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
陈长老提着断臂的余长老疯狂向着黑色逃窜,身后跟着一大群黑衣人,全都亡命般逃窜。
碰上了武三余三人,
他们心头没有任何一丝要硬碰硬的想法,同门多年,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人的实力,别说他们现在实力都被姜牧废了不下一半,就算是全盛之时,他们也没有任何勇气面对他们三人。
余长老被提着前行,恼怒道:“宗主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陈长老低声道:“我怎么知道,要是早知道他们会来,我也不会把刺杀安排在今夜了。”
喘了一口气,陈长老又说道:“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专门来堵截我们的,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走。”
余长老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这样,只是可惜了,已经打草惊蛇,再想对姜牧动手,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哼,”陈长老冷哼道:“算他运气好,否则…”
就在这时,竹林里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起一阵沙沙响声,
一帘竹叶迎面飞来,
陈长老一挥手,一缕真气荡漾出去,那一帘竹叶瞬间四散,突然,他眼睛一眯,看到那一帘竹叶里居然有一张白色宣纸正摇摇晃晃的飘飞过来。
“那是什么?”陈长老疑惑。
突然,那张白色宣纸,停在空中,微微一停顿,嗤的一声微响化为虚无。
淡淡的燥意无由而至,
如同一盏洁白如玉的油灯,燃起一道极微弱的火苗。
油灯昏暗,略微照亮了漆黑竹林。
随着那一张宣纸诡异地无火而燃,竹林里紧接着出现了无数变化。
光亮所照耀到的地方所有的竹叶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漂浮起来,不断地飞舞跳跃,如同一场大火在燃烧,让人惊恐的是,随着那些竹叶的飞舞,里面夹杂了不知道多少张宣纸。
一片片竹叶快速涌动,有的落入土中,却直接入土三寸,竹叶划过竹子,那些坚硬的竹竿却如同纸张一般,一触即碎,一片片竹屑炸将开来,弥漫在竹林空间里,那些似微粒般的黄土尘埃,不知何故,竟是无比的沉重,每一颗土砾,都像是石头,每一片竹叶都像是飞刃,射向那些黑衣人。
陈长老和余长老惊恐的瞪大眼睛,大喊道:“快跑,分散跑!”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一颗竹子毫无征兆从中断裂,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此起彼伏的响起一道道“咔嚓”声,无数的竹子垂倒下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弯曲下来,然后从中间破碎断裂。
地上瞬间如同起了大风,无数竹叶四处飞舞,无数的竹子压倒下来,同一时间,数十个黑衣人都瞬间感受到如同一座大山从天而降,直接压在了他们身上,让他们寸步难行,双腿直接陷入了湿软的泥土里,陷进去很深,无法拔出来。
有的直接双腿弯曲,跪在在地,咫膝盖砸在泥土里,砸出很深一道痕迹。
无尽竹叶如蝴蝶般飞舞。
掠过那些黑衣人,
每掠过一道,就有一滴鲜血飞出,
刹那之间,
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响起,
那些黑衣人,有的脸上出现一道道伤痕,有的双腿直接被无数竹叶划过,鲜血长流,有的手腕一痛,兵刃掉在地上,有的喉咙出现一缕红色痕迹,来不及发出声音直接倒地不起。
唯有陈长老和余长老两人左手握着兵刃,不断地格挡着那仿佛索命的飞叶,
两人凭借好强的修为和意识,
躲开一道道攻击,
但,让两人恐慌的是,这几乎在全军覆没了,可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能看到。
就在下一刻,无数道白色的符纸,从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激射而出。密集的白色符纸,纷纷扬扬不停飘舞,密集有如从竹子上洞口落下的竹叶一般,
狂暴而恐怖的符意,依然在不停地撕扯天地元气,平静而蕴藏着凶险。
在那天穹之上,隐隐出现了四道线,那些线条没有颜色,按道理应该透明无形,却偏生能够被人看见。
之所以能够看到那四道线,漆黑的夜空,突然出现了光亮。
四道线两横两竖,合在一起,便是一个井字。
夜空里的狂暴符意,尽数凝在了这个井字里。
“井字符!”
