冷着脸色点了点头,“贵妃说的对,丽妃以后莫要如此了。”
蒋贵妃闻言得意的翘起了嘴角,望着丽妃的眸子满是得意。
丽妃气得心口淤堵了一团火气,恨不得将桌上的杯盏都扣到蒋贵妃那张虚伪的脸上,却只得咬牙低低应道:“是,陛下,臣妾省得了。”
两人第一次交锋,蒋贵妃完胜。
权贵众臣早已见怪不怪,可新科进士们却只觉叹为观止。
“苏贤弟,陛下的嫔妃们可真是厉害啊,是不是?”孙桐之一直以为只有自家夫人厉害,喜欢掐架,原来女人掐架是常态啊。
苏致拒绝与他讨论这个话题。
建明帝似也觉得嫔妃当众相争有失颜面,便错开话题道:“今日乃中秋佳节,众位莫要拘谨,便当做是在自己家里,尽管言笑饮酒。”
众人连连称是,孙桐之闻言拿起了筷子,被一旁的苏致按住了手。
“咋了苏贤弟?陛下都让咱吃饭了,你也吃呗。”虽说已经吃过了饭,可等了这般长时间,他又饿了。
苏致无奈于孙桐之的老实,只得小声提点道:“要等陛下先行动筷才可。”
见周围的确无人动筷,孙桐之这才讪讪的放下了筷子,心里却更是动容。
若非有苏贤弟在,他今日怕就要丢尽脸面了。
苏贤弟真是个好人,以后定要好好亲近。
“今日既是中秋节,便要普天同庆,朕的爱女玉华公主有意抚琴一曲以求大梁百姓无人离散,万家和乐。”
建明帝这般言语,众臣自要附和,未等玉华公主出场便将其夸得宛若仙子一般的人物。
温阳深深皱起了眉。
他都那般讽刺她了,她怎么还要抚琴呢?
难道她也有心在苏状元面前表现一二?
这个认知一时让温阳有些坐立不安。
一列身着彩裙的宫婢捧着香炉和焦尾古琴走上前来,待将琴案摆好,玉华公主才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来。
今日的玉华公主身穿一身正紫色的对襟宫装,少了丝俏丽娇媚,多了份高贵尊华。
发髻簪的那一支贵重奢华的碧玺宝石花簪,衬得她端庄之中不失明媚,自她出现,便吸引了殿中一众年轻公子的视线。
温阳不高兴的抿了抿唇。
行事高调,真是像极了她那个父皇。
玉华公主对建明帝几人躬身行礼,净手焚香后便端坐在琴案旁,素手撩拨琴弦。
当琴音泻出,众人眼中的惊艳更甚。
融融夜色下,容貌绝美的少女垂首抚琴,琴音融着月光缓缓流淌,宛若清泉。
正直年少的公子们怎么可能不心跳悸动。
宋碧涵含笑听着,她虽不善琴棋书画,可她的好友们却皆是其中翘楚。
所谓人以群分,侧面也证明了她的人格魅力。
她悄悄侧眸,看向了苏致。
却见苏致垂首不知望着何处,并未如其他人一般目光皎皎的盯着玉华公主看。
宋碧涵心口稍稍一松。
虽说他和玉华看起来的确十分般配,可她还是有点小小的私心。
她希望玉华的良人将是比苏致更好的人…
裴逸明的眸中盛满了惊艳,江南不乏有才情的女子,可没有一人的气度能与眼前的少女相比。
那种贵气是刻在骨子里,而非故作矜傲,若能娶到这般的妻子,不仅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夫妻相处也定然和谐美满。
一曲终了,建明帝率先拍手,笑呵呵着道:“玉华的琴艺真是不错,已堪比大家。”
众人嘴角抽抽,这句话让给他们来说不行吗,哪有这般不谦虚的父亲。
“不过…”建明帝话音一转,略略思忖后道:“不过光听琴音有些单调,若能琴箫和鸣最好不过。”
众人立刻坐直了身子。
陛下这意思是要找一人来吹箫来应和玉华公主的琴音,难道陛下有意择选驸马了?
玉华公主皱了皱眉,父皇这是弄得哪一出,之前也没与她说过呀!
