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亨德里克比一个噤声的手势。
原地停留五秒。
然而。
脚步声不仅没有伴随时间的推移减弱或离去,反而传来挖掘地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小块土渣掉落在柯尔的衣服上。
亨德里克神情紧绷,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怎么办?”
“跑。”
“什么?!”
用力推他一把,柯尔一边向市政大厅后退,一边重构地面,把地道闭合起来。
同一时刻。
一双人类的纤细手臂,沾满泥土与鲜血,猛地伸入地道。
亨德里克暗骂一声,拔腿往市政厅方向狂奔。
柯尔紧随其后。
一口气在地道中狂奔三百米。
直到噩梦般的脚步与咔咔声,远去,消失在耳边。
“妈的...”
亨德里克扶着膝盖,气喘如牛,表情拧成痛苦面具,向地上吐掉口水,说道,“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跟你来这个鬼地方!
你知道我们像什么吗?
他吗的老鼠!”
柯尔在地道上方重构出一个潜望镜,确定四周没有威胁后,把他们两人从地下弄出去。
市政大楼的内部非常破败,空旷。
风化的尘埃弥漫。
阴暗的光芒中,寂静如同死地。
谨慎前行。
亨德里克小声道,“柯尔,你怎么知道卡尔被关在市政大楼里?”
“直觉。”
他知道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一路沉默。
沿着楼梯上楼,躲避挂在外墙上夜灵视线的同时,逐层探索。
市政大楼共有八层。
内部结构复杂。
想要在里面找到两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
通向第八层的楼梯间内。
两人尚未抵达。
却突然听到搂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相视一眼。
柯尔示意亨德里克在这里等待,不要出声。
重构楼梯间的墙壁。
一个隐藏在墙壁内的潜望镜,缓缓向声音的来源位置延伸过去。
通过视镜。
柯尔看到了顶楼的状况。
比起楼层。
那里更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永不凝结的腥臭血液犹如腐烂的泥潭。
成百上千的人类,肉猪一般,被绳索吊在空中,昏死过去。
骸骨山羊人用钩锁套中他们的脖子,用镰刀挖出他们的舌头与咽喉。
然后拽住头发,拖向最中间的血肉工作台。
屠夫打扮的骸骨山羊人,穿着沾满血液的肮脏围裙,手持尖刀与钢锯,围在四周。
被血液淹没的模糊哀嚎中。
一个又一个活人被它们拆解,拼合成丑陋诡异的夜灵。
然后被另一组骸骨山羊人拖进邪恶仪式的中心,赋予它们虚假的生命。
卡尔和雨果就在其中。
作为最近才被抓进来的活人。
他们是唯一保持清醒,没有昏过去的幸运儿...或者说倒霉蛋。
一次次目睹夜灵的血腥制作过程。
血腥的视觉冲击,让他们的理智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任凭他们挣扎,惊恐万分的大吼大叫。
镜中世界的邪恶力量,亦如血液与死亡构成的深海,把他们的声音淹没其中。
亨德里克趴在目镜上看了一眼。
那是宛若地狱的恐怖景象,让他身子轻轻一抖。
急忙把眼睛从上面拿开,这位执行组副队长皱着眉头。
紧紧握住柯尔特M1900,咬牙说道,“我们真的要去救他们?”
柯尔取出一支烟,低头,点燃。
“卡尔是解决纽卡市案子的关键。”
把打火机放回口袋,拔出长刀,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意见,孤身向楼上走去。
亨德里克抬头看着柯尔的背影。
手持长刀,黑色大衣摆动。
一缕香烟燃烧的烟雾在空中飘散。
如同一位地狱的独行者,对邪恶与黑暗,不仅毫无畏惧,甚至冷酷的表现让他看上去是那个真正屠夫。
疯了...
这个混蛋一定是疯了!
直到柯尔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亨德里克牙关紧咬,经过无比激烈的心理斗争后。
“妈的...”
迈开脚步,踏上通向顶层的台阶。
一秒钟的英雄,与一辈子的懦夫。
他选择了前者。
楼梯间里,柯尔驻足转身,把烟拿在手里,居高临下道,“我以为你怕了。”
亨德里克骂骂咧咧的走到他的身边。
眼神凶狠。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两次都能在女巫事件中存活向来,因为你他吗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地方可是地狱!你真的一点都不怕?!”
吸完最后一口烟,满足烟瘾,扔掉烟蒂。
激活血焰秘术,柯尔对他笑一下,说道,“你见过真的地狱吗?”
话音落下。
一步踏入被黏稠血浆包裹的大门。
亨德里克楞了一下。
你见过?
持枪追进去。
当他踏足这片被永不凝结的血液浸透的空间。
叫它夜灵生产房也好,人类屠宰场也罢。
令人眩晕的恶臭扑鼻而来。
粘稠的血浆淹没小腿。
身穿黑袍的骸骨山羊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投去死亡凝视。
柯尔把匕首扔给他,说道,“把卡尔和雨果放下来。”
亨德里克的衣服被冷汗完全浸透,大喊道,“其他人呢?!”
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
这里是镜中世界。
一个浸透诡异的邪恶之地。
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吊在空中的数百人全部救出去。
即使割断绳索,不等离开大楼,他们又会被徘徊在外面的夜灵与羊头人抓回来。
卡尔和雨果见到突然出现在屠宰场的两人。
疯狂冲他们大喊。
却一个词的声音也传不出去。
看到围过来的夜灵与骸骨羊头人,亨德里克肾上腺素飙升!
满嘴骂娘给自己壮胆。
割断卡尔和雨果身上的绳索,大吼道,“柯尔!”
孤身一人拦在镜中世界的邪物面前,柯尔没有回头,淡漠道,“带他们去外面等我。”
“你...!”
卡尔和雨果发出无意义的呜咽声,急得他们手舞足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情况危急。
亨德里克顾不上那么多。
拽住两人的胳膊向外狂奔。
卡尔回头,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的柯尔,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亨德里克用力拉了出去。
面对行动缓慢的骸骨山羊人。
柯尔抬起右手,血浆重构成一支巨大的长矛,钉死那个出生不久的夜灵。
“现在,就剩我们了,小山羊。”