陈长老突然惊慌的大吼一声,然后用力一刀劈出,瞬间斩破数十根竹子,在这片竹林里劈出了一条宽阔大道。
“我们被姜子白算计了,快逃!”
陈长老大喊一声快速向着远方逃去,
但,井字从夜空降落,
把整片竹林都覆盖在内,一张张白色符纸开始燃烧,这里面藏着个无数的更细微的井字,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逃离。
竹子被切碎,竹叶被切断,空气被割开,井字落下,一切事物都被切开。平直凌厉到了极点的井字符,落在了陈长老和余长老的身上。
那一瞬间,
两人的脸庞骤然变白,然后急速变红,紧接着雪白,再紧接着潮红,快速地变幻着,越来越狰狞,
浑身真气爆发出来,
却在一瞬之间,
浑身是血,
井字落地,
两人跪倒在地,鲜血四溢,
再也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
此时,一场战斗,似乎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一道白色身影缓缓从井外,竹林外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姜牧,他走得很慢,脚步也很轻,随着他的出现,那些漫天飞舞的竹叶纷纷落下,
沙沙作响的竹叶飘落声,掩盖了姜牧的脚步声,
但是,陈长老和余长老还是倔强的抬起了头,两人浑身是血,已经看不清面容,眼神里是惊恐,却也充满了仇恨。
“姜子白!”
陈长老咬牙切齿。
姜牧停在不远处,一片竹叶落到他头上,顺着发丝缓缓滑落,他轻轻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这么着急走呢?”
陈长老死死的咬着牙,怒声道:“你早就算到了我们要来,还专门让宗主他们来,就是故意等着我们?”
姜牧点了点头,道:“你们这点手段,上不得台面,我没兴趣陪你们玩,所以…”
一边说着,姜牧转身望向竹林另一个方向,轻声道:“所以,宗主,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你处理吧!”
竹林里,竹叶纷纷扰扰,竹林外,武三余几人一脸苦涩的走了进来,看到这满目疮痍的竹林,几十个狼狈不堪生死不知的黑衣人,以及跪在血泊之中的陈长老和余长老。
武三余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是满脸无奈,
到了此时,他们哪里还不明白,
自己等人被姜牧给坑了,所谓的有要事相商,就是等着几人来收尾呢!
姜牧是绝顶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陈长老和余长老两人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来接手都是一个大麻烦,
姜牧早就算到了这一幕,
故意让他们几人在特定时间撞上这一切,让他们没有任何推脱的机会。
“姜峰主,”武三余走过来,拱手道:“这件事情…”
“不用多说,”姜牧直接打断道:“从头开始,宗主和两位峰主都是亲眼所见,也不用姜某再多做解释,至于该怎么处理,我虽然是峰主,但也没资格处理两位长老,一切都还得宗主定夺。”
武三余苦笑,
这姜牧但是甩得一口好锅。
他也对陈长老和余长老充满了同情,遇到姜牧,这两人算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姜牧没有把时间算的那么精准,武三余等人早来或者晚来一时半会儿,这两人或许都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如果没有宗主武三余与两位峰主亲眼撞破这件事情,
即便是姜牧擒拿下了陈余两位长老,也会顾忌外界的风言风语,因为,姜牧刚刚上任,今天已经大闹过一场,第二天就杀了陈余两位长老,
外界肯定会传闻姜牧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之辈,也会有传闻认为姜牧是在铲除异己,
这对于姜牧来说,名声损失很大,
并不是姜牧是那种在意虚名的人,而是这个时代,名声实在太重要了,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即便是修为好强,也很难在这世道混下去。
姜牧自身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他当初在十万大山,并没有太大名气,但就因为他君子探花之名,即便是来到隐门青云宗,也都会得到礼遇有加,更因为君子之名,方庭未晚对他十分放心且看重,一度连名剑惊蛰都愿意赠送。
这就是名声,
如果姜牧是一个臭名在外的人,不说以后想要做什么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就说现在担任小竹峰峰主就很难服众,他可以凭借武力压服一众长老,但他能凭借武力去压服小竹峰所有人,乃至于整个青云宗数千人吗?