她望向沈皇后,却见自家母后神色淡然没有半分惊讶。
沈皇后对此是知情的,玉华的年纪不小了,也该为她相看驸马人选了。
陛下与她提及了新科状元苏致,她看过苏致的文章,是个内心朗朗的正人君子,她也想趁此宫宴一见。
玉华公主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果然便见建明帝视线落在某处,笑着唤道:“苏状元。”
苏致立刻起身拱手。
建明帝抬抬手,笑容柔和,“苏状元不必多礼,朕说过了今日大家不要拘谨,尽兴才好。”
裴逸明见此握紧了双拳,不甘怨怼涌上心头。
陛下竟瞧上了苏致吗?
论家世性情,苏致哪点都不及他,不过有个连中三元的名头。
“良辰美景有琴箫和鸣,定会为此宴增添光彩,苏状元可愿与玉华琴箫奏鸣一曲?”
建明帝越看苏致越觉满意,虽说这么想有些不地道,但苏致父母早亡,玉华嫁过去便无需顾虑婆媳关系。
建明帝暗戳戳的想着,谁知苏致却是拱了拱手道:“陛下,恕学生扫兴,学生不通乐艺。”
建明帝微微一怔,所为君子六艺,一般读书人都会涉猎,却没想到苏致竟然不懂。
不过建明帝非但没有怪罪苏致,反是觉得自己所为有欠考虑。
苏致乃寒门出身,不若贵族子弟有先生教导。
一时间建明帝不禁苦恼起来,沈皇后也微微蹙了下眉,陛下竟未打听便想出如此办法,倒是让人家尴尬了。
果然还是那般不靠谱。
裴逸明心中却是一阵狂喜,真是天助他也,苏致竟然不通乐艺。
“陛下。”裴逸明起身,笑容谦逊温和,他本就相貌不俗,此番一笑,当真不愧为新科探花郎。
坊间曾有趣谈,状元当选文采最佳者,而探花郎则需择相貌最绝者,否则如何衬得上“探花”二字。
“陛下,学生略通乐艺,不如便由学生替苏状元为殿下奉一曲箫音。”
裴逸明此举给了建明帝台阶,建明帝自然点头应下,摆手示意苏致落座。
苏致重新落座,周围一些人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但他只恍若未见,依旧淡然处之。
他的确不通乐艺,但是,就算他通晓也依然会拒绝。
陛下此意他也明白一二,可他与玉华公主素不相识,对方是金枝玉叶,他不愿高攀。
再者说他现在只想立业,未有成家打算,便是娶亲也要娶心意相合之人,便如宋兄…
苏致连忙摇了摇头,脸色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荒谬荒谬,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宋兄把他当好友,他怎么能有如此龌蹉之心,真是罪恶。
宋碧涵不知苏致所想,只心情一时轻快,而温阳的心情却是起起落落,跌宕不止。
状元方罢,探花登场,不过一个臭丫头而已,也至于争抢?
玉华公主稍加思索便猜透了自家父皇母后的小心思,心中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她才不想嫁人呢!
状元探花她都不喜欢,在宫里做人人宠着敬着的小公主不好吗?
可此时婢女已经呈上了玉箫,她若不应不仅让裴逸明下不来台,也折了父皇的面子。
望着对自己颔首而笑的裴逸明,玉华公主眼珠微转,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父皇,儿臣有些话想说。”
见建明帝颔首,玉华公主才不徐不疾的道:“父皇,儿臣觉得我们今日能在此享受中秋佳宴,不仅要仰仗父皇的英明睿智,也多亏了有将士们的浴血沙场,镇守边疆。
是他们背井离乡,才有我们今日的团圆安宁,是以儿臣想剑舞一曲,以表达对大梁将士的感激之情。”
建明帝见她这般懂事,自是欣然应允,就连平阳王都不由多看了玉华公主两眼。
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颇有见识,可见是沈皇后教的好,一点不像她那个父皇。
裴逸明含笑听着,嘴角的弧度和眼中的光彩都恰到好处,既流露出对玉华公主的欣赏,又不会显得孟浪轻浮。
他吹箫,她舞剑,也很是不错。
裴逸明正这般想着,却听玉华公主复又朗声开口,“父皇,久闻温二公子自幼承平阳王爷指教,儿臣斗胆想与温二公子讨教一番。”
温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丫头想和他比剑,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建明帝托着下巴勾唇一笑,眼中有光闪过,“也好。平阳王多年来镇守南境,最是能体会将士之心,便由温阳与你舞剑一曲。”
玉华如他一般聪慧,想要赢那个小子不在话下。
再者说,就算输了,温阳还能担个以强欺弱的名声,何乐不为?
温阳丢脸,便是温冀丢脸,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