惜名,不是虚伪,
行君子之风,是为坦荡。
即便是现在武三余等人明知被姜牧算计了,却也无话可说,姜牧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他个人,而是为了小竹峰。
若是让小竹峰一直存在隐患,
威胁的不是姜牧个人,而是整个青云宗。
竖日,清晨。
一则消息瞬间点燃了整个青云宗。
“小竹峰两位长老因为不满新任峰主上任,与新任峰主起了冲突被伤,怀恨在心,当夜前去刺杀新任峰主,被宗主和长琴峰峰主以及天行峰峰主当场撞破,被擒回宗门,等待长老团处置!”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瞬间引起一片哗然,成了青云宗上上下下议论的焦点。
特别是小竹峰上,更是一片阴云。
昨日姜牧在提剑上山,重伤两位长老,重惩十几位山门弟子的风波还没过去,今天来了个更大的消息。
一时之间,小竹峰上上下下都变得战战兢兢,之前所有人都还在想着,姜牧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似乎很好说话,但现在,没人再敢这样想了。
于是乎,
今日一大早,
小竹峰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众多弟子在天还没亮时就起床开始打扫卫生,特别是山门大殿前那块广场,更是被清洗得一点灰尘都没有。
小竹峰传功殿长老严罗更是一大早就带着上百位小竹峰弟子在山门前恭恭敬敬的等候着峰主姜牧前来。
今日姜牧来小竹峰的消息,不是秘密,其他峰也来了不少人看热闹。
看到严罗的时候,很多人都是诧异的,
毕竟,小竹峰五位长老联盟抵制姜牧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几乎是人尽皆知。
有的人在感慨姜牧的凶威,
也有的人暗中鄙夷严罗没有骨气,显然是被姜牧给吓跪了,
然而,就在严罗刚到不久,
又出现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幕,
小竹峰藏经堂的金长老居然也带着门下弟子来到了山门前恭候姜牧。
这一次诧异的不仅仅是那些看热闹的人,即便是严罗都充满了疑惑。
只是,金长老站在山门前,眼观鼻鼻观心,缄默不言。
这一刻,
青云宗很多人都明白了,
以雷若棠为首的,抵制姜牧的联盟算是彻底瓦解了,分崩离析,
相对来说,
似乎姜牧更有反客为主的意思,让雷若棠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独木难支。
在小竹峰山门不远处,
武三余、李颖川以及方庭未晚都在暗中关注着。
当金长老出现那一刻,
他们三人也都诧异了一下,而后,方庭未晚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难怪姜兄觉得雷若棠等人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武三余苦笑道:“昨日还是联盟,一夜之间,倒了两位长老,另外两位也与雷若棠离心了。”
李颖川笑道:“姜兄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他先是重伤陈余两位长老,直接以武力压迫,先让他们几人的联盟成一个笑话,紧接着,也就是逼迫雷若棠了。”
“若是雷若棠帮助陈余两位长老,那雷若棠的结局,也就与陈余两位长老一样了,若是不帮,就是离心离德。雷若棠根本没得选择。”
方庭未晚摇了摇头,道:“也不是没得选择,雷若棠如果不把权力看得比同门情谊更重,他是可以阻止惨剧发生的。”
“只不过,他要是不那么看中权力,相对来说,也不会与姜兄发生那么大冲突了,这样说来,似乎也是无解的。”
太阳初升时,山门前,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姜牧穿着一袭白衣,
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严罗和金长老两人急忙带人上前,躬身道:“恭迎峰主!”
那一日,
晨风微凉,红日初升,
姜牧正式踏进了小竹峰,
一袭白衣,几分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